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堅決不放棄
方九問的辦公室。
方九問、汪小菲、楊楓、汪大同幾個人都看著秦鍾，都盯著他的嘴。
秦鍾閉著眼睛，沉默半晌，這才緩緩開口：“確實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
“什麽！”汪小菲、汪大同父子倆身子一震，眼淚就滑出了眼眶。
方九問微微點頭，至少這個秦鍾沒有大放厥詞。
秦鍾哪裏知道方九問心中所想，他搖頭滿臉痛楚：“為什麽發現的這樣晚？”
“對不起！”汪小菲哭道：“第一發病，是半個月前。”
秦鍾擺擺手：“我知道你對佳怡的重視。”
“哥，現在我們怎麽辦？”汪小菲望著秦鍾道，這一輩子，汪小菲都不善於拿主意，他隻是個很好的執行者。
秦鍾看向方九問，真誠地說：“方院長，剛剛在病房多有冒犯。”
“無妨，你的心情我理解，何況，我跟小楓是忘年之交，你竟然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兒子，必定不是凡人。”
秦鍾搖搖頭，沉重地道：“方院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但說無妨。”
“現在這個階段，怎樣才能讓佳怡有質量的活得更久？”
方九問眉頭緊鎖：“苟延殘喘倒是可能，還想要質量，恕在下無能為力。”
“我帶了一些難得的靈藥，有千年野山參、靈芝、何首烏……”
“病人身體很虛，這些藥藥性太烈，用了隻怕沒有什麽幫助。”
“難道我什麽都不做？”
方九問一聲長歎：“往往這種時候，我都會建議病人回家，同家人一起享受最後的時光。”
秦鍾無力的低下頭去。
半晌，他的聲音響起：“小菲，按方院長說的辦。”
“不，我不同意。”汪大同說。
“大同，聽你……聽叔叔的話。”汪小菲說。
“爸……”
“你媽也不會反對的。”
汪大同雙手捂臉蹲了下去。
秦鍾、汪小菲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楊楓緊隨其後，路過汪大同時，在他肩頭拍了拍。
來到病房門口，汪小菲拉住秦鍾。
“怎麽？”
“哥，讓大同跟你相認吧，或許這也是佳怡的心願。”
“你怎麽知道？”
“我……”
“我從來沒這麽想過。”秦鍾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董佳怡靠在床頭，小孫女跪在她的旁邊，給她紮頭發。
董佳怡幽幽一歎，道：“人生，就是這樣，有新生，就有老去，我應該用一顆平常心來對待。”
“媽……”何詩冉哽咽道：“您別說了，我帶孩子出去，你繡休息一會兒了。”
董佳怡搖搖頭：“休息？以後有的是機會，讓我跟孫女玩玩，以後隻怕沒機會了。”
“說什麽呢！”汪小菲責怪道，上前注視著妻子，柔聲道：“佳怡，咱回家。”
何詩冉臉上一陣錯愕。
“回家？”董佳怡愣了愣說，“也對，怎麽著也不能死在醫院裏。”
“又胡說八道！”汪小菲上前用“公主抱”打橫抱起妻子，“咱們先走，出院手續讓大同辦理。”
剛剛走到大廳，方九問疾步走來，在汪小菲麵前立定，掏出一盒藥，氣喘籲籲：“杜冷丁，我爭取來的。”
“謝謝你，方院長。”董佳怡輕聲說道。
方九問搖頭：“董佳怡女士，你是女中豪傑，是我尊敬的人，可是對於你的疾病，我卻無能為力，我無能啊！”
“方院長，千萬別這麽說。”董佳怡連連擺手，臉上又是一陣泛白。
“願上帝保佑你。”方九問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撂下一句“後會有期”，便匆匆離去。
“小菲，走吧。”董佳怡輕聲說道。
“噯。”汪小菲緩緩轉身，隻見聶抗天一家徑直走來。
想想上次見麵還是佳怡生產的時候，這些年一直刻意不見，二十多年，恍若隔世。
楊楓第一個迎了上去，叫了聶抗天夫婦，然後拉著聶青的小手，問他們怎麽會來？
聶抗天說：“怎麽說也是相識一場，既然知道了，當然應該過來看看。”
說著，聶抗天走向大隊人馬。
秦鍾截住，搖搖頭：“回去再說。”
龍騰國際幼兒園。
董佳怡是被汪小菲抱出來的，一幫孩子湧過來，大叫“媽媽”。
有的四肢不全，有的存在畸形，有的五官明顯不協調，一看就像智障。
但是，他們仿佛知道了“媽媽”的情況，不顧一切撲向董佳怡，一張張稚氣的小臉上布滿了淚水。
孩子都是天使，哪怕這些肢體不全身有殘疾被人遺棄的孩子，他們隻是折翼的天使，他們的眼淚就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
“孩子們不哭，媽媽沒事！”
隻是這句簡單的話，董佳怡說完之後，臉上泛起一抹病態的潮紅。
何詩冉哽咽道：“孩子們乖，媽媽需要休息。”
那些孩子果然聽話的讓出一條路，董佳怡被送進臥室的途中，一路灑淚。
客廳中，聶抗天拉著秦鍾道：“很嚴重，連你也沒辦法？”
秦鍾搖搖頭，顫聲說：“佳怡……老天爺不公！”
“老大！”
藍薇隻知道秦鍾女人多，而且一個個都對他死心塌地，今天才真正明白，原來秦鍾對每一個女人也是用情至深。
“佳怡做了那麽多善事，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謝謝。”
一時沉默。
整座幼兒園都是淒淒慘慘戚戚的，再待下去也不是事兒，於是聶抗天就提出告辭。
秦鍾隻是無言的點點頭。
“老大，有什麽需要盡管提。”聶抗天說。
秦鍾擺擺手：“小楓，送一下你爸媽。”
楊楓將聶抗天一家三口送上車，聶青依依不舍的拉著楊楓。
楊楓撫著她柔嫩的俏臉，低聲說：“怎麽了？”
“生命無常，我不想跟相愛的人分開一分一秒。”
楊楓感動非常，在聶青額頭親了一口，“等……等這件事過去。”
“嗯，不要太累。”
目送車子載著一家三口緩緩離去，楊楓悵然若失。
剛剛回到客廳，汪小菲說董佳怡有請。
楊楓、秦鍾、汪大同三人跟著汪小菲來到董佳怡麵前，董佳怡顯然經過了一番簡單的修飾，她靜靜地靠坐在床頭，目光在幾人臉上一一掃過。
看到一張張因為擔心自己而緊繃的臉，董佳怡柔柔一笑。不成想，她這一笑，勾出了四個男人的眼淚。
“人心總是不知足啊！唉……”董佳怡輕歎一聲，望著秦鍾說：“哥，感謝上天讓我遇到你。”
秦鍾搖頭：“佳怡，應該感謝的人是我，在你麵前，我都忍不住自慚形穢呢！”
董佳怡嫣然一笑，轉而盯著丈夫：“小菲，謝謝你嗬護了我一輩子，有你真好。”
“一輩子不夠，我還要下輩子，我要生生世世。”汪小菲泣不成聲。
“有你們，我應該知足了啊！我為什麽那麽貪心？”董佳怡捂住眼睛，顫聲道：“方院長說了，我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汪小菲哭得渾身打顫，他跪在董佳怡的麵前，扶著她的腿，仰麵看著她問：“佳怡，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董佳怡深深地看了秦鍾一眼，衝兒子招招手，汪大同也跪倒了母親腿邊。
董佳怡看著爺倆輕輕搖頭。
“大同，”汪小菲哭得氣喘籲籲，“你長大了，也已經成家立業，以後要像個男人一樣，撐起這個家。”
汪大同哭著點頭，很快便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老爸。
同樣詫異的還有董佳怡。
汪小菲隻是看著妻子，淒然笑道：“沒有佳怡的日子小菲怎麽過，沒有小菲的嗬護佳怡怎麽辦？”
董佳怡死死捂住了嘴，不住搖頭，淚如泉湧。
汪小菲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楊楓也紅了眼眶，這算是最深情的告白了吧！
汪小菲將話說明了：“你拒絕沒用的，我心意已決，我要隨你而去，沒人阻止得了。”
董佳怡隻是流淚，不說話。汪大同也一個勁兒流淚，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汪小菲撫摸著汪大同的臉蛋，臉上都是慈祥和疼惜：“兒子，你是我們的驕傲，雖然你很優秀，但是，爸爸媽媽依然會不放心。”
“不放心就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們！”汪大同摟著父母，痛哭流涕。
哭了一陣，汪小菲衝董佳怡道：“佳怡，你還要瞞到什麽時候，難道要瞞大同一輩子？”
董佳怡沉默，汪大同詫異的瞪大眼睛，汪小菲指著秦鍾，“大同，小楓的爸爸也是你的生父。”
秦鍾閉上了眼，楊楓則是衝兄弟投去一抹歉意的笑，好像這一切的因緣糾葛是他搞出來的一樣。
“真的？”半晌，汪大同發出驚疑不定的聲音，“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汪小菲說：“大同，為什麽並不重要，無論如何，事實便是如此，等我和你媽媽……我們離開之後，你還有一位親爸爸，我們終於可以放心了。”
汪大同含著滿眶熱淚，無言的看看母親，又看看秦鍾這位生父，最後，目光落在楊楓的臉上。楊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秦鍾深吸一口氣說：“都把眼淚給我擦幹！”
一時間，幾個人都看著他，不明所以。
秦鍾說：“如果這樣下去，莫說一個月，一個星期都難熬。”
汪小菲、汪大同一聽，紛紛抹去自己的眼淚，汪小菲還給董佳怡擦淚，口中不住的說：“咱不哭，保持心情愉悅。”
楊楓心頭一陣戚然，願望是美好的，想法是不錯的，可是誰能做到。
秦鍾再次開口：“我既然千裏迢迢回來，總會做出一點成績。”
“哥，你說什麽！”汪小菲瞪大眼睛看著秦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汪大同的表情也是一樣一樣的。
秦鍾點點頭：“我想大家誤會了。帶佳怡回來，一來醫院已經放棄，沒有再住的必要，二來，也是為了便於我更加毫無顧忌的使用自己的方法。”
看看汪大同、汪小菲殷切的眼睛，最後，緊緊盯著董佳怡，秦鍾說：“我始終沒有放棄，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佳怡，你也不要放棄，好嗎？”
“哥……哥……哥……”董佳怡一聲一聲叫著，淚水再次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