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要讓朕難受
“莫雲，你回答朕。”北辰逸的聲音在莫雲的頸間響起，沒了剛剛的強勢和霸道，竟好似帶著幾絲期盼，幾絲渴望。
可是此刻的莫雲已經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意思，她隻知道自己的身體很熱，心卻是一片冰涼。
她依舊緊咬著唇靜默不語，隻是閉起了眼，努力地想將那些不爭氣的眼淚收回去，卻怎麽都沒法停止。
莫雲的沉默終於使得北辰逸沒了耐心，猛地抬起頭，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狠狠地扳過身來：“朕叫你回答，你……”
餘下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在正麵相對的瞬間，他看到了莫雲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身子一震，心，好似在瞬間停滯了跳動一般。
第一次，他是第一次看到莫雲哭泣的樣子。
一直以來，即便是在被他懲罰的時候，即便是在她受了重傷的時候，她都是一副倔強而隱忍的樣子，從來都不會掉下半滴眼淚來，而他的潛意識中，也就一直這麽覺著。
莫雲，是個不會流淚的人。
可是現在……
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點，可是那股子鬱悶卻依然無法壓抑。
握著她肩膀的右手不由得抬起，緩緩地撫上了莫雲的臉，指尖劃過那冰冷的液體。
“為什麽要哭？”北辰逸的聲音輕輕緩緩，隱著點點的憐惜。
她為什麽要哭？
明明在鳳楚熙的麵前，她笑的這麽開心，為何在他的麵前，她就要哭了呢？
莫雲終於睜開了眼，淚霧蒙蒙的眸子，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盯著北辰逸，憤恨中帶著冷冽，卻始終沒有開口。
莫雲的沉默不語和毫不示弱的眼神終於惹惱了北辰逸，原本在拭著眼淚的大手滑下，狠狠地捏住她嬌柔的下巴，力道極重，捏得下顎骨骼咯咯作響。
莫雲疼得倒吸了一口氣，卻倔強地依舊不發一言。
“莫雲，不要惹朕生氣……”北辰逸陰惻惻地開口。
那森寒的聲音讓莫雲身體發寒，嘴角卻是嘲諷地勾了起來。
惹他生氣？她從來就沒打算惹他，根本就沒有。
“莫雲，你不要讓朕難受……”見著莫雲那嘲諷的笑，北辰逸眯著藍眸，神色陰兀而沉痛。
沒錯，此刻的他，心中很痛，很痛。
這種痛很陌生，卻也很熟悉，就好似幾年前，在失去月雲的那段日子中的痛楚。
那麽強烈，那麽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明明知道莫雲對於鳳楚熙的意義，也知道鳳楚熙在莫雲心目中的地位。
可是在看到兩人躺在一起的時候，他心中的煩怒和妒忌就再也無法壓製住了。
不，這不是他該有的情緒。
他怎麽能妒忌，怎麽能對莫雲感到妒忌？
是莫雲的身份，沒錯，就是因為她的莫名身份！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北辰逸忽然伸出另外一隻手，一把將無法反抗的莫雲從床榻上拎起，重重地抵在了牆上。
“唔。”莫雲一聲悶哼，後背的涼意合著腿上的疼痛席卷而來，讓她眉頭緊皺，牙關緊咬。
“說，你是什麽人？為何要將朕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搶去，讓朕這麽難受，這麽寂寞！”北辰逸低吼著，不顧莫雲的疼痛，貼著牆將莫雲提拎起來。
原本心中隻有月雲的鳳楚熙為了莫雲，已經不止一次跟他起過衝突，而原本對他忠心不二的禹一南，為了莫雲三番兩次欺瞞她，還有北辰洛，他唯一的弟弟，對於莫雲，甚至比對現在的月雲還要好，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所吸引，就這麽慢慢的，慢慢的陷了進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被他發現莫雲竟然就是這個那晚跟淩月宮的人一起出現在後山的神秘女子。
細細回想一下，她其實是在一步步地接近自己，親近著自己在乎的那些人。
甚至讓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禹一南說出了她才是月雲這樣荒謬的話來。
這人的居心叵測，讓他不得不防。
“還不肯說是嗎？”北辰逸又是一聲吼，捏著她下巴的力量又加大了幾分。
莫雲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她的雙腳已經離地，就這麽被北辰逸抵在牆上，被點了穴的身子甚至無法動彈分毫。
痛疼已然麻痹了她的意識，眼淚再一次止不住地“唰唰”落下。
她不想哭的，可是那眼淚就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已經受不住她的控製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又傳來了北辰逸的聲嘶力竭的聲音：“你知不知道？楚熙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他的心緒就不會發生變化，也不會跟魅生產生抵觸。都是你，讓他變成這樣！要是楚熙有什麽不測，朕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莫雲雙目一瞪，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北辰逸那滿麵陰狠的臉。
他……他在說什麽？楚熙體內的魅生之毒發的這麽快，竟是因為自己嗎？
視線，艱難地移向了鳳楚熙，床上的他瘦弱地有如一片白紙。
他會中毒，是因為自己。
他會毒發，也是因為自己？
看著她驚愕的眼神，北辰逸冷冷地勾唇，沉聲道：“你還不願承認是嗎？好，那朕就告訴你！朕和楚熙花了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將他體內的魅生之毒壓製了大半，如果他的心性一直隨著毒性走，三年之後，他或許會真的變成女子，但他至少能好好地活著，像個正常女子一般的活著。事實上，這兩年來，他也是一直這麽努力地適應著的。可是，你的出現，讓他改變了意念，那種想成為男子的意念跟魅生之毒產生的抵觸，所以短短三個月的時候，他的毒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莫雲，朕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這根本就是你進宮的目的？毀了朕身邊的人，然後再毀去朕呢？莫雲，要真是如此，朕絕對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心，痛的無法呼吸。
因為莫雲忽然意識到，最近這段時間，鳳楚熙確實比她剛認識他的時候男性化了不少，不管是在動作還是言語上。
甚至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的表現會讓她直接忘記他還有女子這一身份。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鳳楚熙會變成這樣，真的是因為她的出現。
為了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念想，她毀了鳳楚熙一次不夠，還想毀他第二次嗎？
這就是她的堅持，她的追求？
嗬嗬嗬，好笑，真當是好笑的很。
視線重回到北辰逸的臉上，他問她是誰？如果她說出真相的話，他會相信嗎？
答應是肯定，那就是他不信。
禹一南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所以，與其說出了讓他更加的懷疑，她還不如不說，因為她，已經放棄了，放棄了她三個月來的追夢念想。
或許，她就這麽死了，鳳楚熙就不會有事了。
或許，她就這麽死了，她就能回到了現代。
那麽一切，也可以結束了。
迷蒙的視線中，莫雲看到了北辰逸那張漲紅的臉，還有那雙充血的藍眸。
嘴角勾起了一抹慘然的笑，終於開口了：“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話音落下，莫雲再也不看北辰逸一眼，緩緩地閉起了眼睛。
她的第一次出現，或許已經是一個錯誤，而第二次再出現在這裏，就是錯上加錯。
沒什麽好留戀了，一切，就這麽結束吧。
“想死？”莫雲那視死如歸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北辰逸，心明明痛著，手卻猛地向下一滑，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陰狠地出聲：“那麽朕就成全你。”
莫雲隻覺得呼吸一窒，腦中缺氧的感覺讓她一時間無法思考了。
頸間的痛越來越烈，漸顯麻木。
要死了嗎？要死了吧！
她嘴角的笑變得釋然起來，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一滴清淚滑下眼角，順著臉頰緩緩落下，滴在了扣著她脖子的手背上。
神誌在瞬間回歸，充血的藍眸直直地盯著手背上的液體，北辰逸重重地喘著氣，眉頭緊蹙，將視線轉到莫雲的臉上，深深地，深深地看著莫雲的臉。
那蒼白的臉色，那禁閉的雙眸，那微顫的長睫，那決然的笑，讓他心好似就這麽裂開了一般。
“咳咳……”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微弱的輕咳聲在兩人的耳邊響起。
那是鳳楚熙的聲音。
莫雲“唰”地一下睜開眼，掠過北辰逸的臉，直接看向了不遠處的鳳楚熙。
眸中的驚喜，擔憂，重燃的求勝欲（望），一一落進了北辰逸的眼。
她就這麽擔心他嗎？
都打算死了的人，在聽到鳳楚熙的聲音之後，居然就……
一抹刺痛在藍眸中閃現，北辰逸撇過眼，神情落寞，手隨之鬆懈下來。
他一鬆手，莫雲的身體便順著牆壁，無力地滑下。
“咳咳！！”她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低垂的視線中，隻看得到一雙黑靴，就這麽直直地佇立在她的跟前，紋絲不動。
右腿的褲管已經被鮮血染紅，莫雲卻全然不顧，緩過氣來之後，她就這麽拖著一條傷腿，緩緩地朝著鳳楚熙的床邊爬去，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北辰逸一眼。
北辰逸就這麽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一步一步爬離他身邊的，朝著鳳楚熙的床邊靠去。
地上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血跡，觸目驚心。
是自己弄裂了她的傷口是嗎？
剛剛那麽憤怒，甚至都忘記了她身上還有著傷。
有多久……有多久他沒有這麽失控了，上一次，還是在月雲被殷夏柔推下懸崖的那一刻……
可是這兩種情況，能夠相提並論嗎？
北辰逸的手垂在身側，五指繃的僵硬，緩緩地緊握成拳，咯吱作響。
他真的好難受。
看著她鮮血淋漓的樣子，他難受。
看著她一步一步地爬向別人，他難受。
看著地上那一條蜿蜒的血跡，他難受。
北辰逸的藍眸裏麵，仿若刻上一道道深邃入骨的傷痛。
莫雲雖然竭力不讓自己去想身後的人，甚至刻意去忽視他，可是卻依舊知道他在看著自己。
背脊發寒，心中發滲，她無法忘記剛剛那股頻臨死亡的感覺。
這個她一直在尋找的男人，差一點就殺了她。
就在她離鳳楚熙的床還有一步距離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了一陣衣衫窸窣聲，下一秒，關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嗵”的一下，莫雲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就這麽躺在了鳳楚熙的床下。
隻要抬手，就能抓住鳳楚熙的手了，可是莫雲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血越流越多，意識漸漸迷離，莫雲的嘴角帶著一抹釋然的笑，就這麽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