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君子抱孫不抱子
楊楓點點頭，“看你疲憊不堪的樣子，好像很難。”
“雖說警方如今也是文明執法，但是，我們跟警方還不一樣，我們頂多就是用上疲勞戰術，二十四小時，讓你沒法睡覺，等你精神崩潰之後，自願招供。”
楊楓搖搖頭：“這肯定不行啊。”
“再看看吧，我們有的是時間，看誰磨得過誰。”
話音方落，童曉飛手機響了，他摸出來一看，是龍陽市號段，他皺眉接通了：“哪位？”
“是童處嗎？我是龍陽市市委秘書處的安大明。”
“哦？是安秘書長啊，失敬失敬，不知有何見教？”童曉飛聲音不大，但足以令一屋子人聽到，他還衝老父親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童處長在不在家，如果在，我過去拜訪一下。”
“哦，咱們……”
“我一直很敬仰童廳，雖然童廳退了下來，我也想有機會像一個學生那樣向他請益。”
“安秘書長，你太客氣了，你的好意，我會幫你轉達給我的父親。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們一家人正在外麵吃飯。”
“哦哦，那真是打攪了。”
“沒事沒事。”
“那個童處，我可不可以請教一個問題。”
“沒事，你說。”
“聽說王鵬被雙規了，他什麽問題，嚴不嚴重？”
“我隻能告訴你他被雙規了，但是，什麽問題，嚴不嚴重，這就是工作範疇，需要保密。”
“童處，你誤會我了，隻是因為我們開發區一塊地是王鵬經手的，原本程序都走到了一半，現在他突然進去，我們很被動啊。”
“沒了張屠戶，就要吃帶毛豬？我覺得有些好笑。”
“童處在軍隊多年，或許不大了解地方上的渠渠道道，一旦換人，很多基礎性工作，都得從頭再來，真是耗時耗力，還費錢啊。”
“費錢？”
“童處難道不知道，開發區我們已經收了商戶的錢，並且簽訂了入駐合同，屆時不能按期入住，我們市政府就要按違約條款給商戶賠付。”
“哦，原來如此，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是愛莫能助。”
“沒事沒事，我絕不是發牢騷，更不是給王鵬求情，好吧，真是抱歉，不打擾了。”
這邊結束了通話，童曉飛皺眉道：“爸，你說安大明什麽意思，他說對您敬仰已久，想要拜訪你。”
“隻有鬼才相信他的鬼話。”童大寶說：“王鵬進去，有人緊張了。”
“安大明？”童曉飛眉毛一抬。
童大寶搖搖頭：“倒也未必，他或許隻是幫人問的。”
童曉飛眯著眼睛說：“如此說來，王鵬果然牽扯大案，隻要撬開他的嘴，一定能夠拔出羅布帶出泥。”
童大寶想了想說：“市委秘書長親自旁敲側擊，恐怕後麵的人地位不低，小飛啊，這個案子你不要單獨搞，時時向一把手匯報，他經驗豐富，知道分寸，如同連他都拿捏不好，他就會往更高級的領導匯報，這並非明哲保身，而是一種工作方法，可以理解為找個人分擔火力。”
童曉飛點點頭：“我明白。”
楊楓並不認識安大明，不過，秦雪想必是認識的，而童大寶父子當著他們的麵，沒有絲毫避諱，這足以說明沒把他們當外人。
當然，楊楓兄妹也算是知情識趣，沒有混亂開口。
這時，柳淨儀抱著童小城走進包間，端著鍋子的服務員跟著走了進來。
“瞧了瞧，咱們都聊了半小時，鍋底才上來，可見這海底撈生意的火爆程度。”
服務員一邊將大家椅背上的棉衣套起來，防止沾染火鍋料的味道，但是，吃了火鍋的人，不免多少沾染一些，因為整個空間都是這種麻辣的調料味兒。
“我們是十年老店了，以前這兩天根本沒有生意，不過，最近兩年不一樣了，跟平時差不多，甚至更火爆，我想，是年輕人越來越不把過年當回事兒，過年，也越來越沒有過年的氣氛了。”
童大寶衝服務員豎了豎大拇指：“有道理，有見地。”
服務員笑了笑：“各位慢用，打火機遠離火源，最好不要拿出來，還有，需要加湯，隨時叫我。”
銅盆幹鍋有鍋底，是排骨、蝦和鴨掌，除此之外，童曉飛還叫了三葷三素六個涼菜。
此時，童曉飛拿著一瓶劍南春，開始倒酒。
第一個當然是老父親童大寶。
童大寶卻擋了一下：“給小楓先來。”
楊楓馬上起身：“童廳，那不是太沒規矩了，您德高望重，又是長輩，不要客氣，我會不自在的。”
童大寶嗬嗬笑道：“好好。”
大家都倒好了酒和飲料，今晚直到現在，童顏都是一言不發，童大寶微微有些詫異，看看童顏，又忍不住看看旁邊的楊楓。
女大不中留，留就留成愁。女兒毫無疑問到了談婚論嫁生兒育女的年紀，可是，居然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童大寶聽兒子說過，女兒童顏對楊楓有意思，童大寶打心底裏反對，不過，卻從來沒跟女兒談過。
上一個春節，童顏應邀前往北都，跟楊楓一家人一起過節，也是那時候，童大寶才知道，楊楓已經成為億萬富豪，國際巨星，商界名人，慈善家。
可是越是如此，同女兒的差距似乎越來越大，兩人根本不屬於一個世界。
還好，女兒回來後，似乎一切都沒發生。
但是，這一年裏，他給女兒介紹過不止一個對象，一個個才貌雙全，家世不錯，對他女兒也是一見鍾情，可是，童顏對誰都沒興趣。
童大寶還逼著女兒參加什麽萬人相親、五分鍾相親、素顏相親，等等。
越是如此，父女倆交流就越少。
但是相反的，女兒工作越來越出色，剛剛三十，就坐上了分局政委的位置，即便如此，卻沒有一個人敢質疑童顏是靠著老父親的餘威上位的。
童大寶還是比較傳統的，三十歲的女兒，在他眼中，絕對算是大齡剩女了，而且，也已經過了最佳的生育年齡。
童大寶那個愁啊。
童大寶決定細心觀察一下，要是女兒對楊楓餘情未了，他就有必要跟女兒好好談談。
“喝酒，大家一起舉杯，歡迎小楓和小雪來省城做客。”
這時，童曉飛端起酒杯說道。
大家一起舉杯，就連小城都舉起了橙汁，這種場合，小孩子往往最開心，小家夥站在椅子上，將杯子舉得高高的。
除了小城，一家子都是白酒，隻是多少的問題。
童大寶、童曉飛父子三杯酒下肚，話漸漸多了。
不過，楊楓非但不覺得煩，反而有種親切感。
就好像一家人，如果說話還要藏著掖著，說一半留一半，那豈不是太累了。
童大寶端起酒杯衝楊楓道：“小楓啊，我退了，在體製裏，通常都是人走茶涼，我剛剛退下，還有一些餘威，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被人家逐漸淡忘。”
“吱溜”一聲喝了小半杯，童大寶續道：“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我這輩子性子耿直脾氣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同僚，也樹立了不少仇敵，我是無所謂，但是……”
“爸，你喝多！”
童曉飛輕聲道。
“你才喝多呢！老子沒多。”
童大寶不高興的罵了一句。
“是是，是我多了，你還欠著呢，不過……”童曉飛衝小兒子使了個眼色。
小城立刻會意，道：“爺爺，你必須保持清醒，別忘了咱們睡前的棋局。”
童大寶哈哈大笑：“就你小子，你爺爺眼睛閉上都能贏。”
小城露出一抹苦笑，顯然這一招也不靈。
童大寶搖搖頭：“你們放心，我自己有數，今天難得跟小楓坐在一起，適當多點不要緊。”
“爸，那你悠著點。”柳淨儀說。
“哎！”童大寶笑了笑，顯然這個兒媳話比較有效。
“小楓，咱們兄弟倆走一個。”童曉飛說。
“去你的，敢截胡，還是截你老子的胡。”
童大寶一把打開兒子的酒杯，“等我跟小楓喝完，等我把話說完。”
童曉飛不由衝著楊楓苦笑，意思很明顯，老爺子有些高了。
楊楓微微搖頭。
“小楓，咱們幹了。”童大寶在耳邊說。
楊楓忙不迭端起酒杯：“童廳，來，小楓敬您。”
兩人一起幹了，童曉飛給二人倒酒，楊楓滿杯，童大寶則是半杯。
“臭小子，酒不虧人懂嗎？你不倒滿，豈不是太失禮了。”童大寶毫不客氣的教訓兒子。
童曉飛苦笑不得：“爸，我是你兒子，不是你孫子，但是我怎麽覺著，你訓我跟訓孫子似的。而你從來沒這麽對待過小城。”
“屁話！小城那是我親孫子。”
“小城還是我親兒子呢！”童曉飛搖頭笑道：“我難道是你抱養的。”
“哈哈，你這個軍旅莽夫，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君子抱孫不抱兒。”
童曉飛老老實實搖頭。
童大寶看向楊楓：“狀元郎，你聽過吧。”
楊楓笑了笑：“聽說過。”
“那你給小飛講講。”
“啊？”楊楓苦笑：“童廳，你還真是難為我了，我隻是聽過而已，卻沒有深究。”
“現在深究看看。”
楊楓搖搖頭，心說這老頭還真是執著，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吧，我隨便謅兩句大白話，您不要見笑。”
“沒事沒事，你說，我們不笑。”
童曉飛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