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夜傾雲認出來，這幾個人都是夜飛鸞的親信，夜飛鸞遇刺中毒那次，在安和堂保護的侍衛中就有這幾個人。
“怎麽了，姑母出什麽事了？”
夜傾雲警覺的看著他們。
那幾個護衛都看著夜傾城，麵露遲疑和掙紮。
夜傾城嘴巴張了張，還沒說話，夜傾雲就道：“大哥，別想著瞞我，別忘了，玄清他們，是我的人。”
“沒想瞞著你。”
夜傾城無奈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婁德慶走之前以西疆節度使之名強征了西疆十三州的糧草，暴亂結束後，西疆十三州的百姓的生活就成了問題，我和姑母籌集了部分糧草，打算給他們送還回去。”
“這是好事啊，婁德慶本就是來平叛的，卻在這個時候強征糧草，這不是火上澆油嗎，你和姑母做的事好事啊，作何這幅表情？”
“將軍和公子做的自然是好事，可是那些離國人根本不識好歹。”
一個夜飛鸞的親兵憤恨道：“運往華藏的糧草一進城就被百姓搶光了，運糧的弟兄死了十幾個。”
“所以，姑母是去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夜傾雲聽得直皺眉：“什麽時候走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走了兩天了，一直都沒信，我正想著，若是明日還沒消息的話，就親自過去看看，沒想到姑母沒回來，你先來了。”
夜傾城的眼神一直沒離開夜傾雲，說完這些話，才蹙眉道：“大過年的，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我聽說皇帝要讓姑母留在離國，還封了高渠為安離郡王，要他和姑母一同治理西疆十三州，我對高渠不太放心，便跟過來了。”
“要過來怎麽也不跟我和姑母說一聲，還就帶了玄羽一個人，太冒險了。”
夜傾城心有餘悸道：“萬一路上出了什麽事，你教我和姑母如何是好？”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是易了容過來的，在進入涼州之前，根本就沒人知道我是誰。”
夜傾雲軟軟的聲音安撫道：“我是抱著幫你和姑母跟高渠鬥智鬥勇的心思來的，你可別把我當成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那我可就太委屈了。”
她說著話，臉上就配合的露出小女兒受了委屈的表情。
夜傾城徹底被她打敗：“說的什麽話，大哥和姑母若是把你當成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豈敢放你一個人在燕京？”
“那就太好了，對了，南郡主呢？”
夜傾雲忽然想起來，就在大半個月前，她還打包送了一個人到這邊的。
“軍中男兒甚多，南郡主跟著我們多有不便，此番就讓姑母帶她去華藏了。”
夜傾雲了然的點頭：“她之前就對姑母崇拜得很，跟著姑母，也算是圓了她一個夢了。”
知道南知意的下落，夜傾雲便放了心，坐了許久，身上也暖和了起來，往前蹭了一點，蹲在桌子旁軟軟道：“大哥，我餓了。”
“瞧我，一時驚訝，竟然忘了問你有沒有吃過晚膳了。”
話落，轉身對身邊的隨從道：“你帶玄羽去安頓一下，順便準備一些清淡的餐食來。”
那個隨從夜傾雲也見過幾次，他並不在侯府經常出現，夜傾雲瞄了一眼，就隨口問道：“那個護衛，不是侯府的人吧？”
“他是我的人。”
夜傾城毫不隱瞞道：“你也知道，皇帝對侯府多有戒備，我也難逃皇帝的耳目，所以很多生意都不是以侯府的名義做的，有些不方便的事情，玄竟和玄觴就替我處理了，此番為姑母籌集糧草，玄竟出力良多。”
“難怪大哥每次出手都那麽大方。”
夜傾雲恍然大悟，隨即又道：“玄清他們幾個怎麽樣，沒給我丟臉吧？”
“何止是沒丟臉，他們的表現，令人驚豔。”
夜傾城毫不誇張的道：“姑母在離國這四個月，玄清他們幾個不知道救了姑母多少次，甚至，如果不是他們幾個，姑母都堅持不到我送糧草來。”
夜傾城是在誇獎玄清他們，也是想哄夜傾雲高興，卻不料夜傾雲聞言，柳眉倒豎，冷聲道：“婁德慶對姑母做什麽了？”
“他沒對我做什麽。”
熟悉的女聲突兀的鑽進耳朵裏，夜傾雲跪在火炕上呆住。
夜飛鸞穿著一身藍色勁裝，披著黑色的披風踏著風雪而來，看到呆住的夜傾雲，微笑道：“怎麽，才幾個月不見，雲兒就不認識姑母了？”
“姑母！”
夜傾雲直接從炕上跳下去撲在了夜飛鸞身上，沒見到夜飛鸞的時候，她聽到皇帝算計夜飛鸞時隻覺得憤怒。
可真正見到了夜飛鸞，她才發自內心的欣喜，激動於這位溫柔的長輩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麵前。
夜傾雲不去追究心裏那份眷戀是原身的影響還是自己真正的接納了夜飛鸞這個姑母，但現在，她就是想直白的告訴夜飛鸞，她很擔心他。
“好了，多大的人了，還跟姑母撒嬌啊？”
夜飛鸞被她撞的踉蹌了一下，看看穩住身子，和夜傾城交換了一個訝異的眼神，雲兒好多年都沒這麽撒過嬌了。
夜傾雲拽著夜飛鸞往火炕上挪：“多大您也是我姑母，老皇帝和高渠那混蛋要給你挖坑，我就用他們給你挖的坑把他們自己埋了。”
跳上火炕，看著屋裏都沒什麽人，夜傾雲才道：“林薄造反了，姑母你知道了嗎？”
她盤腿坐在那裏，說起正事，之前那副撒嬌的模樣就沒了。
“聽到了些消息，但知道得並不具體。”
夜飛鸞遺憾的咂咂嘴：“林薄造反的這個時間很不符合常理，即便是南疆，冬日裏也是糧草短缺的，他就算有些積蓄，也不可能跟一個正統的王朝對抗的。”
夜飛鸞說著，欲言又止的看著夜傾雲，半晌沒有後續。
夜傾雲無奈道：“姑母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跟我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林薄造反之事，寧都王可曾與你說過什麽？”
夜傾雲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夜飛鸞知道風臨淵手掌青鳥，他肯定是在掌握了第一手情報的。
但是她也沒忘記自己的侄女是不願意嫁給風臨淵的，所以就忍著好奇不問夜傾雲。
“林薄造反之事後，寧都王與朝中大臣幾乎日日都在禦書房裏商討評判之事，我未曾再與寧都王見過麵，但是，對於林薄選擇在這個時候造反的理由，我有一個很大膽且荒謬的猜測。”
“什麽？”
夜飛鸞不解，早在夜傾雲將夜漢青一家算計進刑部大牢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拿這個侄女當什麽純善的小姑娘，卻也不敢想象，她居然對朝局有這麽深的了解。
她很好奇，夜傾雲會說出一個怎樣令人難以想象的答案來。
夜傾雲不知道夜飛鸞想了那麽多，聞言，直接道：“為了賢妃母子，更直接一點，為了賢妃雪殷如。”
“衝冠一怒為紅顏？”
夜飛鸞不可置信道：“林薄不至於這麽衝動吧，再說了他和雪殷如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為了一個曾經的青梅竹馬，居然舉兵造反，這是隻有在話本裏才會有的情節吧？”
“如果我對賢妃和林薄的事情一無所知，我也會這麽想的。”
夜傾雲老神在在的道：“就在姑母走後不久，我和寧都王攔截到了林薄和賢妃的書信往來，皇帝勃然大怒，適逢兩國使臣抵達燕京，賢妃和三皇子黨又多方斡旋，皇帝才勉強壓下怒火，沒有當場發作。”
“這不難理解，賢妃身後有相府，又寵冠後宮二十餘年，皇帝對她還是有些感情的。”
夜飛鸞很是淡定的道：“三皇子這些年來幾乎是按照皇帝喜歡的樣子長的，除非有大錯，否則皇帝絕不會輕易拿賢妃母子開刀。”
“是啊，我們所有人都是這麽以為的，可林薄和賢妃不這麽覺得。”
夜傾雲嘲諷道：“他們算的很準，兩國使臣在燕京的時候，皇帝的確沒怎麽為難燕錦天，但是招待使臣的任務卻全都落在了太子身上，皇帝遇刺，也是由太子帶領刑部和大理寺攜手探查，燕錦天，徹底被排除在權力中心了。”
“林薄造反至今也有將近兩月，如此說來，皇帝看到賢妃和林薄的書信往來後，林薄究竟開始準備造反了？”
夜飛鸞推算了一下林薄造反的時間，忽然就什麽都明白了：“是徐放，徐放和皇帝達成了某種協議，讓林薄感覺到了危機，是不是？”
林薄駐守南疆數十年，最大的依仗除了麾下五萬鎮南軍就是他和南韓錯綜複雜的人脈了。
皇帝和徐放達成協議，林薄自身的一個價值就沒了，而彼時剛好賢妃和他的事情被披露出來，就算皇帝勉強相信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心底裏紮根。
林薄那麽熟悉這位君王的性格，深知他有多心狠手辣，這種情況下，林薄會鋌而走險，就不令人意外了。
“看來，姑母對林薄在大燕的定位也很清楚啊！”
夜傾雲無形中讚同了夜飛鸞的話，眯著眼睛道：“當初寧都王就說，皇帝不對賢妃母子和林薄發難，是礙於林薄與南韓錯綜複雜的關係，如今看來，他還真是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