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會後悔
辛鸞典禦書房內，寂靜的氣氛中帶著一絲詭異，一絲凝重，守在一邊的宮女和太監們皆是垂頭不語，生怕一個不慎惹禍上身。
皇上自外麵賞雪歸來後就斜靠在椅子上，單手撐額，雙眸緊閉，不發一語。
禹一南靜靜地守在邊上，看看北辰逸，再看看外麵越下越大的雪，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出聲道："皇上……"
可是才出口兩個字，就被一道生冷的聲音打斷："禹叔若是要替她求情，朕立刻就下令砍了她。"
那樣毫不猶豫，那樣堅決冰冷，禹一南動了動嘴，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深深了解北辰逸脾氣的他知道，這個人說得出，做得到。
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禹一南偷偷看了一眼麵色不變的北辰逸，他剛剛已經派人去通知風楚熙了，現在隻能指望他了。
正想著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道吵雜聲，下一秒，禦書房的門被猛然推開，兩個侍衛隨之飛了進來，摔在了屋子的正中央。
屋內的人立時大驚失色，來不及叫喊出聲，卻見一道紅色的身影一躍而進，旋身落地，紅紗裹身，大紅色的狐裘披風拖地，妖嬈而豔麗。
禹一南心中一喜，麵上卻是一陣抽搐，這個風楚熙來就來了，出場方式用得著這麽高調嗎？
"臣妾叩見皇上！"風楚熙一身女裝絕代風華，不卑不吭地朝著北辰逸福了福身。
直到這個時候，北辰逸才懶懶地睜開雙眼，視線掃過被摔得其仰八叉的兩個侍衛，而後朝著禹一南使了個眼色。
禹一南立刻會意，連忙招人將那兩個侍衛抬了出去，然後讓屋內的人盡數撤去，頃刻間，偌大的禦書房內隻剩下北辰逸和風楚熙兩人了。
"你這是想造反嗎？"片刻的沉寂之後，北辰逸冷睨著風楚熙，緩緩出聲。
"嗬嗬嗬……"風楚熙忽的輕笑出聲，那聲音儼然是男子的，"造反這種事情，還是師兄你來的比較有經驗吧。"
北辰逸藍眸一沉，臉上寒氣驟凝，"砰"得一拳砸在了桌上，"風楚熙，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風楚熙的嘴角牽起了一抹諷笑，一步一步朝著北辰逸走去，"是啊，兩年的苟延殘喘，我已經受夠了，若不是那一份信念支撐著，我想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心中泛起一片苦澀，北辰逸垂在桌上的拳緊了緊，隨即鬆了開來，耳邊卻繼續傳來風楚熙悠悠的聲音。
"因為雲的死，我們相互仇視，各自自責，卻又因為她的原因而無法割舍彼此間的關係，我用著這具殘缺的身體以女子的身份留在你的身邊，不計惡名，不顧罵名，為你擋下那些不得不納的妃子，甚至用幻藥使得那些女子產生給你侍寢的幻象。嗬嗬……這就是當年叱吒江湖的玉笛神醫現在所能做的事情。"
"楚熙……"北辰逸的眼中酸澀不已，有著什麽東西在湧動，卻隻能仰頭閉了閉眼，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來。
睜開眼，風楚熙就那麽站在他的麵前，紅衣女裝，絕麗容顏，那蒼白的臉因為氣憤而微微泛紅，看上去越顯嬌豔，可是這份豔麗卻讓北辰逸的心更添了幾分內疚。
北辰逸垂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楚熙，是師兄對不住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當初救雲，我是心甘情願的。"風楚熙嘴角的諷笑更甚，"隻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救下她。"
原來當初月雲被人下了"魅生"之毒，風楚熙雖然是神醫，卻無法將這毒徹底解除，無奈之下隻能將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之後，他不僅要忍受每月一次的蝕骨之痛，還要接受自己的性別在慢慢轉變的殘酷現實。
那是一種自身體到心理上的非人折磨，非常人所能忍受。可是兩年來，風楚熙卻忍下來了。
"我承認，這兩年來，你變了，我也變了，原以為可以用殘暴無情來掩飾心中的內疚和自責，可是到最後，我卻並不覺得很痛快，不知道師兄你的感覺呢？"
風楚熙的一字一句都砸進了北辰逸的心中，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就想過了，可是現在他的雲雲沒有回來，派出去的秦陽也一直沒消息傳來，他已經快絕望了。
一個絕望之人，還要顧忌別人的感受做何？
想到這裏，北辰逸忽的勾唇冷笑，"都已經無心無情了，還能有什麽感覺呢？"
"既然無心無情，你何必去為難一個小小的太監？"風楚熙的聲音緊隨其後。
北辰逸卻是眸子一眯，一臉打量的看著風楚熙，片刻之後才出聲道："你處處維護著這個小莫子，到底安的是什麽心？不隻是你，就連禹叔也是，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朕？"
"那皇上又為何處處針對她？冰天雪地之中跪著，你分明是要了人家的命。"風楚熙沒有回答北辰逸的問題，眯著鳳眸反問著，氣勢逼人。
北辰逸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風楚熙的態度讓他感到不滿，而且這樣的態度竟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奴才。
他不可能承認是因為自己內心裏的不安，才會心虛地去針對莫雲，也不可能承認他這麽做，隻是一種鴕鳥般的自我安慰而已。
"朕是皇帝，她屢次對朕不敬，就算立刻砍了也不為過，現在僅僅隻是罰跪而已，愛妃就心疼起自己的奴才了嗎？"
北辰逸的聲音滿是諷刺和不削，風楚熙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地握起，他一臉冷凝地看著北辰逸，鳳眸中滿是淩厲之色，許久之後才咬牙道："北辰逸，你現在這麽做，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話音一落，風楚熙轉身離去，一片雪白的鵲橋之上，紅色的身影快速離去，隻留下一道紅色的殘影。
北辰逸的視線來不及收回，頹然坐倒在椅子上，手撐著額頭，滿臉的苦惱之色。
再這麽下去，他是不是就要眾叛親離了呢？
他到底是怎麽了？
他會後悔嗎？會嗎？
沒了雲雲，他的世界就什麽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