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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微生物學

  “原野城”本名叫作“荒野城”,這個地方也位於土衛六的赤道,原先是一片鬼都不來的野灘來著,是土衛六的甲烷湖在豐水季的時候湧進來形成的一片衝擊平原,人類來了以後定睛一看這地方好啊,不就是以前地球大江大河的三角洲嗎,於是他們在枯水期的時候把這裏挖開封上,下次豐水期再來的時候又會帶來大量的土石泥沙就把這個地方又掩蓋住了——所以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牧場……為了提防火星人也真是煞費苦心哪,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火星人真來了你連一波都頂不住。


  這就有點地球時代那種有關外星人的想象,還沒來呢就天天在那兒怕得要死,幻想他們會怎麽炮製自己,自己又是怎樣英勇抵抗,最終擊敗入侵者,結果真的外星人來了錘得你叫爸爸都嫌慢,你能不能存活下去不在於你有多強力,而在於你有多聽話——外星人也忙啊,他們還得重返火星,跟你們打純屬浪費時間,你乖乖聽話他就懶得理你,把他要的東西拿走他就撤了——人家看不起你,才不會跟你住在一起……


  這種事還用別人教你嗎?你開一炮打不壞人家的飛船就別比劃了唄,非要一波一波上去送,送完了還挺怪人家打你的……人家不打你你自己就湊上去了,這是人類自古以來的一種傲慢心,不含糊得不行,非得被打得一點還手的力氣都沒有就乖了,該叫爸爸叫爸爸,該端痰盂端痰盂,從裏到外服得展展的,一點要比劃的意思都沒了。


  現在對繁星號上的人來講看他們最不順眼的還真不是被他們打了的聯邦政府,也不是被拖累了的原野城這樣的鬧心城市,而是光明會那些亂軍……這種人因為組織起來不費勁,所以就像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根本打不完。打得過他們就打,打不過他們就跑,跑不了他們就降,降也不讓降他們就去死,反正鬧是一定要鬧的,這些人才是最見不得天下太平的人——既沒什麽廉恥,又沒什麽方針,好逸惡勞是他們的本性,不勞而獲是他們的心願,這類人永遠是不穩定因素,不論走哪兒都一樣。所以起初聯邦政府被繁星號錘了的時候他們可是冒出來拔了一段時間份兒的,人間放不下,四處煽風點火,然後還大發奇想跑去跟繁星號談判……你有什麽資格跟人談判,你是能打還能能扛,或者能組織有紀律?然後,像前麵說的,陳談不屑於跟這類人過招,一音波炮把那些個頭頭都放倒交給了聯邦政府,於是光明會餘孽如今轉入了地下,不過他們可不是死心了,而是伺機而動……這有個對比項,對他們來講他們是更恨繁星號還是更恨聯邦政府呢?其實都一樣,誰不讓他們不勞而獲他們就恨誰,而且這些人連正兒八經打仗的辛苦都不太有,先前土衛六上亂的時候他們蠻可以搞一個像樣的政府出來,其實並沒有,他們還是那種土匪作風,妄想糊弄別人,奪取不屬於他們的利益……大佬,誰的利益不是辛辛苦苦奮鬥來的,趁火打劫一番就想上位,那也太容易了。因此上這幫人如今轉入了地下,明尼達和克裏斯托被關押了起來,但仍在不斷地向外發號施令……


  其實下層人裏的聯係比一般人想象的複雜得多,就拿一個牢頭來說吧,從他的角度你很難說清楚他是跟聯邦政府的關係近還是跟明尼達這類匪頭的關係近,這些人生活都比較拮據,越拮據越容易把希望寄托給下一代,就是說越能生,越能生也就越貧困,這是一個死循環——所以對一個牢頭來講其實是錢、咬一口留一個牙印子的金錠子最踏實,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賊頭比當差的大方得多,所以想把這種信息傳遞隔絕是不可能也不現實的——明尼達在裏麵大吃二喝,比外麵是差一點,但也不耽誤他養膘,而克裏斯托就在暗中搞陰謀,他比明尼達聰明得多,一看這個頭緒他連出都不想出去了——出去也沒用,打又打不過人家,隻能在暗地裏搞搞見不得人的手段,什麽時候外麵又亂起來什麽時候才是他下次出山的日子——外麵的同誌們不能停,如果明刀明槍地打不過,那搞一搞暗殺一類的活動也是極好的……


  原野城的城市建設範圍很小,它也藏在山裏,通過一個地下通道和外麵的一片牧場相連,這片牧場被豐水季的洪水衝刷,本來是掩藏在地底十米左右的土層下麵的,如今因為前不久那一場全球性的大洪水穹頂暴露了出來,從高空中看上去就像暴雨打在河塘上一樣——有的地方露出了位於地下的金屬結構的穹頂,有的地方還掩蓋在泥土下麵,看上去像一個癩痢頭。這片沃野是全封閉的,什麽東西也受不住土衛六的嚴寒,所以雖然說是沃野,其實也位於地下,內部有照明和保溫係統,土衛六的糧食產出大都來自這裏。


  其實生態化建設並沒有多複雜,把動植物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自循環係統沒有多難,難的是怎樣控製微生物的種群和數量,所有的細菌、真菌這一類東西才是人類殖民外地球星球最大的難題。想擺脫它們是根本不可能的,在人體裏有大量的細菌和病毒,人本身就是這些東西的合成體,人走到哪裏它們就會跟到哪裏。曾經有過一種論調說人類其實不過是細菌和病毒的養殖場,因為三十五億年前它們就出現了,而我們人類不過才出現了幾百萬年,是它們在不停地嚐試養殖各種生物,從三葉蟲到恐龍再到人類都是它們的實驗體……這個論點聽上去好像挺嚇人的,其實一駁就破,還是那個道理,人類這種動物不是一種好的經濟作物,方方麵麵品質太差,不值當別人專門培養你一回,何況還是有三十五億年經驗的一個老手,它要養也會養點別的。就像物質世界的誕生本來就是概率一樣,人類的出現也是一種概率,既不由別人定,更不由人類自己定——這和每一個人類個體表現是一樣的,物質、意識和靈魂這三種形態力默默作用形成了一個你,這個事不是由你定的,你隻能定自己怎麽去死——上到宇宙下到個人再下到每一個細菌都是這個道理,宇宙的出現也不是它定的,細菌亦然,都是在陰差陽錯的概率中就出現了,就要表達信息,而人類可以決定自己怎麽死,就不知道宇宙和細菌行不行……但細菌不會拿人做實驗,就恰似人沒法拿宇宙做實驗一樣,不論從哪個形態它都沒有那種力量,它隻是存在下去而已,恰似我們人類隻是想在宇宙中存活下去一樣。


  我們在前文中大體地交待了一下人類的微生物學到達了哪個地步,其實這一門學問沒法研究,它不是用以研究的,而是用以攻克的。換句話說,人和細菌、病毒的關係其實是互不幹擾大家各過各的,哪天出了問題你才應該去研究是哪裏招惹到了別人,該如何應對。人類在這方麵了解得並不多,因為細菌的種類無窮無盡而且天天都在變異,人在這門學問裏一直處於一種被動狀態,而且你沒法作出改變——本來人類混了幾百萬年應該是有點見識了,其實並沒有,細菌不來折騰他他自己倒想折騰細菌了,地球時代造成最大人類死亡的那些微生物進攻事件,有一件算一件全部是人類自己搞出來的病毒,病毒一看說哎喲我去,我還沒去找你你自己倒撞上門來了,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剛一波嘛……然後就有大量的人類因此死亡,這和繁星號上的人降落時候的情形有什麽分別?人家還沒向你開炮你倒憋不住了……老頭,你很能打是嗎?上去就是一嘴巴……地球時代的喪屍片的靈感都源於這種恐懼:人始終無法戰勝病毒。


  這個真可以,不過也不能說是戰勝,而是和平相處,其實是隻要人類不手欠就行,基因科技給了人類一個相當好的工具,病毒和工具的本身沒有善惡好壞,是接觸使用它們的人有善惡好壞,強行賦予了這些東西以意義。總體上來講,其實這些東西都可以這樣定義:為了活下去的都是好的、善的,為了讓別人死的都是壞的、惡的,但這還得加一個定義——這是從人類的角度來說。對病毒來講,基因工具並不好使,其實是你越切割它它變異得越快,這種變異對病毒都是壞事,因為如前所述人類把它變得複雜了,複雜就意味著脆弱,它就不像它的沒切割的同胞們堅挺,因此上它就要對人類發火:我好好的你切我幹嘛?給你給厲害看看,走你!嘎,死了一片人……在微生物學這一方麵人類始終在追趕,在追趕誰呢?不是追趕病毒變異的速度,是後來人在追趕前麵的人作孽的速度,是在不停地堵窟窿,這裏剛補好那裏就漏了,這一樣地球時代就能看得出來:前所未見的病毒越來越多,致人死亡的機率越來越高,死亡的規模越來越大,到後麵幾乎已經要失控了,為什麽會出現“恐人症”呢?恐怕和這一點密切相關,人類說某種會讓他們身體出問題的微生物是病毒,其實他們本身才是最大的病毒,致人死亡最高的可不是病毒,恰恰就是人類本身。


  要是這麽說,好像打熱核戰爭就可以理解了,因為當時的情況已經到了死胡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樣搞下去死路一條,還不如洗牌重來,有本事的活,沒本事的死——但是這裏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沒有人可以決定其它人的生命,另一個人再該死也不能由你來判斷,基因沒出手,病毒沒出手,地球沒出手,木星和太陽也沒出手,你出手了……你算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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