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治病要趁早
如果受過火星基礎教育的話那麽一般人都會聽過一個故事,叫《扁鵲見蔡桓公》,這裏麵講了諱疾忌醫會讓一個人倒多大的黴的道理,告訴我們治病要趁早,不要等病灶長得滿肚子都是你想起來治一治,那就直接備棺材就好了還折騰什麽。對小江智來講她的震爆性耳聾治起來還不算太晚,不過對庫拉澤來說他的放射病可能治起來就有點晚了。
不同於一般人認為的伽馬射線殺傷人體會是燒傷或者貫穿傷一類,伽馬射線擊中人體從外表上看其實一點反應都沒有,用個打火機燒一下都會燎毛破皮,反而伽馬射線擊中人是一點皮外傷都沒有。而且伽馬射線人眼是看不到的,如果有伽馬射線彈,它爆了以後無色無味無影無形,必須用專業的儀器才能看到。地球上的探測伽馬射線的望遠鏡都在太空裏,在地麵上都看不到射線,因為伽馬射線會被大氣吸收——這個意思是說,庫拉澤身上那些嚴重的燒傷不是因為伽馬射線,而是因為光輻射穿透了他彈射出去的駕駛倉外殼把他點著了。這個家夥就拒絕人家給他做皮膚移植,多少有點諱疾忌醫。
伽馬射線造成的傷害都是內傷,這有點像七傷拳,打中以後外麵看不太出來,裏麵經脈全斷了。伽馬射線照射比七傷拳可怕得多,它會電離人體內的所有原子,人如果當時沒有死的話按照射量會出現大部分類型的腦病和血液病,這種攻擊的原理我們在前麵講過了,就是電子級別的攻擊,跑都沒用,一千萬毫雷姆的照射量會當地靜悄悄地致人死命,大腦先死亡,然後所有可怕的血液病一樣樣地從人體內開始向外顯現。如果再回到引爆殲擊艦發動機的木衛二上的話,伽馬射線來的時候所有人就都腦死亡了,因此上他們一動都不會動,然後這些人會開始內出血,流起來就沒完沒了,最後血流完了就靜悄悄地幹在空氣裏——還不是微生物來分解,因為微生物也被射線殺光了,那裏的人全是自然風幹……章天河太缺德,所以他就該死。
不論是繁星號上的人還是土衛六的人,受殲擊艦爆炸時伽馬射線的照射量都沒有木衛二上的人那麽大,所以他們才有得到救治的機會。繁星號上的傷員主要表現是惡心嘔吐吃不下去東西,這是初期血液病的症狀,土衛六上的傷員主要來自殲擊艦爆炸點附近的山中城市居民,這些人是受傷最嚴重的,他們表現出來的症狀就是白血病,內出血,免疫係統癱瘓,得個感冒就得病死。還有一些輻射塵升入空氣中造成的輻射傷,這些就不是最嚴重的了,土衛六的醫院都可以治好,所以現在繁星號和土衛的條約裏最需要他們救援的是被殲擊艦發動機爆炸產生的伽馬射線擊中的人——其實繁星號自己也麵臨相同的問題。
在地球時代治療白血病的辦法很多,換血是基本的治標,換骨髓就是根本的治本,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骨髓來和傷員匹配。這一件事其實到現在也有很大風險,因為說了歸齊骨髓上的問題又是個神經問題,也許兩個人的骨髓配型成功了,但移植進去就是不發生作用,不造血,不生產各種白細胞和血小板,你也拿它沒有辦法,你隻能重新再配對再做一回這種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管用的手術……
對火星人來講其實完全是一個道理,身體也就是大腦接不接受完全是未知數,你隻能給它一個硬件上的條件,然後在那裏祈禱會管用。
所以你就知道為什麽喬治對小江智這麽上心了吧,如果在麗娜的幫助下她能恢複聽力的話,其實對整個火星醫學都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如果可以想辦法讓一個人的大腦接受新的耳蝸,不就可以讓它接受新的骨髓嗎?
在這之前我們還得講一個問題,就是繁星號的生育權和積分製的問題。從根本上說火星崩潰意味著這兩樣東西對所有繁星號上的人失去意義了,也許是有像楊慎離這種根本不在乎這類東西的人,但大多數人還是得靠這個東西唯持心裏的一股熱氣——哪怕是希望再渺茫,不可能再回火星,就便是繁星號飛出海王星以外再也不回太陽係了,有積分你才可以在繁星號上生育不是嗎?現行的繁星號的製度仍是以生育權和積分製為核心的,不過是以前執行這個政策的是火星,現在換成繁星號罷了,這麽做開頭是沒什麽問題,因為現在還看不出來在太陽係還有比繁星號更強力的飛船,你背棄它不就是自尋死路嗎?但這個政策總有一天會顯現出它的巨大漏洞來的,不過是因為這個時候繁星號處於戰爭時期大家都沒那個功夫仔細琢磨這中間的意味罷了……從本質上講,生育權製度不就是一小撮人對另一些人的壓榨嗎?現在連這一小撮人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還用這個來操縱我,你當我傻嗎……
不過不論生育權的問題什麽時候會爆發,現在也不是好時機,繁星號現在是最團結的時候,什麽時候一個團體最團結?當然就是它的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問題都是閑下來才浮現出來的,換句話說,人必須得吃飽喝足了才有足夠的時間和激情搞事情,哪有命都顧不上還跟人爭這類東西的對吧……
但不論如何,小江智可能是繁星號上第一個未成年遊客,這艘船上年輕人挺多,不過這麽小的一隻可從來沒有過——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們前麵說過小江智和她姐姐長得特別像,就是說這個小孩特別漂亮,她臉上最美的地方可能就在於一雙烏靈靈的大眼睛,有的小孩天生頭發多,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一搾長的頭發,黑眼睛雙眼皮,眼睫毛比大人都長——小江智就是這樣的孩子,她現在的頭發大概到了肩膀上,因為她有個特別勤快的媽媽,她媽平常沒事的時候就給她梳頭,搗鼓各種各樣的發式。因為要上繁星號(人家不讓她爸媽上來),今天她媽媽給她弄了一個相當俏皮的發式,紮了兩個又粗又長的黑油油的鞭子然後先盤一截,再用發卡卡一截,讓她的頭上看起來像長了兩隻蝴蝶。她媽媽這麽用心地擺弄她,就是想把她弄得可愛機靈一點,繁星號上的人也許就會對她好一點……瞎操心,這樣的小孩人見人愛,誰會把她怎麽樣……
因為喬治大爺把她留下來的時候培訓班還在上課,於是麗娜就拉著她的手把她帶進了教堂,這孩子賊機靈,進來也不吵不鬧,先是四處看了眾人一會兒,接下來就乖乖坐在麗娜的膝蓋上,一本正經像在聽課似的看著楊慎離在講台上用全息圖影給眾人講課——我們知道她聾了,可是一個外人看她那個認真的樣子一定不會發現這孩子是個聾子,因為她看得津津有味……
在這裏又要談論一個相當可怕的話題,那就是每個人眼中的世界是否一樣……百分之百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從小受到的教育、成長的環境、各種各樣的外來事物的作用會影響他大腦的發育,他的大腦認知世界的方式就是他固有的,和其它任何人都不一樣,就像人類發現人的指紋、舌紋、DNA都帶有他自己獨特的信息一樣,人的大腦也帶有自己獨特的認知世界的方式,這種差別之大不亞於在宇宙間尋找兩顆一模一樣的星球,同卵雙胞胎都會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認知,何況是兩個完全沒相幹的陌生人。如果你找一個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去詢問他你們很小的時候共同經曆的一件事,如果你能記住這件事裏的所有細節,你會發現他描述出來的好像是完全不同於你們一起經曆的那件事以外的第二件事,而你對那件事的記憶會和他有特別大的不同——這就是不同的大腦會產生不同的認知的一個絕佳的事例,也就是說,事件是百分之百真實的,但是當它分別投射到每個人身上的時候產生的認知是完全不同的,相當於是在一個人身上百分之百發生了這件事,在另一個人身上可能隻發生了百分之七十,而在特別的人身上這件事完全沒有發生過,宇宙編輯人對世界認知的方式是這樣的,世界是真實的,認知卻不一定——就是說,我們每個人所生活的這個宇宙對單個的人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從這個意思上講,越小的孩子能看到的宇宙越接近百分之百的真實,越年長他的認知就越頑固,能看到的真實的東西就越少,所以對現在培訓室的人來講那些枯燥乏味的課程看起來就味同嚼蠟,而對小江智來講她可能看到的東西完全不同,所以她就會被吸引。這一點也會從其它方麵表現出來,比如我們經常看到貓或者狗久久地盯著一個我們看上去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一動不動,拉都拉不開,那不是因為它們在發呆發傻,而是它們能看到超出我們大腦認知的東西——更真實的宇宙——而我們,在成長中間大腦受到的各種各樣的教育就把這些東西屏蔽了,恰似我們的大腦會屏蔽位於眼睛下方影響視線的鼻子一樣,你能看得到它,但是你得有意地去看,不然你根本不會發現臉上有個鼻子一直在你的視線裏。
從這個意義上說你看到的世界完全不是真實的世界,但也絕不會是別人放給你的全息圖影,而是經過你的大腦編輯以後的一些信息。換句話說,你想看到多少真實的世界完全不由你決定,而是你的大腦就把它定死了,要是這麽講的話,想看到更多更真實,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大腦講和,跪下叫他爸爸,求他多給你看到一點——這一樣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因為大多數人連跟自己的傲慢講和都做不到,就一門心思覺得已經看得夠真實了——其實是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