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街頭慘劇
蘇秦說:“好,到了就好。哎,心心,你怎麽哭了?”
“想家,想你們。”蘇沁心說。
“嗨,嚇我一跳,還以為你受了什麽委屈呢!”
楊楓馬上正襟危坐,略顯心虛。蘇沁心頓了頓:“沒有。”
“好了,乖啊,不哭,馬上就十一了,到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唄。”
“哦。”蘇沁心怏怏道:“給爺爺、爸爸、表哥帶個好。”
“知道。”
“嗯,那掛了啊。”
蘇沁心收了手機,抱著秦雪嚶嚶啜泣。
王冰倩打了爺爺的手機,囑咐爺爺保重身體,她很好的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楊楓竊以為跟他有關。
幾個丫頭水漫金山般,女人真是水做的啊。
沉默,沒人說話,車內蔓延著一股淒淒切切的氣息,楊楓將目光投向窗外。
驕陽似火,車水馬龍,高樓林立。
“老汪,這都六點了,太陽好像沒有下山的意思。”楊楓看了眼腕表,嘟囔道。
“還得有一個半小時。”汪大同說。
楊楓點點頭,隻見灰蒙蒙天,一動不動的街柳、銀杏,柳葉和銀杏葉打著卷兒、蒙著塵土,熙熙攘攘的人們步履匆匆,一個個汗流浹背,麵露疲憊和茫然。
這就是北都?楊楓皺起了眉頭。
北都給他的第一印象,不好。
這會兒是上下班高峰,令人歎為觀止、忍無可忍的交通擁堵,給幾位新來的學子一個狠狠的下馬威。
楊楓降下車窗,伸出腦袋前後看看,車隊綿延數裏,一眼望不到頭,大夥兒像蝸牛一樣緩緩爬行。
“老汪,這得走到猴年馬月才能到啊?”楊楓看著汪大同說。
汪大同搖搖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下班高峰,堵才是正常的。”
楊楓歎道:“這麽多車拚命的排放尾氣,城市空氣能好,才叫咄咄怪事。”
汪大同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是啊,公共交通不夠發達,人多車多,汽車尾氣排放不達標,要想治汙降霾,單靠車號限行根本於事無補。”
楊楓含笑看著汪大同:“你說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汪大同說,“好在國家高層已經看到問題的症結,正在大力推行新能源汽車,如果在城區路上的新能源汽車達到五成,排放將大量降低,說不定就沒有霧霾問題了。”
“是啊,應該在城市大力推行新能源交通工具,首先是公共交通設施,其次是私家車。”
“兩位,看到你們討論這些國計民生的大事,知道我響起了什麽嗎?”秦雪的聲音在後排響起。
“什麽?”汪大同問。
“《恰同學少年》。”
楊楓同汪大同相視一笑,同時誦道:“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四個女孩加入進來,六個年輕人慷慨激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聲音朗朗,朝氣蓬勃,肆無忌憚,恣意揮灑。
這就是年輕人,年輕就是希望,年輕就是力量,正年輕,正青春。
換一種心態,堵車也就沒那麽難熬了,汪大同這位免費向導給大夥兒介紹街景,不知不覺,車走得快了一些。
“還能趕上報名嗎?”江浸月問。
楊楓聳聳肩:“這都幾點了,我看懸,說不定咱們還得在酒店開房。”
“誰要跟你開房。”蘇沁心跟楊楓總是不對付,有事找事,沒事找茬。
楊楓笑著搖頭:“我說開房,沒說跟你睡呀。”
“你……”
“得,我投降,我被你打敗了還不行嗎?我怕你的眼淚。”
蘇沁心冷哼一聲,不再搭理楊楓。
汪大同說:“這太陽都還沒下山,報名是絕對趕得上的,即便收費處的人下班了,校方也會妥善安排新生的住處,哪怕是暫時的。”
秦雪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汪大同說:“學生們還行,送學的家長可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怎麽講?”楊楓問。
汪大同說:“天氣太熱,很多家長舍不得花錢住酒店,隻能在學校打地鋪,還好,學校的圖書館和體育館麵對家長開放了,那裏麵至少有冷氣。”
江浸月詫異道:“你是說很多家長在學校圖書館、體育館裏打地鋪?”
汪大同點點頭:“的確很多,千八百是有的,那個場麵讓人看了有點……有點兒心酸。”
“可憐天下父母心。”楊楓輕聲道。
交通逐漸變得通暢起來,夕陽逐漸西沉,陽光依舊強烈。道路右側是接二連三的購物中心,汪大同說這兒是北都有名的商業街,香港首富在這裏有投資。
幾個人朝窗外看去,一棟高聳入雲、美輪美奐的摩天大樓,牆體上四個金色大字在夕照中熠熠生輝——帝豪國際。
楊楓隨口問起帝豪國際的來曆,汪大同說這是亞洲船王投資的項目,也是一處綜合性的CBD。
“CBD?”楊楓翻了翻眼睛:“什麽玩意。”
“就是大型商業中心。”王冰倩解釋道。
CBD呈“U”字形半包圍結構,中間的空地是一大片停車場,停滿了各式車輛,不乏豪車,停車場中間立著五根金屬旗杆,頂端飄揚著五顏六色的旗幟。
為了讓幾位新同學充分領略CBD的風采,汪大同將車開得很慢,幾個人將車窗全部打開了。
就在這時,楊楓看到一幫人圍著一輛車竊竊私語,有人則是在打電話,那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8,光可鑒人的。
楊楓耳朵不是一般的好使,從圍觀群眾的議論中,他聽到了“孩子、奧迪車、有錢人、110、救護車”等零碎字眼,突然,他從人縫中看到一幅畫麵,他大叫一聲停車,汪大同還沒反應過來,楊楓便開門跳了下去。
“喂——楊楓,你幹什麽去,我怎麽停車啊!”汪大同在後麵抱怨地喊著,楊楓置若罔聞。
楊楓眼尖,在漢蘭達上,無意中看到奧迪後車窗上布滿了手印,手印不大。他幾步來到車旁,似乎看到前檔玻璃下壓著一張“北清大學通行證”,楊楓顧不上深究,撥開人群,貼到車窗一看,車膜上沾滿了孩子的濕潤的指印。
“怎麽回事?”楊楓隨口問道。
一位大媽說:“不知道誰這麽粗心,把孩子擱車裏,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了,孩子隻怕不大好?”
“車主呢?還有,為什麽不報警。”楊楓著急的說道。
一位大叔說:“正在廣播通知車主,也報警和叫救護車了。”
楊楓用力拉門,沒能拉開,他再次朝裏看了眼孩子,退後一步道:“人命關天,砸車救人。”
一位謝頂中年人不陰不陽道:“小夥子,你考慮清楚,這不是普通的A8,是私人定製的那種,跟省部級領導乘坐的專車一個級別,你是好心,隻怕到時候賠不起,把自己給搭上。”
“楊楓,怎麽回事?”汪大同總算停好了車,帶著四個丫頭匆匆趕來。
“老汪,裏麵有個孩子,溫度這麽高,非常危險,不能再等了!”說罷,楊楓曲肘就是一拳。
“嘭”的一聲,眾人耳鼓巨震,都在感歎這小子的駭人的力道,還有雷厲風行,然而,窗玻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媽的,是防彈玻璃。”楊楓罵了一聲。
汪大同毫不猶豫道:“我車上有破碎錘,我去拿。”
楊楓二話不說,從兜裏摸出一串鑰匙,找了一把十字形的握在手心,又一拳打在窗玻璃上。
防彈玻璃真夠結實的,這一下隻是砸出一個小白點。
楊楓毫不猶豫再次出拳,每次落點一致,七八拳過後,白點變成了龜裂,裂縫慢慢擴散猶如蛛網。
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重拳,終於砸進了車窗。
楊楓不顧滿手鮮血,將手伸進去扣開開門器,車子發出“嘟嘟”尖銳的報警聲。
與此同時,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先後響起。
楊楓也不回頭,徑自拉開車門,一股炙熱的空氣撲麵而來,近乎令人窒息,楊楓從一堆豆粒般的碎玻璃中抱出渾身火燙的孩子。孩子眉清目秀,此刻卻是眉頭糾結,他一隻手自然而然攀上孩子的脈門,不由心頭一沉。
“樂樂——”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喊道,眾人扭頭看去,是一位白發老婦人,身著旗袍、頸掛珠鏈、腳穿高跟鞋,頗有氣質,此刻卻是驚慌失措,步履蹣跚。
同老婦人一起過來的還有民警和醫護人員。
“你什麽人,把樂樂還給我!”老婦人紅著眼睛道。
秦雪不樂意了,上前反詰:“什麽人啊,自己把孩子忘在車裏,你知道這有多危險,你沒聽過這樣的慘劇,我哥砸車救人,都受傷了。”
“小雪,別說了。”楊楓製止了秦雪,看著老婦人:“阿姨,快人醫生看看孩子。”
“醫生,醫生!”老婦人叫道。
一名醫生立刻上前,從楊楓手中接過孩子,一歎鼻息和動脈,大驚:“準備注射腎上腺素,立刻進行心肺複蘇!”
老婦人一聽,一個踉蹌,幸好被一旁大媽扶住。
大媽抱怨道:“這天氣多熱啊,你怎麽能把孩子擱在車上,新聞上反複報道類似的慘劇,很多孩子都沒能搶救過來。”
老婦人失聲痛哭,斷斷續續道出了事情始末。
原來是她一個人帶孫子,因為剛剛拿到駕照,心裏正熱乎著,就一個帶著孫子出門逛街,誰知道孫子瞌睡了,她就把孫在鎖在車裏,想著就是一會兒,誰知道逛著逛著就忘記了時間。
一位中年大叔說:“你糊塗啊,看樣子家裏條件不錯,也是個文化人,怎麽能這麽犯渾,車內現在都有五十度,你看看車窗上孩子的手印,孩子一定是透不過氣來,得有多痛苦啊。”
老婦人捂著抹得通紅的嘴唇,不住飆淚,再看一眼被醫生護士折騰的寶貝孫兒,心痛的就要死去。
這時,那位醫生步履沉重走過來,立在老婦人前方,麵色蒼白、滿臉汗水,聲音同樣沉重:“太晚了,我們盡力了!”
老婦人腦袋一歪,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