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小媽媽
兩日後，熊薇睜開了眼睛。
“哥……”一眼看到楊楓，她迫不及待鑽進楊楓懷裏。
“小姐……”韋索扭頭，抹去淚水。
秦雪、王冰倩也捂著嘴，眼眶通紅。
“小薇，你覺得怎麽樣？”
“哥，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沒有聽到楊楓的應答，熊薇揚起蒼白的俏臉，“你猜，我……”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楊楓灰白的雙鬢上，失聲道：“哥，你怎麽會？”
楊楓搖搖頭，撫摸熊薇麵頰上高突的顴骨：“我想知道你的夢。”
“哥……”熊薇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晶瑩剔透的滾落，“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火大，血熱，少白頭而已，你不覺得很前衛很時髦很酷嗎？”
熊薇將楊楓的手掌按在她的臉頰上：“我感覺輕鬆多了，在我們的夢裏，我們兩個在沙漠裏行走，明明看到前麵是一片綠洲，可總是抵達不了。”
“你醒過來就沒事了，不會再迷失了。”
“沒事，難道我的病……”
秦雪上前拉起熊薇的小手：“小薇，方院長檢查過了，你體內的癌細胞正在逐步死亡，你不用換骨髓，也能慢慢康複。”
熊薇盯著楊楓的眼睛：“哥，是你做了什麽嗎？”
楊楓搖搖頭：“傻丫頭，你哥我又不是神仙，不是萬能的，我能做什麽，一定是你人好，或者熊哥九泉之下的保佑。”
說話間，方九問帶人走了過來，他給熊薇做了簡單的檢查，高興地點頭：“情況一天比一天好，照這樣發展下去，再有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楊楓驚喜的問道。
“當然！”方九問激動地說：“奇跡，這是醫學奇跡，是人類的奇跡，所以，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希望。”
送走方九問，熊薇對楊楓講道：“哥，我這一病，一定耽誤了你不少課程，現在我沒什麽事了，有韋索照顧我，你放心去上課吧！”
楊楓點點頭：“那好，我是該回學校看看了。韋索，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打電話。”
“楓哥，放心去吧，這裏交給我們。”韋索說道。
回學校的路上，楊楓駕駛著大切諾基，載著王冰倩、秦雪，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哥，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楊楓點點頭：“是啊，我總算能夠體會到什麽‘春風得意馬蹄疾’，心情好，眼中算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天高雲淡，秋高氣爽。”
看到楊楓高興，王冰倩也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隻是她的眼眶沒來由的一紅。
楊楓走進課堂，不光同學們驚訝，大家都說“稀客”，阮博識也有些驚訝，不過，他知道前因後果，倒也沒有就此事展開話題，中規中矩地講授他的文學理論。
大一的課程排的很滿，不過，課後的時間還是相當充裕的，往往這時候，楊楓就會跑去醫院。
熊薇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好，楊楓臉上的笑容就一天比一天濃。
熊薇醒來後一個周日的正午，楊楓像往常一樣來到醫院，正巧路過董永成的病房，於是他就停下了腳步，朝裏麵看了看。
病房中，胡姐正在給董永成擦拭身體，胡姐邊擦邊說：“果果三個多月，白白胖胖的，很可愛的，你就不想睜開眼睛看看？小丫頭一次要喝下去200ml奶粉，真擔心她超胖！我來照顧你，沒人理解我，我隻是不想果果沒有爸爸。董永成，家裏已經是山窮水盡了，如果你還這麽躺著，到時候，我隻能管活人……”
胡翠華低頭擦去淚水，繼續給董永成擦身子。
楊楓用手機記錄下了這個畫麵。
來到熊薇病房，韋索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迎出來低聲道：“楓哥，小姐吃了飯轉了一圈，剛剛躺下。”
“那就不要驚動她，我看一眼就走。”
楊楓未作停留，又回到董永成的病房門口，胡翠華正巧出來，楊楓立刻靠牆站好，胡翠華沒能發現他。
胡翠華沒走幾步，一個小護士攔住她：“是董永成家屬吧，他賬上沒錢了。”
“又沒錢了？”胡翠華拿著對賬單喃喃自語，而那小護士根本懶得解釋一句，徑自走了。
胡翠華將對賬單揣進口袋，走出住院部大樓，推著電瓶車離去。
楊楓無所事事，驅車跟著胡翠華的電瓶車。
十分鍾後，胡翠華將電瓶車停在一家叫做“新協和”的醫院門口，醫院門臉不大，但是看到顧客盈門的樣子，生意似乎也不錯。
胡翠華鎖好車子，就走了進去，楊楓停了車，馬上跟上。
胡翠華一路向過道盡頭走去，楊楓本來以為她患了什麽病，這會兒卻愈發納悶了。
遠遠的，楊楓看到了“血庫”的字樣，他想到了什麽。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對話。
一個男人道：“你怎麽又來了？”
“我來賣血。”胡翠華道。
“你瘋了，這個月內你已經買了600‘‘，你還賣，你不要命了！”
“大夫，家裏遇到了困難，請你幫幫忙。”
男人似乎猶豫了一會兒，道：“把這瓶水喝了，一會兒我給你抽，不過咱們說好了，今天最多抽200‘‘，而且，這個月你再也不可以來。”
“噯！”
聽到二人對話，楊楓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這個胡姐為什麽要這麽固執，難道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嗎？為了拯救董永成，她居然賣血，她難道沒有想過，萬一她自己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一雙女兒怎麽辦？
“喂，你沒事吧！”
胡翠華抽了血，剛剛起身，就是一個踉蹌，男醫生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我沒事，隻是有點頭暈，歇歇就沒事了，謝謝。”
“這是你這次的錢。”男醫生扶著胡翠華坐下，從錢包裏數了十張給她。
“不可以，怎麽會這麽多？”胡翠華慌忙起身。
“這是我一點心意，但是，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家裏真是遇到什麽困難，找社區看看，政府不會不管，另外，不要忘了網絡的力量，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謝謝，謝謝！”胡翠華紅著眼睛連連鞠躬。
“這個你也拿上。”男醫生將一包剛剛拆封的紅糖丟給胡翠華。
“您真是個好人，我走了。”
“慢走，不要再來啦，想想別的辦法，你要是倒下，你的家人怎麽辦？”
胡翠華走了，楊楓深深看了眼那位善良的男大夫，醫者仁心，說得就是他那種人吧！他做的事並非怎麽轟轟烈烈，可就是讓人感動。
楊楓點開手機，將剛剛錄製的視頻回放一遍，自己看著都感動。
走出醫院，胡姐和她的座駕都沒影兒了。
楊楓想了想，驅車去了胡姐美發屋，路上，竟然看到胡姐背著果果，在馬路上發放傳單。
因為下午三四節還有課，楊楓隻是拍了張胡翠華發放傳單的照片，便匆匆返校。
下午的《馬哲》大課上，楊楓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胡翠華麵臨的問題就是錢，錢能解決的問題，對於目前的楊楓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要想解決胡翠華一家的困境，楊楓紛紛搞定，但是他暫時沒有想過出手，他跟胡小琳一樣沒法理解胡翠華，甚至認為她這是自作自受，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就是胡翠華。
要不要幫呢？楊楓陷入兩難境地。
下課後，天還沒黑，楊楓驅車前往胡姐美發屋。
楊楓到了那裏，看到門還關著，燒烤攤也沒有擺出來。
剛剛準備離去，胡小琳一路小跑，打開了美發屋的門。
於是，楊楓也下了車，走到門口。
屋裏傳出果果的哭聲，小琳在哄：“果果不哭，媽媽壞蛋，又把果果一個人放在家裏，果果怕怕是嗎？哦，原來是尿濕了，這樣，姐姐給你換尿不濕。哦，果果餓了，好啊，等換好以後，姐姐就給你和奶粉。”
透過窗戶，楊楓看到胡小琳嫻熟的換尿布，老練的和奶粉，同樣的事情，顯然做了很多次。
胡小琳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原本還是可以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年紀，可是，如今的她，卻承擔起照顧妹妹的任務，看上去沒有任何怨言。
果果是同母異父的妹妹，是她曾經想要丟棄的嬰兒。
喝了一瓶奶，果果不哭也不鬧了。
“媽媽怎麽還不回來？”胡小琳嘟囔著，用背帶將果果背在身後，拿著一本英語書，一邊走動，一邊大聲朗讀起來。
沒多久，果果就在姐姐的背上，在姐姐的誦讀聲中，睡著了。
感覺妹妹睡著了，胡小琳將她從背上卸下，放在小床上，蓋上被子，還在妹妹額頭親了一口。
做完這一切，她朝門口看了看，搖搖頭，打開了台燈，拿出了作業本。
楊楓按了手機HOME鍵，錄製結束，他的心情很複雜。
胡小琳不像姐姐，倒像一個小媽媽。
胡小琳雖然不讚成媽媽照顧董永成，可是，她終究是在給母親解除後顧之憂。
楊楓陷入了矛盾糾結當中，到底是出錢還是出力？就算董永成醒了過來，就算他恢複正常，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給胡姐添亂就不錯了，難道還能指望他給家裏做什麽貢獻。
楊楓決定，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