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隱秘
樊嬤嬤聞言,佝僂著腰身又跪了下去:“陛下明鑒,公主死的蹊蹺,還請陛下明察,還公主一個清白。”
風臨淵眼神一凜,冷聲道:“把話說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公主雖然病重,但身體之所以會虛弱至此,都是因為她生無可戀,不用藥石所致,那日陛下和皇後娘娘走後,公主不知怎的,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來,命老夫請了周禦醫過府醫治,當時周禦醫還說公主若是安心療養,至少還能活上個三五年的。”
樊嬤嬤說著,抬頭覷了風臨淵一眼,見他無意打斷自己,才又說了起來。
“可是就在第二天,服過藥後不足一刻鍾,公主突然就昏了過去,然後就再也沒醒過來了。
老奴本想請周禦醫來看看,但府上其他幾位老姐妹都說公主不喜打擾,許是周禦醫的診斷出了問題,便讓護衛們敲響了喪鍾。”
說到這裏,樊嬤嬤像是想起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一般,身體微微顫抖著,瞳孔微縮道:“可就在昨天晚上,老奴去廚房檢查為客人們準備的膳食時,看到有個人影在偷偷動長公主的藥渣,老奴再去看的時候,長公主的藥渣沒了,不止是廚房裏殘留的,就連平日裏曬幹了準備倒在路上讓路人去踩踏的藥渣,整整一大桶的藥渣全都沒了。”
燕京附近的人家,有人生了病,便將藥渣倒在路上,讓路人踩踏,寓意過路人把病人的病氣帶走,踩沒。
就連大長公主這樣身居高位的人也未能免俗。
風臨淵聽完臉色微沉,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樊嬤嬤搖頭:“老奴也不知道府裏的其他人發現沒有,事關公主,老奴不敢胡亂言語,除了陛下,老奴從未與旁人說過。”
“你先回去,就當做什麽事情都未發生,朕私下裏會派人去查,這段時間,莫讓任何人進入大長公主的房間。”
樊嬤嬤一聽風臨淵是要插手這件事了,忙不迭跪地謝恩:“老奴遵命。”
她伺候了公主一輩子,一生都耗在公主身邊,決不允許有人拿公主的死生事。
幸好,陛下是個明白人,總沒讓公主枉死了。
夜傾雲和夜飛鸞姑侄倆在這件事上沒多言,等樊嬤嬤走了,夜傾雲才道:“大長公主閉門不出幾十年,能是什麽人害她,你怎麽不問清楚些?”
樊嬤嬤是大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人,她應該是知道大長公主的一些不為人知的密辛的。
“不用問。”
風臨淵怔怔道:“我知道對方為何要謀害大長公主。”
夜傾雲和夜飛鸞齊齊愣住,再看風臨淵,那冷靜的表情實在不像是悲傷過頭,糊塗了胡言亂語的樣子。
不等他們繼續問,風臨淵又道:“大燕皇室的暗衛統稱青鳥,可青鳥令,卻不止一枚。”
“所以,一枚由寧都王府代代相傳,而另一枚,則陰差陽錯到了大長公主手裏?”
夜傾雲聞弦歌而知雅意,“這麽說,對方也知道那枚令牌的存在,且已經知道那枚令牌在大長公主手裏了?”
“燕錦天。”
風臨淵不做他想就念出了這個幾乎要讓人遺忘的名字:“以他的手腕,就算不知道這枚令牌的存在,也會想方設法與大長公主搭上關係。”
“青鳥令的東西,連當初的燕池麟都不知道,燕錦天這個不受寵的庶出皇子是絕不會知道的,如此看來,是大長公主身邊出了叛徒了?”
夜傾雲心下一驚:“會不會是燕錦天已經得逞了,才將大長公主殺人滅口的?”
晉陽大長公主出身燕家皇室,燕家落敗後風臨淵登基,她卻還是享大長公主之尊,燕錦天那個睚眥必報的,未必會對大長公主手下留情。
風臨淵卻極為篤定的道:“不會。”
夜傾雲不解的看著他,雖然這隻是她的猜測,但風臨淵這態度,未免也太篤定了些?
許是夜傾雲從來不習慣在風臨淵麵前掩飾自己的情緒,隻這一眼,便叫風臨淵看出了她的疑惑來。
轉而走到餐桌旁坐定,對她道:“因為,這枚令牌在我當初登基的時候,大長公主便已經命人交給我了。”
哢吧,茶盞的把手被掰斷,夜傾雲顧不得手心的微微刺痛,驚訝道:“掌管大燕底下數萬暗衛的青鳥令,大長公主就這樣給你了?”
饒是夜傾雲都想不出來心裏是個什麽感受,換做她在晉陽大長公主的位置上,隻為了保住燕氏宗親的血脈,估計也是舍不得將那青鳥令拱手讓出的。
風臨淵緩緩點頭:“所以酒酒,大長公主於我,真的不必生身之母差多少。”
夜傾雲恍惚的點頭,終於明白,那日從大長公主的房間出來,風臨淵何以那般悲傷。
混亂的思緒一瞬間清明起來,夜傾雲道:“既然如此,那對方謀害大長公主便是認定了大長公主不肯交出青鳥令才痛下殺手的,也就是說,他們會趁著大長公主喪儀期間闖入府中找令牌了?”
“所以我讓樊嬤嬤按兵不動,不讓人進屋大長公主的房間。”
風臨淵順勢接了夜傾雲的話,道:“樊嬤嬤是大長公主府的大管事,她下了令,一般人就不敢再擅闖大長公主的房間,若是有人不顧樊嬤嬤的命令硬闖,或者偷溜進去,那目的就顯而易見了。”
“可是,這都已經第三天了吧,真要是有人要闖大長公主的房間,會不會早已經去過了?”
夜傾雲想到大長公主對風臨淵那般重要,自己就忍不住上了心。
風臨淵看她碗裏的小半碗飯都吃完了,便抓了她起身往外麵走:“放心吧,早先就派了暗衛保護大長公主,那間屋子,能闖進去的算他們能耐。”
話落,對站在那裏不知該走該留的夜飛鸞道:“難得春日回暖,今日天不錯,飛鸞將軍與我們同去禦花園坐坐吧?”
夜飛鸞心知這是有事要與她說,便跟了上去。
夜傾雲也聽出些端倪來,自覺地閉了嘴當陪客。
“眼下天下打定,將軍也回了京,不知將軍對鎮南侯,是如何打算的?”
從大長公主到鎮南侯,話題的跳躍有點大,夜飛鸞一時沒反應過來。
愣了片刻,才道:“傾絕如今已經繼承了爵位,勢必是要進入朝堂的,臣對兄嫂也有個交代了,至於以後,臣的意思是讓他自己闖,時好時壞,隻要活的體麵些,臣就不插手了。”
夜飛鸞深知高高在上的皇帝最忌諱的就是一個家族坐大,現在的風臨淵或許不介意,但以後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所以她並不太希望夜傾絕手握重權,成了那權傾朝野的權臣。
風臨淵聞言並不覺得意外,托夜傾雲的府,他對這位女將軍也算是了解。
聞言,開門見山道:“太子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後盾,朕打算讓西洲重任銀羽衛統帥,屆時,一並將燕林軍交給傾絕,趁著最近沒有戰事,給他一點曆練的時間,飛鸞將軍以為如何?”
至於夜傾雲,她對夜傾絕的要求實在是太低了,活著,沒有性命之憂,安安穩穩的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熟知她秉性的風臨淵都懶得去問她。
夜飛鸞沒想到今日為著大長公主的事情進宮,竟然被砸了這麽一個悶雷。
沉吟許久,才道:“陛下要將銀羽衛交給王爺,臣沒有意見,不過,燕林軍那裏,臣得回去與傾絕商議一番,他畢竟年幼,又沒上過戰場,貿然領兵,臣怕他不能服眾,對秦飛虎、顧飛鴻等幾位將軍也不公平。”
“將軍隻管與鎮南侯商議,看他願不願意接管燕林軍便是,至於秦飛虎和顧飛鴻等人,朕自有安排。”
大燕的軍隊,可不止銀羽衛和燕林軍這區區五十萬大軍,還有驃騎營和虎賁旅的二十萬大軍呢,將軍們有的是兵可以帶。
夜飛鸞知道,以風臨淵的身份,這已經是給她別人幾輩子都沒有的寬容了,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了她和夜傾絕。
隻要夜傾絕說一句“不願意”,那銀羽衛就不會落到宋西洲手上,燕林軍也會有合理的去處。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擅自替夜傾絕答應下,以後能力不夠,讓大臣們以為風臨淵徇私,讓他在大臣們中間失了威信。
大長公主的喪儀轟轟烈烈舉行了七日,第七日入皇陵時風臨淵和夜傾雲親自去送行。
滿朝文武和女眷們哭的淒淒慘慘,不知真心假意,壯觀倒是真的。
夜傾雲看著棺木入陵,對著大長公主的靈位三鞠躬,和風臨淵一起回了宮。
在未央宮等了沒多久,青山便回來了:“啟稟陛下,擅闖大長公主府的所有刺客已經悉數拿下,為首的刺客貌似是曾將的三皇子身邊的貼身護衛,屬下看著眼熟,便留了他一命。”
“果真是燕錦天。”
夜傾雲看向風臨淵,挑眉道:“料事如神啊,陛下!”
“別鬧。”
風臨淵警告的瞪她一眼,對青山道:“除了那個護衛,可還有別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