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大行

  大半夜的,兩個人睡下沒多久,門就被敲響了。


  疾風都來不及等風臨淵應聲,直接在外麵道:“王爺,保和殿來報,太上皇不行了,請您過去呢!”


  風臨淵下意識的去捂夜傾雲的耳朵,隻是這麽大動靜,她早就醒了。


  聞言,道:“我和你一起去。”


  風臨淵沒反對,一邊更衣,一般對外麵疾風道:“把準備好的輪椅推過來,讓肖瀟隨行。”


  兩個人匆忙趕到保和殿,就見陳太後和沐君陽,夜淩雲都在夜涼皇床前跪著,外麵還跪了一地的大臣。


  風臨淵見狀,也跪下了,夜傾雲扶著肚子就要下跪,就見夜涼皇朝她搖了搖頭,候在一旁的夜重光道:“寧都王妃,太上皇讓你不用跪了。”


  “謝父皇!”


  夜傾雲道了謝就坐在輪椅上沒動。


  夜涼皇雙眼無力的看著她,虛弱道:“孩子,名字……?”


  風臨淵忙道:“孩子尚未取名,懇請父皇賜名。”


  夜傾雲也忙道:“不知孩子是男是女,一直都沒取名,懇請父皇賜一個男名,一個女名,以後再生了,兒媳和王爺會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皇爺爺賜下的名字。”


  “驚瀾、若凰。”


  “您是說,若是男兒——就叫風驚瀾,若是女兒——就叫風若凰,是嗎?”


  夜傾雲哎喲一聲,捂了下肚子,笑聲道:“看來您的孫兒很喜歡這個名字呢,兒媳就先替他們謝過他們的皇爺爺了。”


  夜涼皇扯著嘴角,似乎也想笑一下,卻是沒能笑出來。


  風臨淵垂首道一句“兒臣替孩子們謝父皇賜名。”


  說完,就把靠夜涼皇最近的位置讓給了夜淩雲。


  夜涼皇見狀,眼睛彎了彎,道:“無論有多少輔政大臣,還有攝政王,以及王公大臣,皇位傳給了你,你就是夜涼真正的主人,做任何事情,都要想清楚後果,三思而後行。”


  “父皇~”


  夜淩雲泣聲道:“兒臣可以答應父皇所有的要求,但父皇能不能不要撇下兒臣,兒臣還想父皇看著兒臣和那您一樣當個盛世名君呢,兒臣不想您走!”


  “傻孩子……”


  夜涼皇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聲音漸漸無力,握著夜淩雲的手,眼睛卻看著風臨淵和夜重光,“新皇初登大寶,根基未未,那兩個不孝子,還得勞你們替他看著,若是他們還不知悔改,皇兄和阿淵就替新皇除了他們吧。”


  都是自己的兒子,他不想薄待了誰,但是自己心軟的結果就是天下大亂,閉眼之前,他到底還是狠心把這重擔托付給了最信任的兩個人。


  兩個人心情沉重的點頭,夜淩雲若是對夜淩夕和夜淩天動手,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天下人都會說新皇不近人情,弑殺手足。


  夜涼皇把兩個不安分的皇子交給他們,看似是對他們的信任,實則是在替夜淩雲掃清障礙,同時也是在保護夜淩夕和夜淩天不會無故死於非命。


  畢竟有夜涼皇這話,夜淩雲如果出於私心想對付他兩個兄長,也得顧忌一下風臨淵和夜重光。


  明白夜涼皇所有的安排,靠近龍榻的幾個人心情都有些複雜。


  夜涼皇最後的視線,卻都落在了陳太後身上,他費力的張著口,道:“朕死後,不用任何人殉葬,你們母子要善待後宮之人,若有人想出宮回家,就允了吧。”


  最後一句話說完,夜涼皇終於沉沉閉上了眼,麵上全是釋然,好似一個疲於奔命的旅人終於得到酣眠的機會,麵目祥和,令人不忍驚擾。


  “陛下!”


  陳太後終於失聲痛哭。


  總管太監上前檢查了一下夜涼皇的呼吸,呼通一聲跪地,泣聲唱喏:“陛下駕崩!”


  外麵群臣聞言,頓時哭聲一片,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位統領夜涼江山二十餘年的帝王在功成名就之際與世長辭。


  世上少有人知道他是死於劇毒的折磨,隻道他是為了夜涼勞心勞力,終於累了。


  最近半年,夜涼皇的身體每況愈下,夜重光早就有了準備,皇帝駕崩後,喪儀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切井然有序。


  隻是喪儀的最後一天,龍體入皇陵前,宮裏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護國夫人要來送大行皇帝入陵?”


  夜淩雲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看向跪在一旁的陳太後。


  他是知道自己的母親對沐晴嵐的怨念的,沐晴嵐要進宮祭奠父皇,他隻怕自己的母親不願意。


  然而,陳太後卻眼睛也不掙的道:“先皇大行之前,最牽掛的人就是她了,看哀家做什麽,請她進來便是。”


  誰都知道沐晴嵐是夜涼皇的女人,但名義上她卻隻是一個一品誥命夫人,太後不允許,誰都不敢放她進來。


  風臨淵和夜傾雲倒是可以帶她來祭奠夜涼皇,但沐晴嵐自己不願意讓兒子和兒媳為難。


  是以在喪儀上看到一身素衣的沐晴嵐,風臨淵和夜傾雲都有些驚訝。


  兩個人跪在哭喪的人群中看著沐晴嵐走過來,對方卻隻衝他們點了點頭,就到了陳太後身邊。


  約莫是說了幾句話,沐晴嵐就跪在了陳太後身後的蒲團上。


  須臾,哭喪的人群中就躁動起來,居然有人不顧這是大行皇帝的喪儀,扯著嗓子吼道:“她是什麽人,怎能跪在後妃中間為大行皇帝送行,這是先皇的喪儀,難道連規矩都不顧了嗎?”


  “就是,區區外命婦如何能跪在後妃中間,簡直不成體統!”


  有人當了出頭鳥,很快就有一大群皇室宗親和禦史言官跳出來指責沐晴嵐。


  場麵一時間混亂難言。


  陳太後正待出聲鎮壓,卻聽沐晴嵐道:“太後莫急,且聽聽他們還有什麽要說的。”


  “你……?”


  陳太後麵露疑惑,“莫非今日送行,你另有安排?”


  “不是臣婦另有安排,而是先皇要替陛下掃清障礙。”


  沐晴嵐低聲道:“太後隻管看著便是,這是新皇穩固根基的第一戰,此戰過後,你們母子的地位就無人可以動搖了。”


  陳太後怔住。


  就在此時,外麵的動靜已然越鬧越大,眼看著場麵亂的一發不可收拾,夜淩雲怒聲道:“夠了,這是父皇的喪儀,隻要是來送他的,朕都歡迎,你們這群人,成天把禮義廉恥掛在嘴上,在父皇喪儀上大呼小叫,為難一個婦人,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禮製規矩嗎?”


  一幹大臣麵麵相覷,有人驚訝於夜淩雲這個正統皇帝居然會維護風臨淵的母親,先皇明顯偏袒風臨淵,他難道就不怕風臨淵鳩占鵲巢嗎?

  有的人則看著風臨淵,在自己的母親遭人侮辱,他居然不出聲,難道這寧都王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見風臨淵和夜重光都不出聲,那幾個言官頗有些不把夜淩雲這個新皇放在眼裏,聞言,一臉義正言辭道:“陛下,臣等蒙先皇眷顧,既然把持朝廷禮儀法度,就必須要忠言逆耳,懇請陛下將護國夫人送出宮去!”


  一群言官跟著附和,夜淩雲臉上泛起肉眼可見的怒意。


  就在此時,卻聽靜安侯道:“諸位就不要為難陛下了,先皇大行之前將護國夫人和寧都王托付於陛下,陛下如何能忤逆了先皇的旨意。”


  “嗬,不能忤逆先皇旨意?”


  突然有一道極其不和諧的聲音道:“卻不知父皇若是知道你為了皇位,做了什麽好事,是否還會放心將風臨淵和護國夫人托付於你們母子?”


  “大皇子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大皇子,那是成王殿下!”


  說話之人被身旁之人扯著袖子低聲提醒。


  然而早已經無人在意來人的頭銜,隻好奇他說著話究竟什麽意思。


  夜淩雲也是個不長腦子的,聽到這話,不及時製止,還順著他的話吻了下去:“大皇兄這是何意,朕讓你來參加父皇的喪儀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難道還要大鬧父皇喪儀不成?”


  “本王自不會對父皇不敬,但是三皇弟,你捫心自問,你配當這皇帝嗎?”


  夜淩夕一身素衣,滿臉義憤。


  夜淩雲則是一臉懵逼,加憤怒異常,“朕的皇位是父皇給的,群臣見證的,連遺詔都不用有,大皇兄說這些話還有何意義,今日是父皇的喪儀,你到底想幹什麽?”


  “本王不想幹什麽,隻想讓大家知道一下你這皇位到底是怎麽來的!”


  夜淩夕素來唯唯諾諾,今日卻異常的勇猛。


  話落,不顧群臣狐疑的眼神和夜淩雲的憤怒,兀自道:“來人,把人帶進來!”


  皇帝的喪儀,哭喪守孝的人員都是有定數的,夜淩夕本就是戴罪之身,居然還要帶人上大殿。


  楚飛白這個禦前侍衛統領應該第一個攔著的,是以他詢問的看向夜淩雲,道:“陛下?”


  “不用阻攔。”


  先皇喪儀接二連三被擾,夜淩雲也惱了,“朕倒要看看,在父皇親自主持過朕的登基大典後,他還能翻出什麽讓朕沒臉的東西來!”


  楚飛白於是盡職盡責的守在夜淩雲身邊,群臣伸長了脖子等著夜淩夕要召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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