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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做我朋友

  莫雲躊躇地站在熙妃寢殿前,剛剛都要睡了,卻被小林子叫了來要她換班,看樣子熙妃是要跟她算下午的帳了。


  端著藥碗的手緊了緊,莫雲深吸了一口氣,反正她做都做了,理由自然也是想好了的,死就死吧。


  進入內殿,莫雲就發現一身紅衣的熙妃正蜷著雙腿,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的絨毯之上,一雙美目卻怔怔地看著微微晃動的紗帳。


  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可是那臉上的憂鬱心傷,卻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來的。


  原以為會被問罪的莫雲乍一見這樣的熙妃,反倒是愣了愣,隨即才走前幾步輕聲道:"娘娘,藥來了。"

  "拿過來吧。"熙妃淡淡地說了一句,卻連頭都沒有動一下。


  莫雲緩步上前,熙妃坐在地上,她也隻能跪在了絨毯的外沿,然後將藥碗遞了過去,"娘娘,趁熱喝了吧,涼了會更苦的。"

  熙妃終於抬頭看向了她,然後又看了看她手中黑乎乎的藥,眉頭微微皺起。


  就在莫雲以為她又要不肯吃藥的時候,卻見她竟然伸過手將藥碗接了過去,然後另一隻手拿起勺子輕捥了一些,隻是在放到嘴邊的時候,那眉頭卻皺的越緊。


  "真難聞。"熙妃居然跟個孩子般地撅了撅嘴,麵帶委屈地抬眸睨了一眼莫雲。


  莫雲了然地一笑,連忙將懷中裝著梅子的錦囊拿了出來,取出一顆遞了過去。


  熙妃微微一怔,隨即有點猶豫地伸出手將梅子接了過去,含在了嘴裏,然後才吞了一口藥。


  "還是很苦。"熙妃的眉頭依舊皺著,語氣中有點淡淡的埋怨,好似莫雲騙了她似得。


  莫雲見此連忙道:"若光含著還苦的話,娘娘你可以先把梅子咬開,這樣酸甜味出來了,再喝藥的時候就不會這麽苦了。"

  熙妃一聽,鳳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可真細心,比那些宮女都要細心。"

  "這是奴才應該的。"莫雲垂首,這熙妃總是話中有話,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女子身份是否暴露,隻是這幾天來,她卻一字未提,就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而且下午搬花的事情,她也沒有提起,卻在這裏裝憂鬱,不知道她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熙妃放下藥碗,笑看著莫雲,"那些花,你給東日公主送去了嗎?"

  ……


  看吧,終於提起了吧。


  莫雲微微垂頭,恭敬地道:"嗯,送去了,公主喜歡的不得了,還說要親自給您來道謝呢。"

  要裝傻誰不會……


  "嗬嗬……"熙妃輕笑了一聲,眸中神采奕奕,完全沒了之前的憂鬱樣子,感歎道:"小莫子,你可真當是讓人又愛又恨呐。"

  怔然抬頭,莫雲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卻見熙妃已經別開了眼,抬頭望上,歎道:"本宮花了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樹立起如今的威信,可是你卻壓根就不放在眼裏,處處跟本宮作對不說,而且你還處處有自己的理,本宮想找個殺你的理由都不成。"

  "娘娘殺人,還需要找理由嗎?"莫雲的聲音中帶著笑意,甚至還帶著一絲揶揄。


  熙妃回頭,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你看你看,除了你,還有誰敢這樣跟本宮說話?"

  清淺一笑並不答話,隻因莫雲知道這個看似殘忍的熙妃,內心裏其實還有著另外一個熙妃的存在。


  呈現在表象上的,隻是她微自己抹上的一層保護色而已。


  "雖然本宮知道今日之事你必定不會老老實實一個人完成的,卻不料幫你的人之中,竟然還有睿王。他不是一直對你頗有意見,甚至要殺了你嗎,這會兒怎麽就幫你了?"

  "因為奴才跟睿王說,若是誰敢幫助奴才,那麽娘娘就會砍了他,所以他想試試娘娘到底敢不敢砍他。"

  "……"熙妃愣了愣,隨即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小莫子,你真是太好玩了。"

  見熙妃笑得如此開心,莫雲的心中也是一片輕鬆,"謝娘娘誇獎。"

  熙妃笑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麽一般,歪著頭好奇道:"小莫子,你好像……很喜歡東日公主。"

  "啊?"莫雲怔了怔,隨即坦誠道:"沒錯,奴才的確是喜歡公主,那是一種朋友之間的喜歡。"

  "朋友?"這兩個字,她好久沒有聽到過了,久到幾乎忘記了這兩個字的寫法。但此刻聽莫雲如此一說,心下居然微微一動,好似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一般。


  "是的,公主說要和奴才做朋友,那麽奴才就會拿出一顆真摯的心去回應她。"莫雲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很溫暖,很迷人。


  熙妃直直的看著她,那樣的笑容,讓她忍不住想靠近莫雲,想……


  "那你也會拿一顆真摯的心來回應本宮嗎?"她心裏這麽想著,嘴裏就問了出來。


  熙妃的聲音很輕,卻是清楚地落入了莫雲的耳中,她愕然抬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熙妃,


  而熙妃卻是微眯著鳳眸,直直地回視著她,眸中有著希冀,甚至還有著一絲的緊張,她在等待著莫雲的回答。


  看著她這樣的神情,莫雲幡然醒悟,隨即捂著嘴笑了:"娘娘,你的意思是,要和奴才做朋友嗎?"

  熙妃一聽,麵上忽然一紅,連忙轉開了臉,有點不自然地怒道:"你個奴才真是沒大沒小的,誰要和你做朋友了?"

  那紅著臉的可愛表情,那詳裝發怒的別扭樣子,讓莫雲笑意更濃,不由得調侃道:"如果娘娘要和奴才做朋友,那麽莫雲就會把以前那個讓人懼怕的娘娘從心裏趕走,用著朋友的心態,來重新認識你。"

  莫雲說罷,熙妃眼睛一亮,但隨即又皺了皺眉,似乎有點猶豫,有點躊躇,又有點不確定,好似在下什麽決心一般。


  沉默片刻之後,她終於側過臉來,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莫雲見她點頭,隨即一挑眉,輕鬆而雀躍地道:"那好,從現在起,我和娘娘就是朋友了。"

  莫雲的聲音很是輕躍,那笑溫暖的如沫春風,令人移不開視線。


  這就是熙妃想要看的笑容,那種一直能讓自己溫暖的感覺。


  熙妃滿意地展顏一笑,那絕美的臉龐好似一朵綻放的蓮花,在紗燈下的映照下,朦朧而清透。


  見過暴虐的熙妃,妖嬈的熙妃,冷豔的熙妃,憂傷的熙妃,卻沒見過這般純潔清雅的熙妃。


  莫雲看著熙妃帶笑的側臉,微微有點怔忡。


  夜色靜謐,燈影輕曳。


  一種奇妙的東西自兩人之間徐徐散開,慢慢地融化在暖暖的空氣之中,這是一種叫做友誼的東西。


  一時間,兩人均是沉默不語,但那相視而笑的眼神,卻讓彼此間的距離更靠近了些許。


  妃子和太監之間居然講友誼,那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此刻的熙妃和莫雲,卻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很自然,很理所當然的一種感覺。


  "莫雲。"不知道過了多久,熙妃突然出聲。


  "嗯?"莫雲輕輕地應了一聲,隨即轉頭看向了她。


  而熙妃的目光卻始終落在那輕曳的白紗之上,飄渺而悠然,"我彈首曲子給你聽可好?"

  彈琴?


  莫雲懵了一下下,還未等她回答,熙妃已經施施然地起身,走到了放在一邊的古琴前席地而坐。


  這古琴一直就放在這裏,可是莫雲卻從來沒見她彈過,原以為隻是做做樣子的,卻不料她竟真的會彈琴。


  如泉水般輕靈的聲音自熙妃的指尖溢出,舒緩悠揚,潔淨清越。可是還未等細細體會這等神怡間,琴聲又忽的急越如飛瀑,蕩氣回腸,令人亢奮。可是下一秒,輕聲又低緩了下來,越來越輕,越來越慢,如呢喃細語,如低低泣訴,悲涼淒楚。


  那種悲戚之感將莫雲的心揪得緊緊的,她癡癡地看著熙妃鳳眸微閉,動情彈奏的側臉,幾欲喘不過氣來。


  琴聲中的傷,臉上的悲,將熙妃整個人包裹在裏麵,這樣的熙妃,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女子?

  此刻的她,是在想著誰嗎?

  寢殿屋頂之上。


  一道俊朗的身影迎風而立,黑紫色的袍角翻飛,金絲繡成的龍紋在月光下折射出點點金光。


  他雙手負後,身姿挺拔,原本清冷的神情卻在聽到琴聲的刹那微微一動。而後,俊顏輕揚,一雙藍眸望向了天際,寒風襲來,如墨玉般的長發隨風而舞,而他那清冷的側臉在月光下卻倍顯淒涼,帶著淺淺的傷,淺淺的念想。


  高處不勝寒,好似就是這般的感覺。


  即便他是皇帝,他是至高無上的尊者,可是那種孤寂,那種落寞,卻讓人難受得心疼。


  就在北辰逸靜靜地站在屋頂聆聽著琴音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的急速躍來,在屋頂上幾個飛躍之後落在了北辰逸的身邊,將腰間的佩劍一扶,抱拳單膝跪地道:"主上。"

  突來的聲音讓北辰逸俊眉輕皺,而後不滿地側頭斜睨了他一眼。


  接收到那道清冷的眼神之後,黑衣男子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立刻噤聲不語,跟著北辰逸一起傾聽著這道難得的琴音。


  幾個輕揚的尾音之後,琴聲終於停了下來,直到這個時候,男子才出聲道:"是風堂主?"

  北辰逸微微點頭,而後一聲輕歎,好似這才從被琴聲所營造出來的氛圍中走了出來。


  "好久沒有聽到她彈的曲子了。"黑衣男子聽後,也是一臉的享受,要知道風堂主的琴技可是一絕,今日有幸一聞,實乃幸事。


  北辰逸依舊背對著男子,視線落在不知名的黑暗處,隻是神色凜了凜,沉聲道:"秦陽,事情如何?"

  被叫做秦陽的黑衣人,低頭回稟:"回主上,南月國那邊傳來消息,說有一女子跟閣主長得很像,屬下已經派人詳細調查,不出兩日就會有消息。"

  "此話當真?"北辰逸一聽猛然轉過身來,滿目驚喜,神情激動。


  "隻是初步消息,屬下會盡快查清的。"秦陽依舊垂著眸,聲音平靜。


  這樣的消息兩年來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但是每次都是抱著期望而去,帶著失望而歸,所以他已經很淡定了。


  北辰逸的雙手緊了緊,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隻要有一絲希望,他就絕對不會放棄。


  "你下去吧。"

  "是。"

  秦陽一個躍身消失在夜空,北辰逸閉了閉眼,藍眸閃過一絲傷痛,而後抬頭遠眺著天際的一彎新月。


  月盈月缺,半月之後,又是一輪圓月,可是屬於他的月亮,何時才能圓滿呢?


  而與此同時的屋頂之下,熙妃寢殿內,紅衣女子一曲剛罷,莫雲便不可遏止的鼓起掌來。


  這是她聽過最動聽的曲子,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可是那時而清幽舒緩到讓人憂傷,時而又高昂激越到讓人亢奮的調子,卻能將自己心底的那些柔軟的,堅硬的東西一一激發出來。


  真當是神曲了。


  "真的是太棒了!"

  莫雲拍著手誇讚著,笑得眉眼彎彎。


  可是熙妃卻恍若未聞,她的手依舊放在琴弦上,瑩白的手指輕輕撫過一根一根弦,長長的睫毛微遮著眼簾,鳳眸中是淡淡的傷。


  莫雲看著她悲傷的側臉,知道她還沉浸在自己曲子的悲傷之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可是這種哀傷的分為卻讓莫雲覺得分外的難受,偷偷抬眼看了下熙妃,而後視線落在琴弦上,莫雲忽的心間一動,開口道:"娘娘,我也來給您彈一曲吧。"

  熙妃原本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乍聽之下還沒反應過來,隻是側過臉怔怔然地看著莫雲,隨即馬上反應了過來,笑容襲上麵頰,一臉趣味地道:"好啊,那你就彈一首給我聽。"

  說著,熙妃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一邊,將位置讓給了莫雲。


  莫雲看了看熙妃,然後在古琴前麵坐了下來,手,輕輕地放了上去。


  其實她根本就不會彈琴,隻是在大學期間選修過兩節古箏課,後來沒興趣就不去上了,好在至少記住了基本的指法和音符。


  用指尖輕撥了一個音,而後偷眼看了看一邊的熙妃,發現熙妃的興致很濃,正一臉希冀地看著自己。


  莫雲無奈地白了白眼,輕咳一聲正了正身子,然後手指撥動起來。


  熙妃原本滿懷希冀的臉一頓,隨即抽了抽,這……這也算曲子嗎?簡直就是亂七八糟嘛。


  正想著,卻見莫雲嘴一動,居然隨著那亂七八糟的琴聲唱了起來:"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感冒時的你還掛著鼻涕牛牛……豬!你有著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邊……豬!你的耳朵是那麽大,呼扇呼扇也聽不到我在罵你傻……豬!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來跑跑跳跳還離不開它……


  熙妃先是因著她的歌聲怔了怔,隨即驀地大笑了起來。


  這曲不成音,歌不成調,基本是彈一下唱一個字,再加上那歌詞的內容,笑的她都停不住了。


  莫雲見她笑自己,頓時手上一頓,停了下來,然後假裝氣呼呼地道:"娘娘你笑我,不彈了,不彈了。"

  "哎吆,小莫子你真是要笑死我了。"熙妃抱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豬什麽來著,還掛著鼻涕……?哈哈,太好玩了。"

  莫雲臉色微紅,恨不得找個地洞轉進去,可是心裏卻很是欣慰,至少現在的熙妃笑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憂傷地讓人心疼。


  而屋頂之上,原本正看著月亮的北辰逸卻是猛然一頓,這……這算什麽曲子?什麽歌?


  隻是,雖然曲子亂七八糟,歌詞讓人啼笑皆非,可是他卻很喜歡那種輕快的感覺,心中的傷和憂也好似隨著這些音符消散了一般。


  耳中是熙妃那歡快的笑聲,北辰逸嘴角一勾,一抹淺笑在嘴角浮現,藍眸中一片釋然,心情不由得也輕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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