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賀蘭夫人
百裏宏的夫人瘋了似的吼一嗓子，竟然不顧自己還被綁著，衝過去一頭撞在了百裏宏身上。
堂堂百裏氏的族長和夫人竟像是仇人一般當著所有人的麵廝打了起來，附近的侍衛看不下去想要拉開，卻被夜傾雲阻止。
丁香不解道：“這二人汙言穢語，髒了主子的耳朵，主子為何不讓人將他們拉開？”
夜傾雲壞笑道：“人在衝動暴怒之時，最容易失去理智說漏嘴，咱們先聽聽，他們還會說出些什麽來。”
方才聽百裏宏的說法，他夫人似乎是外麵的人，且在外麵的地位還不低，這次出來，似乎又有意外收獲啊！
丁香不是很明白夜傾雲的意思，但她最會做的就是無條件服從，是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無人去阻止場上的鬧劇，百裏宏夫妻倆大吵特吵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幾乎將彼此的老底兒翻了個幹淨。
見他們吵的差不多了，夜傾雲才道：“行了，把他們拉開。”
兩邊的侍衛大步上前，將百裏宏和他夫人拽開來，百裏宏的夫人也是個彪悍的，被兩個侍衛拖著，還硬夠著踹了百裏宏一腳。
玄飛走上前，道：“啟稟陛下，皇後娘娘，賀蘭氏和百裏氏的所有人都清點完畢，這是名冊，請過目。”
墨跡未幹的名冊呈上來，二人靠在一起翻了翻，抬眼望過去，夜傾雲鎖眉，走到那些人麵前，冷聲道：“賀蘭氏共九百七十三人，現場隻有六百四十六人，百裏氏共一千零四十五人，現在隻剩下八百六十人，誰能告訴我，剩下的人，去了何處？”
賀蘭夫人一雙眸子裏已經沒有了多餘的情緒，靜靜的看著夜傾雲道：“這個問題難道不應該問你們嗎？”
她說著，刻意瞥了一眼被扔在一邊的賀蘭氏的牌匾，那張掛在賀蘭氏的府宅門口的牌匾早已經被鮮血染紅，上麵還印了幾個刺眼的腳印，好像刻意在提醒賀蘭氏現在的落魄似的。
夜傾雲冷笑一聲，“賀蘭夫人還真別不高興，你放心，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我會一個不少的揪出來的。”
她轉身，冷然道：“以祭台為中心，方圓十裏，所有的農舍山洞，天地坑洞，給我搜！”
玄飛應了一聲，立即帶人離開，風臨淵緊接著下令“把所有十一歲以下的孩子帶出去，其他人，挨個甄別身份，手上染了血的，一個不留。”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唱雙簧似的就決定了這些人的命運。
百裏宏麵上的驚慌肉眼可見，其他人也都失了分寸，或胡亂咒罵，或低聲哭泣，總之，這控製了龍耀大陸六百多年的隱世家族就在夜傾雲和風臨淵的強勢反擊中，分崩離析了。
五月的天，賀蘭山中偶爾還會下一場雪，但正午日頭暴曬的時候，卻能把人曬的脫層皮。
夜傾雲和風臨淵就坐在旁邊的涼亭裏乘涼，看著祭台上那些人曬的頭暈眼花，搖搖欲墜，也不讓人給遞杯水。
才到未時，就已經有人暈了過去，賀蘭夫人不似其他人般焦躁恐慌，她穿著一身莊重的白色棉麻襦裙，靜靜的坐在祭台上，像一座莊嚴而秀麗的雕像。
夜傾雲看到這樣的賀蘭夫人，眉頭微鎖，招來丁香：“去，給賀蘭夫人送杯水。”
丁香狐疑的看了一眼夜傾雲，倒了杯水送了過去。
風臨淵瞅著夜傾雲道：“怎麽忽然想起來給她送水？”
“我挺佩服她的，敢作敢當。”
夜傾雲目露欣賞道：“其實她若是現在跟我說，賀蘭昇做的那些事情她完全不知情，我也會相信的，但她沒想過要用無知來躲避我們的責難，在其位謀其事，她擔起了身為賀蘭氏族長夫人的責任。”
夜傾雲說這話的時候，毫不避諱的看著賀蘭夫人，後者似有所感，舉著杯盞看過來，四目相對，賀蘭夫人舉了舉手裏的水杯，當是打招呼。
夜傾雲也微微頷首，客氣的回應。
這一點小動作並不怎麽引人注目，但是放在有心人眼中，就顯得極為異常了，百裏宏的夫人咒罵了半晌，早已經口幹舌燥再也罵不出來，
看到丁香給賀蘭夫人送水，本就心懷不滿，再看賀蘭夫人和夜傾雲眉來眼去的，頓時又不滿意了。
“離雲雙，你和那個女人眉來眼去的在幹什麽，這麽多人，就你沒被綁著，還給你送水，我就說我們隱居賀蘭山中，怎麽可能會有人如此輕易的闖進來，是不是你，你出賣了我們，出賣了百裏氏，是不是？”
明明是在質問，可她那語氣卻好像已經篤定是賀蘭夫人的出賣導致兩家落到如此地步似的，至於賀蘭氏也在被夜傾雲他們討伐的範圍內，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現在就是迫切的想要為眼下的悲慘現狀找一個替罪羊來，她心裏才會好受些。
百裏宏的夫人這一聲叫罵結束，賀蘭氏和百裏氏的眾人看著賀蘭夫人的眼神都變的不善起來，他們這些人，尤其是男人，過了十一歲就會被帶到家主府接受各種熏陶，從小到大被灌輸隱世家族淩駕於俗世的理念。
如今被俗世來的人打的如此狼狽，心理落差本就很大，突然發現這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結果好像是自己人，還是賀蘭夫人這個舉足輕重的女人帶來的，頓時就炸了。
就連百裏宏都猶豫著問了一句“嫂夫人，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百裏宏性格衝動魯莽，卻不是沒有腦子，夜傾雲和風臨淵的實力能和隱世家族的人抗衡這件事他在數月前就知道了，但他們兩大家族外的守山陣法和賀蘭氏的家族陣法卻不是那麽好破的，之前沒人提的時候還沒怎麽注意，被自己的悍婦妻子一提醒，他也覺得不對勁了。
賀蘭夫人在百裏夫人出聲質問時還很淡然，對上賀蘭氏族人懷疑的眼神時臉色就有些蒼白了，直到百裏宏問出聲，她厲聲否認：“荒謬，我乃賀蘭氏族長夫人，從我嫁進賀蘭氏的大門時就勢與賀蘭氏共存亡，出賣賀蘭氏，於我有什麽好處？”
“可你當初也不是自己甘願嫁進賀蘭氏的呀？”
百裏宏的夫人扯著嗓子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心懷怨恨，蓄意報複？”
百裏宏的夫人說這話完全是無厘頭的亂噴，但賀蘭氏的那些人卻信了，他們看著賀蘭夫人的眼神越加的複雜起來。
賀蘭氏的一個長老甚至完全不掩飾的看著賀蘭夫人道：“夫人，他們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說不是，你們就不會懷疑我了嗎？”
賀蘭夫人哂笑一聲，溫潤的視線掃過賀蘭氏的每一個人，轉身走向夜傾雲和風臨淵的方向。
守在祭台旁的侍衛伸手去阻攔，看到夜傾雲搖頭，又退了過去。
賀蘭夫人就在眾目睽睽下走到風臨淵和夜傾雲麵前，靜靜的看了兩人一眼，遲疑道：“二位之前答應我的，還算數嗎？”
“答應你的，自然是作數的，但有一條，手上染血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夜傾雲和風臨淵坐的地方離那些人不算遠，賀蘭夫人說話的時候又刻意拔高了聲音，夜傾雲像是配合她似的，回答的聲音也不小。
賀蘭夫人回頭看了身後的賀蘭氏眾人一眼，果然，自己以為的無辜之人中，有不少人聽到夜傾雲的話後就變了臉色。
賀蘭夫人冷笑一聲，回頭，莊重的朝夜傾雲和風臨淵鞠躬，“謝謝。”
轉身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無視百裏氏的眾人，而對賀蘭氏的人道：“這些年，你們為了賀蘭氏所謂的榮耀，做了什麽事情，大家自己心裏都清楚，天道輪回，因果報應，淪落到今日的下場，誰也別抱怨誰，我乃賀蘭氏的族長夫人，要贖罪，我責無旁貸，你們，也一個都別想逃！”
話落，她忽然拔下頭上的簪子，用力刺入自己的頸部。
“夫人！”
“娘！”
“祖母！”
眾人驚呼出聲，誰也沒想到，賀蘭夫人竟然如此決絕，尤其是賀蘭夫人的兒孫，不顧侍衛們的阻攔，全都衝到了賀蘭夫人麵前。
賀蘭夫人尚未徹底咽氣，看著兒子和孫子，麵上一片釋然，“別哭，賀蘭氏，早該有這樣一天了，我早就做好準備了……稚子無辜，他們不會斷了賀蘭氏的香火，如果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娘和祖母，就別想著報仇，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金簪就插在頸部，賀蘭夫人躺在地上看著兒孫，話說的斷斷續續，說完，也不管兒孫會不會聽她的叮囑，費力的扭頭對著西方，到死都未能閉上眼睛。
“娘！”
賀蘭夫人的兒子哭的聲嘶力竭，賀蘭氏的族人們也悲切不已。
百裏宏呆住了，萬萬沒想到賀蘭昇這個被搶來的夫人竟然如此硬氣，她夫人見百裏宏發呆，竟然扯著嗓子道：“怎麽，這個老女人死了，你舍不得啊？”
百裏氏的幾個長老也怨懟道：“看這樣子，還真是離雲雙出賣了我們兩大家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