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肝膽俱喪
“樸鍾聲，你夠了啊，我看你今天就是誠心的。”楊楓開始擼袖子。
氣氛剛剛緩和一些，又被這小子弄得緊張起來了，楊楓決定給這刺頭長長記性。
“老四！”金字善搖搖頭，一臉沉重，“鍾聲說的不錯，這是事實。”
說罷，金字善黯然轉身，出了宿舍，楊楓黑著臉，指了指上鋪的樸鍾聲，跟著走了出去。
“怎麽樣，沒打起來吧！”看到二人出來，汪大同立刻湊上來道。
楊楓笑了笑：“放心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文明人和有身份的人，怎麽會動手呢，而且老汪你說的不錯，我們都珍視這一份兄弟情義，已經言歸於好了。”
“可是……”汪大同衝沉默著的金字善努努嘴，欲言又止。
金字善感覺到了，他抬頭勉強笑道：“我沒事，我隻是在想，怎樣才能讓我的國人不再忍饑挨餓。”
這一刻，金字善眼中淚光閃現。但是很快，他仰起頭，再看過來時，眼中再不見任何悲喜，他說：“你們跟我走，蹭飯去。”
“都走也不是事兒，”楊楓說，“老汪跟你去，我留下陪著老二。”
“老四，你去吧，我留下，老三的舅舅氣場太強，我有點吃不消。”汪大同笑嗬嗬地說道。
“那你吃什麽，我給你打包，烤鴨，羊蠍子？”楊楓問道。
“不用了，我跟老二一起，你們去吧。”汪大同笑著將二人往外推。
“等等，我拿點禮物。”楊楓走進宿舍，很快又出來了，同金字善一起走出男生公寓。
楊楓取了車，金字善爬上副駕，車子駛出校園。
路上，金字善說：“楊楓，我知道老二不會去，舅舅也不會歡迎他，現在我隻是擔心，我還能不能留在007宿舍，甚至是留在北清大學。”
“你擔心你舅舅……”
“還有我父親。”
楊楓點點頭，表示理解。
金字善又說：“你知道朝鮮餐廳的金老板嗎？”
“有所耳聞，是不是金玉龍他爸爸？”
金字善點點頭：“他回國了，因為員工叛逃的事情，父親可能會處決他。”
“什麽！”楊楓大吃一驚。
“我也不想，我在竭力斡旋，甚至我承認我的責任更大，可是隻怕也很難動搖父親殺一儆百的決心。”
前麵一個紅燈，楊楓停下，長籲一口氣，扭頭看著金字善，說道：“字善，我相信將來的你一定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領袖。”
金字善“噗嗤”一笑，說：“突然想起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叫做屁－股決定思維，或許等我坐上那個位置，考慮問題的角度和方式都跟現在不同，也許，我會做出跟父親同樣的決定。”
楊楓無奈的聳聳肩，“你的那篇論文寫完了沒有？”
“沒有，不寫了。”金字善搖頭。
“為什麽？”
“一篇文章，救不了一個國家。”
金賢俊入住的是一晚上8888的總統套房，作為金字善的舅舅，這種安排也是理所應當的，這要是在古代，就是皇親國戚。
侍從對金字善相當客氣，甚至有點誠惶誠恐，他將二人安排在會客廳的沙發裏，這才說道：“先生在遊泳，你們稍候，我去叫他。”
“不用了，有泳衣嗎，給我一套。”金字善一臉緬懷，“都忘了上次跟舅舅一起遊泳是什麽時候了。”
在前往泳池的路上，金字善喋喋不休：“楊楓，今天課堂上你也看到我興奮的樣子了，舅舅是我的精神教父，是我除過父親最崇拜的人，他突然到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酒店五層，長三十米寬二十米的泳池裏，一個臃腫的身子“狗刨”著緩緩向前推移。
泳池被包場了。
泳池邊上標著刻度，一米，一米五，最深處是一米八。
此時，穿著泳褲，帶著西瓜皮泳帽的金賢俊遊到了約莫一米七深度的位置，金字善叫了一聲“舅舅”。
聲音飽含著激動、興奮、親切、喜悅。
金賢俊緩緩側身，笑容尚未綻開，立刻僵在臉上，然後身體一沉，嗆了一口水，然後就大叫“救……唔”“命……唔”，在水裏撲騰起來。
侍從、金字善、安全員三人前赴後繼撲入水中，金賢俊的腦袋一會兒露出水麵，一會兒沉入水中。
楊楓眉頭微皺，他分明感覺到金賢俊跟他對視了一眼，金賢俊臉上先是閃過錯愕，繼而為恐懼取代。
巴掌大的泳池，最深處不過一米八，安全員又在旁邊，金賢俊注定成不了水鬼。
三人合力將其拖上台邊，金賢俊一個勁兒咳嗽，嘔水。
“舅舅，你怎麽了。”
“抽筋，大腿抽筋。”金賢俊氣喘籲籲道。
“您沒事吧！”楊楓上前問道。
“沒事。”金賢俊扭頭一看，臉上駭人欲絕，他擋著眼睛，一邊大叫，一邊後挪，“啊——你還活著，你還不放過我？”
肝膽俱裂！
楊楓眉頭深鎖，這一幕同趙寶剛第一眼看到他時如出一轍。
“舅舅，你怎麽了，他是我同學楊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金字善抱著瑟瑟發抖的金賢俊，一臉擔憂。
“同學？姓楊？”金賢俊瑟縮著抬起眼睛，仔細打量楊楓，半晌才感覺自己失態，勉強擠出笑容：“真是認錯人了，讓同學見笑了。”
“你很怕那個人？”楊楓麵無表情。
金賢俊身體明顯一顫，“誰？”
“其實我是一個醫生，涉獵過心理學方麵的書籍，先生心裏有陰影，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是您的夢魘。”
金賢俊搖搖頭，自嘲一笑：“嗨，誰心裏沒有一點不願觸摸的東西，走，咱們吃飯，邊吃邊聊。”
說著，又深深看了楊楓一眼，方才裹著浴巾，率先離開。
金字善、楊楓對視一眼，無奈地聳聳肩，跟著走出遊泳館。
楊楓落在最後，他摩挲著嘴唇，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竅。洪天、楊戰天講過這些事，看來都是真實的，金賢俊當年被秦鍾送上皇位又拉了下來，差點小命不保，對秦鍾的恐懼完全是深入骨髓的。
按說恩怨早已過去，為什麽他還要害怕秦鍾？
楊楓沒能想通，但是已經走進了套房裏的餐廳。
飯菜直接送進了房間。
標著“1500g”的澳洲龍蝦，八三年的拉菲，一位戴著高帽的法國籍廚師，麵前擺著烤箱、煎鍋，旁邊放著切好的牛裏脊，香腸、麵包，還有各式各樣新鮮水果。
“同學，過來坐。”金賢俊從恐慌中恢複過來，熱情的招呼楊楓。
楊楓笑了笑，走到套房入口處，將禮品提過來，坐在金字善的旁邊，“先生，初次見麵，一點心意，請笑納。”
金賢俊當麵打開，看到是古龍香水和Zippo打火機，頓時眉開眼笑，“謝謝，謝謝。”
楊楓有些看不懂了，雖說國家窮，但再窮也不能窮皇家，皇親國戚也不會窮，可是金賢俊看到一萬多的打火機，居然兩眼放光。
“同學，來，我給你切龍蝦，這麽大的個頭，很少見的。”
“先生，客氣了，我自己來。”
“也好。”金賢俊打了個響指，侍從開了拉菲，給三人各倒半杯，餐廳裏響起了舒緩的鋼琴曲。
“來，同學，初次見麵，幹一杯，字善，一起來。”
三人碰了杯子。
金字善拿著雪白的餐布擦去口角的酒漬，然後開口道：“舅舅，您這次是公幹還是……”
“私人性質，阮博識盛情相邀，正好也想你了，所以就過來了。”
“舅舅，謝謝你，當年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我當時的心情，”金字善搖搖頭，“沒法給你講。”
這時，廚師開口說話，說的是法語，侍從都聽不懂，廚師著急的指指牛肉，指指見過，手指比劃著。
金字善說：“他在問咱們要幾分熟。”
“你聽得懂？”楊楓驚訝道。
“一點點。舅舅，幾分？”
“七分。”
“楊楓。”
“六分。”
“我也六分。”金字善自言自語說了句，然後跟法國大廚交流，竟然說得相當流利。
大廚聽完，高興的豎起大拇指，以示讚賞。
“老三，可以呀，還有這一手，深藏不露。”楊楓拍著金字善的肩膀，笑道。
金賢俊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給楊楓麵前盤子裏放了一塊蝦肉。
“別客氣，平日裏可吃不到。”
“那是，一直想吃都舍不得，原來是這個味兒，今日感謝先生，讓我得償所願，滿足了我的口舌之欲。”
“你小子最貧。”金字善笑罵一句。
金賢俊沒整明白，滿以為楊楓是真心誠意的感謝，這會兒，他隻記得自己皇親國戚的尊貴身份，渾然忘了楊楓給他送了兩萬多塊的禮物，一隻龍蝦而已，三斤重又怎麽了，兩千塊撐死。
盤子裏龍蝦還沒吃完，牛排又端了上來，緊跟著是麵包、烤腸，蔬菜沙拉、水果沙拉。
金賢俊一人吃了半隻龍蝦，一份牛排，麵包塗上黃油，夾著烤腸，吃了四片，還吃了半分水果沙拉。
最後意猶未盡，對廚師說：“來一碗米飯，要東北長粒香。”
廚師當然聽不懂，金字善衝侍從道：“別為難他了，你直接問餐飲部。”
侍從打了電話，然後捂著話筒，一臉為難的說：“先生，他們用的的泰國珍珠米，如果您非要吃東北長粒香蒸的米飯，他們現在去買，一個小時就能做好。”
“算了，泰國就泰國吧！”金賢俊勉為其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