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街道辦的大爺
舒成春讓他去拉萊耶飛城摸摸底細,做做那邊的工作,把那裏的人穩定住,可是段乾坤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守衛城來了,他得見見郭秦關和邵紫陌這幫人,因為在他的想法裏如今火星上這種危險的氣氛其實就是從這些人裏麵來的,隻不過他還沒發現這幫幸存者有任何危險的表現罷了——別人也一樣沒發現,真不知道他們這種冷森森的危險氣質從哪來。
關於雅典娜,段乾坤可真沒得到什麽了不起的信息,不就是個漂亮女人,他家裏還碼著一個呢,那一個雖然不會說話不會動,可搞不好這還是一個優點呢——你要一個漂亮女人能做的事情,在機器人的幫助下家裏那個都可以做到,而且她還不跟你犯衝不是嗎?雅典娜那個時候是被當成一個醫生用的,結果嘛……相當差勁,被人做了手腳拐跑了,而且有人因為這個就勃然大怒了呢……真是最沒出息的一種行為。
其實嚴格來講現在身處於火星是一個相當危險的行為,因為你不知道下一次星靈波會不會來,什麽時候來,來了會不會就把你當場擊斃,又或者,更慘,把你弄成像那個女影星一樣死不死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對段乾坤來講,他最大的膽量來自於隻要水星礦業公司的人敢來,他就敢來,他們不走,那他也就不走——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中間的原委,但總覺得如今火星上發生的一切都跟礦業公司那些人有非常大的關聯,人家那麽多人都一副安居樂業的樣子,他一個人有什麽好怕的?至於水星上發生的一切,特別是阿比蓋爾老頭的死,對他……這非常難講,這有點像本來也沒什麽出息還常常瞧不上你的老家人被別人一鍋端掉了,他們雖然侮辱你詆毀你並且還常常故意地讓你過得不舒服,但他們那種壞不應該輪到這類的報應,他們隻是一些平常人罷了,壞也壞得非常普通——不論是水星監獄的創世會還是銀心城的安邦會,在段乾坤的眼裏都是一些被人玩弄的有點憨的蠢人,但絕談不上什麽壞人,正是他們有點蠢才會培養出類似他和阿比蓋爾這種比一般水準聰明一點的人不是麽,而且憑心而論阿比蓋爾老頭比他要無私得多也正直得多,老頭才是真心實意地在為別人做好事,可是你看看他的下場……
做好人的代價實在是太高了……段乾坤默默地想道。
從和平城飛向守衛城的中間,他可以通過豬鼻子上的光電雷達看到下麵的情景,這種雷達可以從不同的波段上顯示圖景,一般來講它隻顯示我們人類可見的那一部分光譜——也就是說,往往你從這種雷達上看到什麽你的肉眼也會看到相似的情形——
說實話,火星的這些人把火星建設得不錯。
如果從太空裏看,整顆火星上最明顯的人造痕跡就是軌道上那一門門巨大的粒子炮,這給人一種不太好的印象,仿佛這顆星球就是一顆鋼鐵的巢穴似的。但當一個人錯過這些粒子炮的陣列再往下的時候其實看不到太多的刀砍斧鑿的痕跡,巨大的城市也就那麽幾座,更多的是依據合適的地形和氣象分布於整個火星的那些點綴上去的農場或者養殖廠,更多的時候這兩個東西並不分家,而是被建成了一種類似生態園的東西。這些廠子都是火星那些初期移民分外用心地規劃過的,他們就像一顆顆綠色的明珠鑲嵌在火星上,一個個由穹頂保護著,綠油油地分布在我們曾經說過在火星被稱作“夏季帶”的那一圈固定的區域上空。在火星人的理念裏,城市和人類還不配占有這麽好的地區,所有這類地方都交給這些種植和養殖業了,火星上的大型城市反而不在氣候最好的地方。
環夏季帶上除了這些一顆顆絢爛的明珠以外,就是那些分外耐寒的苔蘚地衣,它們就像從這一顆顆的綠色明珠呼吸出去的一片片的淡綠色的雲氣,均勻分布在這些綠色球體的四周。再過幾千年,也許這地方的綠色植物能像在地球時那樣發達起來,還會有各式各樣的生物生活在其間,這些綠色的東西會永遠改變火星的大氣,把火星建設成一個……與其說是人類的家園,不如說生物的樂園,因為人似乎總是帶來死亡。
如果這些綠色的明珠裏沒有人類的能源或者他們的照顧,理論上它們遲早也會因為嚴寒來襲而死,可是這種死亡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如果對比這裏和土衛六的種植業你會發現,火星上的種植依靠的仍然是陽光,而土衛六,它隻能依靠人造的光。
不論如何吧,人類在火星上的活動與地球有個最大的不同就是這裏更“田園化”,的確,科技也在人口量最集中的那些個大城市裏表現出來,可是人類沒有太多地改變火星的地表地貌,最多算是給她戴了一圈綠色的項鏈,加了幾顆鑽石的吊墜,除了火星如今那一圈略微濃厚了一些、成份略微複雜了一些的大氣,火星的樣子還和她幾百年前看起來差不多。最龐大的穹頂之下往往都和吃的喝的有關,巨大的工業和科技的東西都鎖在那些個巨型的城市裏,便於集中管理和中央調控,最尖端的武器係統都在軌道上空,就好像是……他們知道或者生怕自己像毀掉地球一樣把火星也毀掉,所以就盡量下手輕一點似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可是似乎並沒有什麽用處,下一波的攻擊隻會來得更猛烈。
你知道嗎?在城市裏,段乾坤感到的是火星人身上的那種仇恨之意,那種感覺讓城市變成了仇恨之地,可是飛出來以後他又有那種感覺,就是仿佛又遠離了人類,遠離了氛圍,遠離了有關人的一切,但這種感覺也並不美好,這是一種肅殺之氣,城市之外是一片肅殺之地……沒有哪個人可以單打獨鬥在一顆陌生的星球生存下去,可是人一多就又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後準會體現在自相殘殺上。
地平線上遠遠地出現了守衛城的穹頂,這也是一個相當詭異的場景,如果不是光電雷達,這個時間點守衛城正是黑夜時分,如今大部分的無謂的能源消耗已經關掉了,理論上來講他根本看不到這座黑黢黢的城市從地平線上升起。在段乾坤的想象裏,這座鬼影一樣的城市就像一把巨大的、醜陋的黑手,把他心裏的某個地方抓住了。
不祥之兆啊,這種感覺……段乾坤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下了幾個命令讓飛船準備進入守衛城,然後自己接了個舒成春的電訊,無非還是問他在耍什麽滑頭,也被他幾句話遮掩過去了。現如今他不論跟誰來往都得親自去你懂嗎,這就是水星方麵那些跟班的好處,而且他也沒法用電訊不是麽?不論說什麽做什麽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的感受是非常不好的,過去地球時代因為這個感受發生過好多次“信息自由”一類的遊行或者是暴動,也大都不了了之了——其實從那個時代起人類就活在一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守衛城整體上是黑暗的,隻有幾個關鍵的部門仍在運作,現在從和平城進入守衛城也要過海關,因為他們要確保沒有“可疑人員潛入合法的火星人居住地”,你能想象這個嗎?整顆火星都是別人的了,他們還要搞這些你都看不懂的小花招。段乾坤已經給郭秦關發了類似“照會”一樣的東西,進入守衛城還是很順利的,從豬鼻子裏出來再往下的時候他就讓那幾個來自水星的警衛留在原地了——他有了新的衛隊,也就是所謂“火星遊擊隊”的那幫人搞的那種警衛隊,他們從豬鼻子裏就把他接過來,一路護送著他向下走,去見郭秦關。
在春秋戰國時代特別多像他這樣的說客,其實在過去這是一種職業,這種職業就專門是四處跑給人出主意或者破壞別人的主意的,這是一門嘴皮子上的生意,因為這個活的危險性,做這個的沒少死人。其實段乾坤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有點像個說客,隻是吧……別人不知道他是站在哪頭的,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站在哪頭的,他好像隻站在自己這頭,或者人類公理那頭,反正不是火星上這幾幫人的任意一頭。
至於火星遊擊隊這些人,他是跟他們來往過的,他能感到他們的敵意,但是這種敵意在段乾坤看來並不是針對他的——設身處地想,如果一個人遭了這樣的大難是應該發發脾氣,你隻需要注意別讓他們的脾氣發到你的頭上就行——對拉萊耶飛城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對任意一股火星上的勢力來講又何嚐不是如此呢?他們每一個都像死了老公的怨婦,那是見誰都要恨的,因為有人來跟他們搶遺產,關鍵就是這些人八杆子都打不著還一個個理直氣壯的,從這個方麵來講火星遊擊隊這些人是最名正言順的,可是她們手無縛雞之力,你給他們的隻能是同情不能是別的,因為旁人手裏可真的是有家夥。
這麽說起來,我又像一個街道辦事處的大媽,不,大爺(主要因為我還在玩女人),這個大爺得特別小心,因為這種情況之下還講理的人是非常少的,你得隨時準備往後退十步,省得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捎帶到你……段乾坤走進郭秦關房間時想道。
“你好啊郭老師,好久不見,最近氣色不錯……嗯,在吃牛扒!牛扒是好東西呀!你知道嗎?自從我們人類離開地球以來我就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因為重力環境的變化大家都長高了,可是我們的體重的增加和我們的身高卻不成正比,在我想來,這就是說我們的密度一直在變小。密度變小在其它方麵倒都容易對付,大不了我們的血液稀那麽一點點,可是在骨頭方麵我們一定要硬——說起這個來,你們的硬骨頭就是連在下我也是深深敬佩的,在如今這麽亂的環境之下有個夢想就是一件相當難的事,更不用說你們還有個城市!我來看看……這是什麽汁?”他把手指頭伸進郭秦關麵前的一盤醬汁裏蘸了蘸嚐了嚐,“喲!這個汁味道好!我說到哪了?哦,我們的密度變小了,所以我們得增加密度,增加密度最好的方法就是補鈣,牛肉裏的鈣含量是極高的,這個我懂!您能給我也來一塊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