第27章 銀魚
霽月辜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冰心,寒入心扉的眼神影響不到傾憐-冰心的心緒,想從自己臉上看出什麽端倪,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拙木就站在離自己一步開外,推了自己進來,他就站在那裏,麵上的罩笠拿了下來,冰心給他換了黃銅製的麵具,那是君非原來閑逛時買的擺設,帶在他臉上到也不顯得突兀。
“和親使?你可知道,我準備如何處置你們的欺君之罪?”霽月辜突然出聲,大殿上進來了兩隊全副武裝的侍衛,把大殿中間的冰心和拙木圍了個圈。這個人一臉的殺戮氣息,就算是沒有表情,也泛起陣陣的血腥氣,一看就知道是個嗜殺的人,一張麵孔長得不差,甚至可以說十分出色,過分蒼白的麵孔,一雙赤紅的眸子才是駭人。
冰心不曾慌張,不是沒想到霽月辜會發難,隻是沒想到他會直接揭穿事實,也訝異的看著拙木並沒有亂了陣腳,這人會讀唇語,霽月辜的話他看得懂,就應該明白這欺君之罪是多大的罪名,要殺頭的,嗬,君非挑給自己的人,果然不簡單。
“不知國主此話何意?請恕冰心愚鈍!”冰心又不是那三歲小兒,費盡心機和皇甫吉安排了一切,還是有那個自信讓他抓不住什麽漏洞,想詐自己?那能叫霽月辜幾句嚇唬就不打自招。
“帶上來!”霽月辜話音剛落,兩個壯壯的宮女就架了個隻穿著內衫白裙的女子上了殿來,這兩個宮女也不客氣,手裏拉著的人稍有掙紮,就是一巴掌招呼過去,打的那個女子頭昏眼花的說不出話來。拉扯著就重重的把人扔在了冰心麵前。
“使官莫不是認不出你們給我送來的這個“公主”吧?也是,畢竟是冒牌貨,冰使官自己也認不清不吧?”略一頓,眼睛僅僅盯著冰心的反應,話音突然轉作淩厲,
“你們真是天給的膽子,竟然敢給我玩什麽李代桃僵,說!你們把真正的永壽公主皇甫雲兮藏哪去了?!”隨著霽月辜的嚴厲喝聲,大殿上士兵抽出長戟架在身前,向前逼近一步,全部大喝一聲“殺!”
冰心推著輪椅走到趴在身前的女子旁,伸手將嚇得發抖不止的女子扶了起來,“公主殿下,不必害怕,你要明白乾皇朝的公主是不能趴下的,皇上是不會讓自己的公主不明不白的喪命,如今你是月國的王後,就要有個王後的樣子。”話是對著假公主說的,眼睛卻是看著霽月辜,她每說一句霽月辜就加深眼裏的陰狠,看著冰心徐徐的說完這些話,霽月辜忽然笑了,大笑出聲。
自己要娶得不過是個公主,不管這個公主是誰,是真是假,隻要是個公主就行,眼前這個看似殘廢的年輕人說的很對,隻要這個公主是自己的王後,就應該有個王後的樣子。
“冰心是嗎?不知冰參議可有興趣來我月國,做我國的宰相。”霽月辜揚聲大笑的時候,圍著三人的侍衛就撤了下去,幾個公主陪嫁的宮女捧著王後的鳳袍鳳冠緩步從後殿走出了,極快的給假公主穿上了鳳袍,整理了頭發戴上鳳冠,攙扶著顫抖的站立不穩的新王後,站在霽月辜身後。
冰心淺淺一笑,並不作答,霽月辜也不強迫,下令設宴招待使臣,禮部的人也把通關的文書送到了冰心手裏。冰心始終微笑著應對,霽月辜的盛怒雷聲大雨點小是自己早就預料到的。
這位月國新皇不是傻子,揭穿了假公主的身份對他百害而無一利,若是自己送來的是真正的皇甫雲兮,也許此刻自己就會死在這大殿之上,可偏偏這狸貓換了太子的假公主卻讓霽月辜沒法對冰心下手,沒有真正的公主在手裏做籌碼,自己在慕容錦繡那得不來一點好處,這個青年是個既聰明又內斂的謀士,若是能讓他歸屬自己也算是一件好事。
“謝過王上,隻是小臣蠢笨,實在是擔當不起這樣的賞識。”冰心依然是不卑不亢的回答。
不待霽月辜再說話,拙木忽然拿出了一塊銀魚丟給了霽月辜,霽月辜把玩著手裏的東西,把視線轉向了拙木,黃銅麵具擋住了拙木的麵容,霽月辜顯然還是認出了他。拙木推了冰心出去,王上沒說話,誰也沒有上前阻攔。
回到驛站冰心也沒有多問,拙木是自己的護衛,但是不是自己的奴隸,沒必要什麽都想自己交代,是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自己不過是才見麵,可是卻從心裏願意信任他,不管是因為君非,還是因為對這個人的感覺。
度過這個劫難,冰心並不輕鬆,拿到通關文書總算鬆了一口氣,表麵上也許並沒顯得有多大風險,可是隻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剛才有多凶險。那明晃晃的長戟可是不長眼的。
生或死其實指在霽月辜一念之間。慕容錦鏽不知道許諾了些什麽?畢竟兩人是達成協議的。雖然他改變初衷,冰心知道自己說的幾句話經不起揣測,如果他冷靜下來自然能想透其中的道理。關鍵是當時如果他真是在盛怒之中就很難阻擋他的殺意。
冰心癱軟在輪椅上,不是因為脆弱而是真的感覺到很累。可書桌上依然有皇甫吉飛鴿傳書的信件。突然身上一軟昏睡了過去,身後,拙木站在那裏,還保持著點穴的手勢。
累了就應該休息,天大的事情,也抵不過這個身體。拙木心裏想著。低頭看著這個臉上帶著人皮麵具的麵孔,他知道君傾憐真正的樣子,每一次想起那張臉,都是滿心的痛楚,恨意強烈,恨自己的膚淺,輕易相信母親的話,君傾憐原本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將軍府裏,受盡寵愛,嫁給皇甫吉做他的太子妃,一切的美好都是因為自己而崩塌。黃銅麵具下流出一滴清淚,他把冰心抱到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淚滴在冰心的唇上,拙木輕輕低頭滿含憐愛輕吻了她的唇,輕輕冷冷的滋味,卻讓他溢滿了知足感。不知道什麽時候,君傾憐,已經成了自己一生要守護的人。
轉身出去把門帶上,就站在門外,硬挺挺的守著,不讓別人打擾。
逍遙宮裏霽月辜屏退左右,自己一個人坐在大殿的龍座上,手裏依然把玩著拙木扔給他銀魚,小小巧巧正好能握在掌心,輕輕一按銀魚的眼睛,“砰”的一聲從魚嘴裏彈出一根兩寸左右的銀針,銀針上卻閃著幽幽的藍光,一看就是有劇毒,霽月辜毫不在意的握著。
這東西,自己隻給了一個人。易無心,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