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又何苦、道盡明月,水中難撈(1)
趙老三手無寸鐵,況且對方刀法速度極快,自己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他隻能連閃倒退,刀光如霓虹般華麗地揮舞間,謝懷玉已經向趙老三攻出了二十七招,招招逼得趙老三無力還手,霎時間,他們就已經到了曇花園,趙老三躍上了曇花叢上,謝中文緊追不舍,如此一來,二人竟在花從上身形大展,謝中文刀法揮舞如夢如幻,趙老三身形隨著他的刀法閃退得竟如曼妙的舞蹈一般。
這令人窒息的對戰,此刻在眾人看來,竟如看戲一般。
夫人似乎也看得癡了,她忽然幽幽地對著她的夫君道:“夫君,醜時已經到了。”
刑老總看著還在戰鬥的二人,忽然微微笑道:“看來今年的曇花盛會,注定是非比尋常,看來雖然驚險,可是到底精彩得讓人難忘,嗬嗬。”
隻見這時候,那曇花白色的花苞忽然慢慢地,緩緩地舒展開來,就像是剛才三美婀娜的舞姿一般。綠色的燈光中,放眼望去,所有的曇花都競相開放著,而上麵的兩個人影,仍然在戰鬥著,仍然在揮舞“迷人的舞姿”。
所有的人都大開眼界了,卻不知是花上的人使得曇花一綻放,便傾城般讓人不飲自醉,還是曇花的綻放,使得花上的兩個人的打鬥更加精彩。
這一場戰鬥,在此刻看來,好像是空前絕後的。
眾人已經看得樂開了花,刑老總卻已經忍不住,拍手叫好。他放聲道:“夫人,今年的曇花盛會,當真是非比尋常啊,哈哈。”
夫人也悠悠地道:“正是呢。”
隻見那曇花在完全地舒展之後,又慢慢地,緩緩地垂了下去,此刻看起來,已是弱不禁風。
過了一會兒,曇花便完全枯萎了下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二人的身子已經飛了過來,卻一人站在一個地方,不再動手。
謝中文緊緊握著刀,那把刀上的血,此刻已經凝固。
趙老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謝懷玉。
許久,謝懷玉才忽然一笑,道:“趙老三,如果我要傷害你,那麽,隻怕你現在的左臂,已經沒了。”說完,左手一伸,手裏竟拿著趙老三穿著的紅色的衣袖。眾人這才看出了趙老三的左手處的袖子已經被削去了一塊。
趙老三卻淡淡一笑,道:“在下若是想要傷害謝公子的話,隻怕現在謝公子就已經毀容了。”說完,右掌向前一伸,手裏竟是謝懷玉臉上的脂粉。眾人這才注意到,謝懷玉臉上的脂粉已經掉了一半,此刻看起來,卻像是半男半女,滑稽可笑。
好在這時候,剛剛那捧盒子的丫鬟已經走了過來,遞了一條沾了水的手帕給謝懷玉,謝懷玉接過手帕,在臉上擦了擦,將臉上的脂粉盡數擦去,忽然間,一張滑稽可笑的臉,此刻嫣然變成了一張可以迷倒萬千少女的美男子的臉。
趙老三仔細一看,但見他真麵如冠玉,臉龐清晰,英俊瀟灑。
謝懷玉送過手帕,然後看著趙老三,道:“趙大俠果然身手不凡,謝某甘拜下風。”忽然拱手作揖,接著雙手捧著刀,又道:“此刀乃絕世寶刀,當該回歸它主人的手裏才對,趙大俠,還給你吧。”
趙老三又是一怔,此刻這個桀驁不馴,心機重重的少年,竟然忽然謙遜起來,竟如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一般,趙老三有些受寵若驚,但他仍然伸手接過了他的刀,然後拱手道:“多謝謝公子了。”他也是躬身一揖。
謝懷玉又是一笑,然後轉過身去,對老總道:“老總,此刻宴會已經快要結束,在下的任務大概也已經完成了,就不等大家一齊散了,此刻你看我的裝束,實在是滑稽可笑。”他此刻竟然也覺得自己的裝扮滑稽可笑,倒讓人覺得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刑老總哈哈一笑,然後道:“去吧去吧,曇花既然已經開完,大家也該散了,你就先行了回去吧,今夜也算你立了大功。”
謝懷玉拱手道:“為老總排憂解難,正是在下的職責。”說完,那個丫鬟已經提起了一盞琉璃燈,走在前麵,謝懷玉走在後麵,二人轉眼間就已經出了芳華一刹苑。
刑老總的眼神此刻似乎顯得很疲倦,但轉臉看向夫人時,卻滿含深情,他柔聲問道:“夫人今日可盡興?”
夫人此刻的臉色顯然也有些蒼白,但刑老總這麽一問,便莞爾一笑,秋水望著刑老總,嬌聲道:“雖然有些驚險,但現在想想,竟要覺得好精彩,好刺激。”
刑老總眉毛一揚,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對著場上的人道:“好好好,夫人都高興了,那麽更別提眾位了,本島主從小便在此島長大,此曇花盛會,也不知道經曆多少個了,但是比起今年的來,都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眾人附喝道:“是啊是啊!托老總和夫人的福,方有今日精彩之盛會,我等算是大開眼界了。”
刑老總道:“嗯,興既已盡,眾位就都再幹一杯,然後回去好好休息,養好精神。”
眾人道:“謝老總。”
飲酒畢,老總便攜著夫人的手起身,眾人也站了起來,道:“恭送老總,夫人。”
老總及夫人還有身後的丫鬟走下台來,刑老總看向坐在前排的落水流,隻見落水流的旁邊,坐著的是紫蘭,老總對著二人道:“少主,夜色已經晚了,早些休息。紫蘭,你也是,別打擾了少主休息,知道嗎?”
紫蘭點點頭,然後輕聲道:“大哥,紫蘭送完落公子回院,就回家休息,好麽?”
老總點點頭,道:“去吧。”又對著紫蘭身邊的丫鬟道:“玉蘭,好生看著小姐,讓她送完落公子,就回苑休息。”
那叫玉蘭的丫鬟應了一聲,老總便帶著夫人離開了芳華一刹苑,眾人也紛紛跟著離開了。
落水流對著紫蘭柔聲道:“紫蘭,我們也走吧。”
紫蘭點點頭,道:“好。”然後親手推著他的輪椅,離開了座位,落水流看著院子裏還剩下趙老三,十三劍,還有小狐狸,他看著小狐狸,隻見她正坐在座位上,撫摸著她的頭發。
落水流問道:“你還不走?”
小狐狸一笑,道:“落公子請先走吧,我還有事情。”
落水流一點頭,然後對著趙老三和十三劍拱手道:“二位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趙老三拱手相送,十三劍此刻卻已經醉醺醺,但他身旁的兩個人卻仍然對他灌著酒。
此刻那杜鵑卻已經不耐煩了,手裏拿著劍,冷冷地道:“公子,我們該回去了。”
那十三劍卻忽然胡言亂語了起來,先是說外麵的妹子沒這裏好,說了一大堆,又忽然改口稱這裏的妹子不好,竟列舉了身旁的水仙海棠二人身上的缺點,還有種種不是,然後指著杜鵑道:“還是這位姑娘好,這位姑娘冷若冰霜,一看就知道是仙女下凡,沒有反間的胭脂俗粉。”
然後站了起來,撇開身旁的水仙海棠,一隻手搭在了杜鵑的肩膀上,然後一雙惺忪的眼睛,打量著杜鵑一張毫無表情的臉,然後笑道:“走,送……送我回家。”
趙老三看著這一切,他隻道這他這樣對這個冰山美人,隻怕不挨揍,也要吃苦頭的,卻沒有想到那杜鵑卻忽然滿腹憂愁般地歎了口氣,然後扶著十三劍,緩緩而行,步子放得很慢,倒不是因為身上的累贅,而是生怕十三劍會不小心跌倒,而那海棠水仙,卻在後麵一邊對杜鵑指指點點,冷嘲熱諷,一邊卻也放著輕佻的步伐,相持而走。
趙老三暗歎,人間冷暖,大概隻有在你狼狽不堪的時候,你才能真正感覺得到,誰對你最真,誰是虛情假意。
晚風忽然變得有些急促,生冷,趙老三看著一片枯萎的曇花,還有漸漸暗淡下來的琉璃燈,由內而外生出了一股寒意,他拿起了他薄如蟬翼的刀,刀麵上映著他的眼睛,他看著他的眼睛,此刻除了憂愁,還是憂愁,平日裏那股雲天豪氣,卻仿佛已經消逝得無影無蹤。
難道這裏已經把自己那種堅強不屈的意誌消磨得怡喪殆盡?
“公子,我們也該回去了。”洛如一直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此刻才帶著略有倦意的眼睛,看著趙老三。
趙老三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正要起身,忽見得眼前一個身影,帶著一種似是桃花的濃香,又仿佛是菊花的淡香,又像是梨花的清香,但仿佛還夾雜著牡丹的芳香,總之,這種香氣,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趙老三一抬頭,就看見了那雙的嫵媚的眼睛,帶著挑逗般的眼神,正含笑看著趙老三,正是小狐狸。
隻見她嬌聲道:“趙大俠,我們又見麵了。”她忽然就做了下來,坐在趙老三的對麵,然後伸手提起酒壺,倒了杯酒給趙老三。
趙老三接過她的酒,淡淡地道:“是。”
那小狐狸眼神更加飽滿,深情款款,撫摸著她的秀發,發出了一聲似呻吟的笑聲,正要開口,隻見洛如卻冷冷地看著她,然後道:“公子,我們回去。”
趙老三卻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洛如一驚,冷眼看著趙老三,趙老三卻好像沒有看她,隻是帶著笑看著小狐狸,然後道:“既然有客人,卻又何必急著走?”這話一出,更氣得洛如滿心怨氣,卻不好發作,胸膛起伏,喘著大氣,怒瞪著小狐狸。
小狐狸也仿佛沒有看到她的神情,他們二人仿佛已經融為一體,小狐狸又發出一聲呻吟般地笑聲,然後幽幽道:“公子真是善解人意,但此時天色已晚,這裏露水又重,寒氣逼人,倒不如到舍下一旭,深夜暢談,更增雅致。”
趙老三眼裏仿佛也帶著笑意,想也不想,便欣然答應道:“既然如此,就有請姑娘帶路了。”
“香香,請叫我香香,”小狐狸眼睛發著光,她這時候好像才看見了趙老三身邊的洛如,“寒舍粗鄙狹窄,容不得第三人,她……”
洛如本想衝她吼:“你就算請我去,我還不想去呢,滿屋的狐狸騷氣。”但誰知趙老三已經開口道:“我並沒有帶她去的意思,如此美好的夜,若有第三個人,豈不是太妨礙了。”
洛如聽了,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帶著是失望和憤怒的神情,看著趙老三,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會變得如此之快,她現在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男人有了別的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之後,往往就是他變心,甚至整個人都變了的時候。
但她卻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己隻是趙老三身邊的丫鬟,又不是他的女人,幹吃醋隻能說明自己太賤,可是……她思緒萬千,竟然覺得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不認識自己了。
趙老三看著失望的她,卻隻是淡淡地道:“你拿著燈自己回去吧,小心點。”然後起身,對著小狐狸柔聲道:“走吧,你我雖談不上春宵一夜,但是仍然是千金一夜,別枉費了這美好時光。”
那小狐狸笑得更加嫵媚,更加動人了,那笑聲仿佛就是為男人而生,仿佛就是專誘惑男人的。小狐狸提起了她的琉璃燈,然後走在前麵引路。
坐在一旁的洛如,就這樣看著他二人的身影逐漸離去,逐漸消失,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這一段時間內,趙老三完全沒有回頭,眼裏隻有那個小狐狸一人。
她此刻才忽然放聲大哭起來,但她卻很難理解,她為什麽要哭,為什麽會莫名地心痛。最後哭得她終於拿起手帕,掩麵啜泣著。
“你這小蹄子,半夜不去睡覺,卻在這裏哭泣,不覺得傻嗎?”這聲音雖然充滿了斥責、嘲諷,但是語氣卻極為溫柔,極為撫慰。
洛如抬頭一看,眼睛一亮,沉聲道:“是你……”
那人卻伸出了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輕輕地為她抹去了一滴淚水,然後輕輕地道:“莫非你已經愛上了他?”
直到此刻,洛如才心頭一怔,愛,愛,愛……她現在才明白,她並不是不理解自己究竟在想什麽,而是不想揭穿自己,努力為自己隱瞞。
“我……”洛如卻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唉,隻可惜,他是個薄情的人。”那人忽然歎氣道。
“你怎麽來了,難道這裏出現了什麽大事?”洛如忽然問道。
“非常大的事,我竟然晚來一步了。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