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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盡管夜色朦朧

  看著她那樣用力的舞蹈,他簡直如癡如醉。皇甫空冥固然沒有想到,南宮卿瑾會跳舞,她本就是一個言行舉止如一的人,說了不會那是絕對不會的,但是此刻,踩著的韻腳,與自己的音樂應和,一起一落。


  桴鼓相應,好似已經演練過成千上萬次一樣,看著女子在自己麵前翩翩起舞,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感覺已經油然而生,還說不會嗎?還說你不是先皇後嗎?這不是什麽都泄漏了出來?

  京中,人人學習竹枝舞,簡直如同過江之鯽一樣瘋狂,但是得其神韻者除了先皇後赫連氏並沒有多餘的一個人,他尚且不能忘記,以前自己每一年生辰的時候,先皇後總是會給自己跳舞的。


  與現在的場景簡直一模一樣,他極力的告誡自己,其實麵前的女子不過是與先皇後畢肖罷了,其實眼前的女子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隻是自己的思念在作祟,但是看著看著,皇甫空冥還是發現,種種舉動,一切的一切皆與先皇後一般無二。


  或者,對於南宮卿瑾他沒有多少的理解,但是對於先皇後赫連氏他畢竟相處過很多年,赫連的一舉一動一顰眉,搔首弄姿的動作,即便是在夢中,他都不能忘記。


  現在,簡直與以前的情景一模一樣,他不動聲色的,暗暗的記住了她舞蹈的韻律與動作,等到一切終於偃旗息鼓,他這才微微一笑,看著滿頭大汗的女子,還說不是先皇後嗎?在做和竹枝舞上的造詣已經非同凡響。


  普天下想要找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本身就沒有那樣容易,且這兩個人就連一段舞都一模一樣,這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為何經曆過那樣多的慘絕人寰以後,先皇後會更名改姓,一個人,隱姓埋名的活著,不願意以身作則,究竟是什麽情況,究竟這幾年之間還發生過什麽事情?他的目光望著眼前的南宮卿瑾,終於,南宮卿瑾還是停止了下來。


  他手中的金簪已經玎玲一聲,落在了碗盞中,酒水激起來一個一個漣漪,碗盞中的明月變成了四分五裂的布景,他不發一言,就那樣審慎的研判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還說……你不是先皇後!

  “擦一擦。”他說,一邊說,一邊將自己手中的一麵錦帕已經丟過去,準確的很,她呢,已經握住了,頷首喃呢一聲“多謝”已開始擦拭起來,一曲竹枝舞,讓南宮卿瑾不免香汗淋漓,她基本上對於舞蹈沒有深入研究。


  其實剛剛的竹枝舞也是現學現賣,她並沒有那麽厲害,但是那種韻律那種舞蹈的動作,好像刻板印象似的,已經烙印在了自己的心頭,隻需要那麽一刺激已經可以表現出來,那樣的好看,那樣的輕靈曼妙。


  那樣美好的,成功的表演,即便是南宮卿瑾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表演會那樣的異彩紛呈,這其實……


  她的心微微的一沉,一個咯噔,已經明白過來,這樣的舞蹈不是自己會的,這其實不過是宿主以前的記憶罷了,想到這裏,她的臉色煞白,為自己剛剛的表現悔不當初起來。


  那麽,這麽一刺激,想必皇甫空冥在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赫連皇後了,也對,赫連皇後永永遠遠都是皇甫空冥心頭的一根刺。


  她那樣怯生生的,畏懼的望著眼前的男子,皇甫空冥也是打量著自己,不過並沒有什麽過分的感覺,兩個人四目交投,很久很久的沉默以後,皇甫空冥終於還是開口,語聲好像天邊的明月一樣疏朗。


  但是也同樣好像是天邊的明月一樣,迷離,“阿淺,為何騙我?”他說,不容南宮卿瑾開口,已經斷然說道:“這是對本王的懲罰對嗎?本王以前對你不好,本王悔不當初,其實……”


  南宮卿瑾聽到這裏,臉色變得很是厲害,一種前所未有的,簡直沒有辦法形容的感覺,已經兜攬住了自己,她想要後退,但是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牽引自己似的,讓自己不能離開。


  所謂進退失據大概就是眼前狀況與局麵,她就那樣顫抖著長長的睫毛,那樣怯生生的看著眼前的皇甫空冥,那樣怯生生的聽著眼前皇甫空冥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其實,以前要是有機會,本王可以活命,也是會保護你,救助你的,本王會,本王真的會。”一邊說,一邊已經用力的握住了拳頭,南宮卿瑾聽到這裏,立即站起身來。


  “王爺困了,臣女先行告退。”她想要逃離是非之地,但是剛剛舉步,皇甫空冥已經喑啞的黯然一笑,“你果真還是不願意承認的,你以為,隻有你情願犧牲,而本王到了危難關頭就會舍棄你不成。”


  “這麽多年過去了,本王悔不當初!一開始,你就告訴本王,子桑賀是一個言行不一的人,你告訴本王溫良並沒有表麵看上去的懦弱,本王何曾會相信,到了現如今,往事般般應,本王為你的神目如電感覺前所未有的震驚,本王錯了。”


  她這是在……懺悔?

  南宮卿瑾回眸,目光哀切的看著皇甫空冥,又是看向了皇甫空冥手中的酒樽,也對,怪道王爺會妄談瘋話,原是因為王爺酒水喝多了,這才導致的,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皇甫空冥微微吸口氣。


  南宮卿瑾,已經寧立不動,在原地,好像是泥塑木雕一樣,為何皇甫空冥總會錯以為自己就是赫連皇後,自己並非是啊,要是可以,南宮卿瑾是想要做自己的。


  從內心到外表,做真真正正的自己,思及此,她的眉心一皺,一種失落感已經裹挾住了自己,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終於微喟一聲——然後上前一步。


  縮短了自己與皇甫空冥之間的距離,目光並沒有以前的閃爍,神色也消失了以前的倨傲,就那樣平平靜靜的望著眼前的皇甫空冥,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王爺現如今難道還在幻想,皇後還好端端的活在人世不成?”


  “阿淺,你命不該絕!”皇甫空冥悲愴的說,好像受傷的猛獸一樣,一邊說,一邊已經用力的果決的握住了酒樽,然後連飲三杯,南宮卿瑾看著這樣失落而又頹唐的皇甫空冥,一時半會兒,無言以對。


  在人前,皇甫空冥是一種狀況,那是立地為王的,那是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孤勇與猛烈,但是在人後呢,在所有人相繼離開以後,這個曾經做過帝王的男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好像並沒有許多人可以見到,眼前的男子是那樣是失落,好像被族群給拋棄了的孤雁似的,一邊喝酒,一邊連連歎息。


  “王爺,莫要喝酒了。”南宮卿瑾看到這裏,立即伸手,握住了皇甫空冥的手,兩個人的手掌微微接觸了一下,他慢慢抬起眸子,剛剛還沒迷離惝恍的眸子,現在變得已經清冷沉穩起來。


  “你為何不給本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本王日日見到你,但是本王日日與你的心是有距離的,你這是回來懲罰本王的,對嗎,對嗎?”他一邊說,一邊搖晃南宮卿瑾的肩膀。


  南宮卿瑾實在是沒有想到,皇甫空冥會酒後失態,乃至酒後瘋狂起來,他的力量是那樣的大,那樣大的力量之下,很快南宮卿瑾跟著就頭暈目眩起來,勉強想要離開,但是皇甫空冥怎會同意呢?

  一連番的搖晃以後,看到南宮卿瑾吃不消準備離開,他立即倒抽一口冷氣,“你終於還是要離開朕了,你終於還是要離開了,以前,或者朕會同意你離開,但是現在堅決不能,堅決不能啊。”


  一麵說,一邊已經將南宮卿瑾用力的擁抱住了,她因為震驚已經瞪圓了眼睛,心口的小鹿再也忍不住,噗通噗通簡直跳躍個不停,南宮卿瑾的眼淚已經飛流直下,其實,即便是自己與皇甫空冥在一起了。


  其實,皇甫空冥愛的還是自己的皇後,南宮卿瑾懊喪的想,要是自己沒有先皇後娘娘的皮囊就好了,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王爺,自己與對他的愛,但是現在呢?

  自己說什麽,隻要是一張開口,就會倒黴透頂的讓皇甫空冥錯以為,自己是曾經的赫連皇後,隻可惜,自己不是啊。


  “赫連皇後其實已經……死了。”她說,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無比,殘忍的好像一把匕首似的,已經將兩個人之間劃開一個距離,她明顯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手臂僵硬了一下,然後失去了力道,最後終於丟開了自己。


  南宮卿瑾慢慢的望著皇甫空冥,皇甫空冥伸手,又要握住酒壺,他這麽多年,在人後其實總是這樣子過去的,借酒澆愁,但是起作用嗎?完全不起作用,就在皇甫空冥要喝酒的刹那。


  南宮卿瑾已經伸手,一把握住了皇甫空冥手中的酒樽,因為皇甫空冥沒有想到南宮卿瑾會突然發難,所以那酒水已經一滴一滴灑在了桌麵上,兩個人的目光那麽交匯了一下,“皇甫空冥——”


  他聽到女子這般堅定的語聲,好像珠落玉盤一樣,是那樣的一腔孤勇,是那樣的擲地有聲,是那樣的用力,已經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要是不願意,我可以,我可以。”


  “你可以……”現在,換做皇甫空冥迷惑了,就那樣望著月光中的女子,女子的眉宇簡直好像是鳳尾竹一樣,微微的高挑起來,目光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果決與勇氣,眼睛深沉的簡直好像是江河湖海一樣。


  兩個人的目光稍微交匯了一下,皇甫空冥目色中的驚瀾已經逐漸的消失了,然後沉聲問道:“你可以做什麽?”


  “你……”她說,手立即鬆開了,不敢看那雙灼灼的幾乎可以焚燒掉自己的眼瞳,一個字一個字低沉的說道:“我可以為你做任何的事情,包括扮演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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