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投石問路
風臨淵眼角帶笑，朗聲道：“命人安排午膳，準備好車馬隨從，午膳後朕與皇後要去靈山書院微服私訪。”
靈山書院之行，疾風早就知道，可聽到風臨淵的話，卻還是愣了一下，忍不住道：“陛下，您這是……”
按理說帝後要微服私訪，安排車馬隨從也不是什麽問題。
關鍵是，風臨淵這語氣，怎麽也不像是要低調行事的架勢啊！
夜傾雲見疾風還挺敏銳，好意提醒了一句：“下去準備吧，至於本宮和陛下的行蹤，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行了，別驚擾了百姓。”
以這個時代對皇帝和皇後的重視，真若是讓外麵的百姓和地方官知道了，僅僅迎駕的儀式就能把全靈州人一個月的收成給浪費了。
風臨淵馬上就要退位讓賢了，夜傾雲可不想讓他晚節不保，臨了背上一個奴役百姓的昏君罵名。
疾風迅速了然，爽快的應了一聲：“屬下明白！”
轉身跑了出去。
二月的天氣剛好適合踏青，和風臨淵想攜走上靈山，夜傾雲滿足的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感慨道：“此情此景，真是太適合踏青了，崽崽太小也就罷了，咱娘這個時候居然在房間裏睡覺，簡直辜負大好時光！”
許是曾經受了太多的苦，沐晴嵐如今的性子有些冷清，甚至是孤僻。
夜傾雲和風臨淵雖然心疼她，但也總不好逼她太甚，如今雖然一家和樂，但與沐晴嵐，總是多了那麽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
夜傾雲自己倒是不在乎這些，反正她也不擅長和長輩打交道，隻是心疼風臨淵，明明是血脈相連的母子，且彼此相互關心著，卻總是生疏的跟客人似的。
本想趁著來大燕的機會好好拉近母子關係的，沐晴嵐卻總是把自己關在屋裏，連門都不出，夜傾雲不免覺得遺憾。
風臨淵倒是不覺遺憾，聞言，反過來安慰她，“娘她自己心裏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如若現在的狀態讓她覺得舒適自在的話就保持現狀吧，挺好的。”
“可你……”
夜傾雲還在為風臨淵抱不平，沒有父母親人也就罷了，明明是有母親的，怎麽能跟沒有一樣呢？
“我不是個小孩子了，酒酒。”
風臨淵停下腳步，滿臉肅然道：“我隻要知道娘在那裏，她心中關心牽掛我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她時時刻刻陪著我，和我親近，便是尋常人家的母子，也沒有那麽親密的吧？”
夜傾雲怔怔的看著他，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的勉強和遺憾來，但卻什麽都沒看到。
幹脆直接發問，“你們都相認了，卻一點都不親昵，你難道不難過？”
“不難過。”
風臨淵肯定道：“就和老頭子一樣，知道他的確看重我這個兒子，並信任於我，我就滿足了，娘也一樣，說實在的，酒酒，她若是有一天突然變的對我無比熱情起來，我反倒會覺得不習慣，就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夜傾雲瞪著一雙墨黑的瞳孔看進風臨淵的眼底深處，確定風臨淵沒有一絲勉強和難過。
終於相信，風臨淵其實在享受目前達到這種狀態。
於是果斷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回去就把風驚瀾那臭崽崽丟給咱娘，讓她幫咱們帶孩子，咱們無牽無掛打怪去。”
“這就對了！”
風臨淵俯身輕啄了一下她的唇角，一觸即分，手指溫柔的撫開她微微隆起的眉峰。
“年紀輕輕的，操這麽多新，小心變成小老太婆。”
“我這是為誰啊？”
夜傾雲凶巴巴的舉著拳頭要去打他，風臨淵撒丫子就跑，夜傾雲哪肯如此輕易的放過她，在後麵窮追不舍，兩個人瘋瘋癲癲的往山上跑。
突然就被自家主子丟下的疾風幾個反應過來，爆了句粗口，“他們兩個幼稚不幼稚啊，都多大了還玩兒這種你追我趕的遊戲？”
吐槽完，連忙追上去。
今天出來雖然抱了投石問路的目的，但真把人給弄丟了，他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夜傾雲和風臨淵追追打打一路跑過去，快到靈山書院門口時，有幾個少年從裏麵走出來，為首的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青年男子，約莫是書院的夫子。
遠遠瞧見二人，便板著臉嗬斥：“書院重地，何人在此嬉笑打鬧？”
正在打鬧的夜傾雲和風臨淵纏在一起的四肢僵了一下，連體嬰狀態的兩人聞聲望去，就看到了那幾個人。
“好了好了，別鬧了！”
夜傾雲笑著和風臨淵分開一點，隨即卻被他牽住了手。
那邊師生幾個也走了過來，那夫子還板著臉在說教些什麽，忽然，他身後的一個娃娃臉少年卻驚叫了一聲，跳起來就從後麵捂住那夫子的嘴，滿臉驚恐道：“夫人不識陛下和皇後娘娘聖顏，冒犯了陛下和皇後娘娘，還請陛下和皇後娘娘恕罪！”
說完，一腳踹在那夫子的膝蓋彎裏，連帶著自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其他幾個少年驚恐的瞪著風臨淵和夜傾雲，不可置信道：“陛、陛下……？”
顯然是不敢相信。
那少年轉身凶巴巴道：“知道是陛下還不下跪見禮？！”
他板著臉嗬斥，還真有幾分威嚴，那幾個少年聞言，也不管確不確定麵前二人的身份，就乖乖跪地見禮。
“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幾個人一起開口，聲音倒是挺整齊的。
夜傾雲從一開始的錯愕中回過神來，笑盈盈道：“都起來吧。”
隨即又問那少年，“你認識本宮和陛下？”
既然被認出了身份，帝後的架子自然也得端起來。
娃娃臉少年這才鬆開了他夫子的嘴，有些拘束，卻不卑不亢道：“草民安致和，家父刑部尚書安旭和，數年前陛下和皇後娘娘途徑江州時，有幸目睹陛下和皇後娘娘聖顏，所以認得二位。”
“原來是安大人的公子。”
夜傾雲了然，“安大人遠在燕京，想讓你讀書的話，大可以讓你去天華山的靈山書院，你怎的跑這麽遠來求學？”
夜傾雲隨和的語氣讓安致和輕鬆了些，他麵色微囧道：“我之前頑劣，闖了禍，惹怒了父親，父親才將我發配到這裏來的，父親說這裏沒有燕京城裏的聲色犬馬，讓我在這裏收收心。”
“你倒是老實。”
夜傾雲失笑，卻也沒繼續讓少年尷尬下去，而是轉移話題道：“今日不是書院休息的日子吧，你們這是……？”
“是這樣的，我們幾個今天都是準備參加今年春闈的，夫子是要帶我們到官府去遞交資料。”
“原來如此。”
夜傾雲點點頭，“那我們就不耽擱你們的正事了，快去吧。”
那個被安致和捂了嘴的夫子自從知道風臨淵和夜傾雲的身份後就多多少少緊張的要死，見她言語中並無責怪之意，才狠狠鬆了口氣。
忙主動請罪，“草民方才衝撞了陛下和皇後娘娘，還請陛下和皇後娘娘恕罪。”
明明緊張的要命，卻不肯渾水摸魚，溜過去。
夜傾雲對這書生高看了一眼，搖搖頭道：“不知者不怪，況且，你說的也沒錯，書院這種神聖肅穆的地方，的確不該打鬧。”
那夫子連道“不敢，”夜傾雲看他那冷汗流的快虛脫了，忙道：“既然有正事，就快走吧，對了，我和陛下是秘密潛回來的，你們，可不要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啊！”
師生幾個忙不迭點頭，目送風臨淵和夜傾雲進入靈山書院的大門，才一臉如夢似幻的回頭。
有個弟子問道：“夫子，我們，真的不用向山長稟報一聲嗎？”
“稟報什麽，陛下和皇後娘娘既然到了靈山書院，肯定會去見山長的，人家兩個武功高強的，說不定比我們還早一步見到山長。”
安致和凶巴巴道：“而且你沒聽到皇後娘娘說嘛，別讓我們泄露他們的行蹤。”
幾個弟子都沒了主意，齊齊看向那夫子。
夫子想了想，同意了安致和的話，“皇後娘娘既然有令，陛下又沒反對，就聽皇後娘娘的吧，我們走我們的，就當今日沒發生這件事。”
於是，氣喘籲籲追過來的疾風幾人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幾個大活人，問他們有沒有見到模樣出色的一男一女時被這師生幾個毫不猶豫的給忽悠過去，愣是走了許多冤枉路，在一個多時辰以後才找到風臨淵和夜傾雲就是後話了。
風臨淵和夜傾雲進了靈山書院，發現正是上課的時候，他們在山間小徑上能聽到朗朗讀書聲，卻見不到幾個人。
夜傾雲一時好奇，問道：“外祖父回了燕京，如今的靈山書院的山長是何人？”
“他叫林若，是外祖父座下最負盛名的大弟子。
十七歲中舉後入朝為官，官至三品禦史，後來看不過燕氏皇族的荒唐行為，又無力改變現狀，一怒之下辭官到靈山書院做了夫子。”
風臨淵牽著夜傾雲的手娓娓道來，“外祖父年事已高，這些年靈山書院許多事情都是林若和大舅舅幫著處理的，無論是經驗學識，他認靈山書院的山長，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