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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苦難第一波

  在這場恐怖的災難裏有許多人性裏美好的或者醜惡的東西可以描述,人們怎樣爭先恐後往船上爬,那些有船的人怎樣去幫助那些沒有的,男人們怎樣謙讓和保護小孩和女人,貨運飛船的船長如何看著下麵的慘烈情景硬著頭皮一趟趟地跑,不論是好人、壞人還是幫眾、犯人在這個時候麵對死亡不同的表現,這都是非常值得一寫的東西。不過,我們人類的健忘雖然大部分時候帶來的是壞處,在這種時候也會帶來一點好處,那就是不論發生什麽他們都要生存下去,如果把從古至今的所有災難都記得那麽牢人是生存不下去的,人要做的應該是吸取教訓繼續坦蕩地往前走,可是現實發生的事情好像是往前走倒是往前走的,可是吸取教訓什麽的就完全沒有……


  沒人願意記住苦難,也就沒必要描寫苦難,許多這類書的關注點並不在苦難本身,而在於人類在這中間的表現,而且人們總喜歡寫一點別人願意看的東西。沒人願意寫鐵勝男孟大治這種人不到十個人就開走了兩輛飛船,如果他們來回跑幾趟那麽起碼能多活下來一兩千人,人們更喜歡看崔萬裏拚了命地架著炮抵著貨運飛船再下去一趟,最後被他們都被岩漿流衝得七倒八歪,在水星監獄半空中眼淚汪汪的情形。當然,也有人就喜歡看人的卑鄙麵,想了解人性的黑暗之處——其實這都沒有必要,卑鄙和偉大隻是人類自己給自己加注的一種定義,這都不是生存發展的必要條件——在我們這本書裏,死亡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就是一種終結,一個人死了他就沒什麽用處了,他就消散在人類這個上下限都很高的群體裏,去往另外一條路了——相較來說,活下來的人更重要,存在本身更重要,卑鄙和偉大隻是存在的附屬品,它們也和痛苦歡樂一樣是一些次一等的東西,更重要的是苦難本身,是苦難讓人能更好地存在下去的教育意義——當然,其實人們也根本沒功夫在意這個——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又一場的苦難。


  悲天憫人這種胸懷對很多人來講也會是一種負擔,如果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助水星監獄這兩千萬人,不,不用這麽奢侈,讓他去救助當場死在漲潮戰爭裏的一萬多人,甚至隻有“榴彈炮”那艘殲擊艦上的四個人,他也會去做的,但是這毫無意義。如果不去探尋苦難背後的真理,苦難照樣還會輪回,換回四個人,換回一萬人,換回土衛六和水星監獄的四千萬,或者換回火星上麵的一億五千萬都沒有任何意義——隻要沒發現這中間的機製,苦難之潮總會越漲越高,死傷的人數也會水漲船高,直到人類滅亡。


  還是著眼於其它地方吧,慘烈的東西不應該一直盯著它看,水星的這一場爆發在表麵上恰到好處地把水星監獄徹底摧毀了,這裏已經變成一個正在緩慢冷卻的熔岩之湖,相信人類不敢在這裏挖坑了,她算是把這個大瘡疤暫時地處理好了。在這場爆炸裏銀心城基本是沒受到什麽衝擊的,它隻是晃了幾晃就穩定了下來,然後它要麵對的是湧進城市裏的三千萬水星監獄的人——包括攻打時就進去的和在這場災禍裏湧進去的。


  在水星的眼裏,人類造成的這個瘡疤其實是疥癬之疾,真正讓她惡心的是鑽進她內部的那些智能鑽機,因為有的東西可以碰,有的東西絕對不可以——就像一個姑娘一樣,你拉拉她的手碰碰她的臂膀是沒關係的,但是你把手往人褲襠裏掏誰忍你這個,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換個角度看,真正能讓水星能量失衡的地方在那些智能鑽機,說白了,那些鑽機鑽進去不隻是說把水星挖通她火山爆發一場也就沒事了,而是……你記得前麵章天河向杜庭軒和王伯昭灌注能量的不同反應嗎?每一個有靈魂的人身上的能量場性質都是不同的,不同的能量融匯就會造成不同的後果,從某種意義上說水星和智能鑽機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能量,就像人和智能鑽機完全不同一樣,它們觸動的不隻是物質上那一點點東西,能量失控會造成極端嚴酷的後果,因此上這些鑽機才是水星的心腹大患,在那場爆炸裏她最舒服的可能就是把這些東西都除掉了,而且順手把一個挖得最深的坑“親手”填了回去——人類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像水星一樣能把這個坑填得滿滿登登嚴絲合縫,如果你們還有膽子鑽也可以,你仍得像以前那樣重新在這裏開辟基地,再用二百年把這個坑挖到以前那樣深,而且,想像鑽機一樣把水星逼得四處給人托夢也還是個難事——最起碼,得用二百年再鑽以前那樣深,再用更長的時間鑽到智能鑽機那個深度,在這中間水星還是相對安寧的……


  但是像我們前麵說過的那樣,章天河在釋放能量的時候有一點小瑕疵,水星內部的能量還是受到了幹擾,有一些暗物質和能量碰到了水星的星核,這就導致這場爆炸的力度控製得沒那麽完美,有相當一部分東西飛出了水星軌道——在這裏我們說的完美是指水星的這個爆發剛剛好把她要做的事情做完,一點都不影響別人,或者別的星球——也就是說,很多東西還是飛出了水星的軌道,飛向了別人或者別的星球。


  最早先的時候我們說過,如果把水星上的聚變爐引爆,加上銀心城挖的那個大坑帶來的擴大效應,大概有四分之一的水星物質會被掀到空中去,這一次的規模沒有那麽大,但無數的火雨流星還是崩飛出去了——其實原理是一樣的,水星的內部還是被鑽得太糠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礦道又相於是一個放大器,把爆炸的威力擴大了許多倍。而水星和別的星球有個不同的地方是她質地很結實引力又小,爆炸的力道難以掌控,而且炸飛的東西又都相當之硬而且大,她就不太好再把這些東西全部拉回到表麵上來。就是說,水星這場爆炸粉末很少結塊很多,大塊的東西一般都飛了出去,小的、氣態的和液態的東西她才能馬上拉回來——相較起來不像盛成章想象得那麽不堪,也沒有聚變爐爆炸那麽大的規模,但是隻要飛出去,那對別人來說就是一種很嚴重的威脅。而且吧,我們說過水星一直在進動,她這個動作有點像抖了一下拋射出去一部分質量,她的軌道擺動馬上就變得更嚴重了——而她的進動帶來什麽效果我們是知道的,但在這裏要關注的可能還不是這些效果,而是……在水星看來“進動”這個動作,是哪種動機的呢?換句話說,會不會水星的進動就像那些智能鑽機一樣是在追求一種“回歸”呢?理論上講她要回歸也不在這一天半天,可是萬一她就是這麽想的,我們人類在她上麵做的那些事不就等於幫了她一把嗎?再一點,人類做的這些事和她的“回歸”這種想法,有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呢?

  這是一個比水星監獄爆炸還要嚴重得多的問題,比現在水星向外發射鋼鐵流星要恐怖得多也根本得多——我們人類沒法準確判斷水星的意圖,也就沒法知道你做的事會不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而且吧,因為還沒到那個時間,我們這本書裏所有的大規模人類死亡還沒有表現出仇恨反饋這一方麵的因果來,可是吧,這種因果是真實存在的,沒發作不代表它就消散了,連狗被踢一腳它都會記得何況是人呢?這股能量也要發作的,這也是個遲早問題。


  所以如果從這些角度來看水星監獄的大爆炸,你會發現這個爆炸不過就是一個信號,要引起的連鎖反應都在後麵。再結合已經發生的那些事,這中間就好像老是存在著一股人類理解不了的意念在安排著前因和後果,水星監獄的爆炸不過是眾多因果中的一環——這感覺挺讓人絕望的,這麽看這場爆炸裏傷亡的那些人好像也就不是多大的苦難了,因為貌似對活著人來講苦難還在後麵。


  親眼目睹這次苦難全程的可能就是崔萬裏那種一直在工作著的人,還有……被崩到半空中的盛成章、王燼和十七,他們是跟著水星向外爆射的能量飛出來的。這個時間點上那個智能鑽機已經……這該怎麽講,“回歸”了,它失去了它的“意識”,隻是因為它正正好就在能量爆射的那個點上被帶出來了而已——章天河幹這種事是輕車熟路的,他在木衛二怎麽照新亞特蘭蒂斯的人,在這裏也怎麽照那些智能鑽機,不過是所照的對象想法可能不一樣,以及他用的能量不太相同罷了。如果從理論上講,十七也禁不住這種能量,就哪怕她再硬再強,她的能量畢竟是從地球來的,地球和太陽完全是兩個級別的天體,所以她就應該像天衛三的神女那樣一下子被照成一個肉梆子才對——可是她沒有,在太空裏豬鼻子是鑽機的爺爺,盛成章用船錨勾住那個已經死掉的鑽機,拉著它飛到安全的太空裏對接以後去找十七,這個丫頭馬上就從昏迷裏醒了——反正她又不是能量源,她屁事沒有就爬了起來,然後跟著盛成章回來豬鼻子,三個人在太空裏默默地把下麵發生的事都看完了……


  這裏有一個關於人類的奇怪的點,那就是越恐怖越可怕的東西,要麽你不看,要麽你就會看完——這三個人一聲不吭把整場爆炸都看完了。


  另外還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十七當了一個傳感器、差轉器,可是她一點事都沒有,而且我們知道她和章天河身上那種能量是有一種呼應的效果的,這很可能說明地球和太陽的能量其實是一種——這倒也合理,爹和閨女的能量好像的確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可是話說回來,要照這麽說的話雅典娜和章天河的能量就應該完全是一種東西才對,可是她所“培育”起來的王伯昭,章天河一碰就出現了反彈,這中間還有一些關竅沒有理清,他們所攜帶的能量性質完全不同。可是不論怎麽說,在盛成章、王燼和十七眼裏事情就是這麽發生了,他們好像隻能怪章天河。


  “我就說了,不論如何都不會有好下場。”王燼一邊看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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