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晴天霹靂

  鸞兮宮內燈火通明，太監和宮女們來來往往，太醫們也紛紛聚齊。


  莫雲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她隻知道，在看到北辰逸救起了湖中的殷夏柔，然後一臉悲痛地叫著她“雲雲”的時候，她的心就好酸，好痛。


  他沒有再理睬自己，甚至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抱著殷夏柔離開了。


  她默默地起身整理著自己的衣衫，明明不想哭的，眼淚卻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


  等她從那股悲痛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鸞兮宮的門外了。


  宮女太監們都在忙碌著，沒人顧得上她，也沒人阻攔她。


  進入了鸞兮宮，莫雲就直接到了慕雲閣，明知道北辰逸和那假月雲就在裏麵，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再進去了。


  正在門口躊躇著的時候，一個太監匆匆朝著她走來，看到莫雲穿著宮女的衣服，竟是一把將手中的水盆遞給了她道：“還在這裏愣著幹什麽，趕緊給娘娘送進去。”


  莫雲一臉莫名地接過了水盆，還未等她反映過來，那太監就一溜煙跑遠了，無奈之下，莫雲隻能硬著頭皮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守在外殿的禹一南。


  見到她端著水盆進來，禹一南明顯呆地愣了愣，拉過她輕聲道：“你怎麽來了？”


  莫雲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緒，出聲道：“她……怎麽樣了？”


  “這……”禹一南猶豫了一下，好似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竟是沒有說下去。


  莫雲還想再問點什麽，裏麵卻傳出了北辰逸近乎怒吼的聲音：“水呢？人都死光了嗎？怎麽還不把水端來！”


  莫雲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水盆，就要朝前走去，可是禹一南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道：“還是我拿進去吧。”


  “不，我想看看她怎麽樣了。”莫雲堅定地搖頭，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鼻尖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莫雲心中一震，她不是落水嗎？落水為何會有血腥味？


  疑惑地看過去，卻見殷夏柔的床邊圍著好幾個太醫，而北辰逸正站在邊上，滿目焦急，神情冷冽。


  許是聽到了她開門的聲音，北辰逸頭也沒回地吼道：“快點拿水……”


  話說了一半，他正好回頭，對上了莫雲的眼，餘下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藍眸中滿是複雜的神光，似內疚，似心傷，又似決然。


  半響之後，他才出聲道：“你來做什麽？”


  莫雲低頭，恭敬地道：“回皇上，奴婢是來伺候娘娘的。”


  說著，莫雲麵不改色地端著水盆走上前來，還未走到床跟前，卻聽得一個太醫對著北辰逸回稟道：“啟稟皇上，娘娘腹中的龍嗣總算是保住了，不過娘娘身體太過於虛弱，還需好好地調養。”


  “砰！”北辰逸這邊還未說什麽，水盆落地的聲音砰然響起。


  眾人齊齊看去，卻見一個宮女正滿目驚愕地站在原地，而她手中原本端著的水盆卻是掉落在地，灑了一地的水。


  她懷孕了？


  假月雲她懷孕了？

  莫雲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她腦中隻回響著剛剛太醫的話，他是說假月雲懷孕是吧？

  她沒有聽錯，應該是沒有聽錯吧？


  散亂地目光看向了北辰逸，卻見他隻是閉了閉眼，然後轉開了視線。


  他不敢看她，就是默認了。


  假月雲懷孕，孩子是他的啊？


  哈哈哈，他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卻是跟別的女人有的孩子。


  因著鳳楚熙的那句話，北辰逸是不會碰這個假月雲的，所以她也就一直這麽相信著。


  當然這份信任裏麵，也有著她對北辰逸的執念和期望。


  可是這一刻，卻什麽都不剩了。


  腦中有什麽東西在轟鳴，莫雲的眼眶濕了，視線模糊了，她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甚至連她自己是誰都認不清了。


  “大膽奴才，你……”其中一個太醫一聲怒喝正要斥責，可是他的話才吼了一半，卻看到莫雲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時間目瞪口呆。


  這奴才還真是有夠大膽的，犯了事，居然就這麽跑了，而且更驚愕的是，皇上竟然什麽話都沒說。


  “雲……”禹一南眼看著莫雲從裏麵跑了出來，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殷夏柔懷孕的事情，想追上她，卻見她早就沒了影子。


  莫雲失蹤了，這之後的三天，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也沒人再見過她。


  禹一南宮裏宮外地找了一大圈，熙寧宮，後山，留雲軒，睿王府，甚至是玲瓏閣，都遍尋不著她的身影。


  北辰洛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暴跳如雷，差一點就要將真相說出來，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而玲瓏閣雖然不知道失蹤的莫雲就是他們的閣主，可是卻發現原本約定了跟他們一起去殷家陵墓的閣主沒有出現。


  他們知道閣主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人，突然之間爽約，而且三天都沒有路麵，隱約感覺到了事情很是不妙。


  至於北辰逸，這三天雖然寸步不離地守在殷夏柔的身邊，卻也知道了莫雲失蹤的事情。


  並由最開始的詳裝無所謂，到後來的較急如焚，甚至在殷夏柔麵前的時候變得心不在焉。


  就比如現在，北辰逸人坐在殷夏柔的床邊，心卻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


  “逸，逸？”殷夏柔叫了他好幾聲，北辰逸卻始終都沒有反映，直到她重重地推了一下，這才反映了過來。


  “啊，雲雲你說。”


  殷夏柔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聲道：“我要喝水。”


  “好，你稍微等下。”北辰逸起身去給她倒水，卻在看到流出來的水的時候，想到了莫雲那日灑了一地的水。


  那日，他怎麽都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莫雲，也沒有料到那太醫好巧不巧正好在那時候跟他說那些話。


  好似一切都是注定了一般。


  猶記得當時聽到太醫的話之後，他第一反映不是為著雲雲鬆了口氣，而是看向了莫雲。


  他在緊張著她的反映。


  眼看著她怔愣地呆在了原地，手中的水盆落地，那麽絕望，那麽痛的眼神，就這麽直直地落在了他的眼中。


  那一刻，他知道莫雲對他的心，不會有假。


  可是也在那一刻，他也知道了他們之間已經再無可能。


  果然，莫雲沒有給他再說一句話的機會，就這麽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他知道禹一南一直在找她，所以總是默默地關注著，可是卻至今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茶水已經溢出了杯沿，他卻毫無所覺，依舊繼續著倒茶的動作，殷夏柔看在眼裏，卻不能說什麽。


  不管如何，她已經勝利了不是嗎？


  那日她跟著北辰逸來到後山，竟是看到了他和莫雲纏綿在一起的情景。


  她馬上就聯想到北辰逸中了媚毒那一晚，那個解毒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莫雲了。


  他拒絕了自己，轉頭卻跟莫雲在這裏翻雲覆雨。


  那一刻，她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她忽然心生一計，然後在他們兩人關鍵時刻，縱身躍了下去。


  她終究還是賭對了，甚至還有了意外的收獲。


  她懷孕了，竟然真的懷上了！


  她知道孩子不是北辰逸的，可是北辰逸卻不知道啊。


  他成了她最好的籌碼。


  所以她假裝對那晚的北辰逸和莫雲的事情毫無所覺，隻說那晚跟北辰逸鬧脾氣之後，就後悔了，然後憑著他的氣息找到了後山，卻不慎掉進了湖中。


  或許是北辰逸本身就對她有愧疚感，所以也並沒深究下去，而且在知道她懷孕之後，對她更加的嗬護備至。


  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


  莫雲失蹤的消息她也有所耳聞，可是她不關心她去了哪裏，她隻關心她會不會再回來。


  如果她是真的愛著北辰逸的，那麽這件事情對她肯定是一件很大的打擊，若是她自尊心夠強，就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要真是這樣的話，也省去了她很多的麻煩。


  “逸，還沒好嗎？”殷夏柔再一次的出聲，終於拉回了北辰逸的思緒，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茶水都已經快流了一桌子了。


  連忙停下了倒水的動作，北辰逸拿著茶杯轉身回到了殷夏柔的身邊，“來，我扶你起來喝水。”


  將殷夏柔半扶起來，北辰逸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著水。


  喝完了水之後，殷夏柔就靠坐在北辰逸的懷中，拉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滿目嬌羞地道：“逸，我直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竟然有了你的孩子。逸，我好害怕夢醒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當北辰逸的手觸及殷夏柔小腹的時候，心中沒來由地一陣酸澀，這個孩子，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對於那一夜的事情，他始終都毫無印象，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記起當時的情景，可是最終都是毫無所獲。


  其實，也不能說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緊擁著一道穿著黑衣的身影，午夜夢回間，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溫暖的體溫，還有兩人結合在一起時候的那種美妙感覺。


  就如那日跟莫雲在湖邊的時候……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又想起了莫雲，北辰逸甩了甩頭，輕吻了一下殷夏柔的頭，“雲雲，對不起，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做出那些會讓你產生誤會的事情，我保證，以後一定好好地待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不知道為何，在說出“我們的孩子”這幾個字的時候，北辰逸的心中竟是一片苦澀。


  殷夏柔頓了頓，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道：“真的……隻是我的誤會嗎？”


  北辰逸默，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沉吟片刻，殷夏柔的雙手環住了北辰逸的腰，緊貼著他的身體道：“逸，我知道現在的我跟以前有著太多的不一樣，又軟弱，又多疑，甚至還會像妒婦一般跟你撒潑發脾氣。可是這一切，隻是因為我太愛你，太在乎你了。因為我看不到，對於身邊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迷茫和不安，而你是我唯一的支撐和依靠，所以一旦覺得自己的唯一可能不在是唯一了，那種感覺……你能理解嗎？”


  “對不起，雲雲。”北辰逸心疼地摟緊了她，“你說的一切，我都了解。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你產生那麽多的不安，以後再也不會了。”


  “嗯。”將頭靠在北辰逸的胸前，殷夏柔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之後又道：“逸，莫雲她……還沒有找到嗎？”


  北辰逸怔了怔，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莫雲。


  見著北辰逸沒有答話，殷夏柔笑了笑道：“逸，其實你也該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之前有那麽多的情緒，隻是因為現在的生活和以前有著太大的反差。可是這孩子的出現，好似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啟示。莫雲是楚熙在乎的人，而且我也很喜歡她，若是你對她真的有意思……收了她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北辰逸大驚，不由得噌怪道：“雲雲，你這是什麽話？”


  “大實話。”殷夏柔依舊笑著，一臉的坦然：“逸，我已經想通了，你作為一個帝王，若是專寵一人肯定會被百官和黎明百姓們說三道四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所以，若是一定要跟人一起分享你，那我寧願這個人是我熟識的莫雲。”


  北辰逸沉默了，他沒料到自己的雲雲會這麽大度，可是越是這樣，他就會越覺得對不起她。


  即便是原本真有那樣的心，此刻也絕對不可能說得出口的。


  “雲雲，不許你再說這樣的傻話了，今生今世，我隻愛月雲一人，絕無二心。”


  在說出這句誓言的時候，北辰逸的心就好似被挖去一塊一般，生疼生疼。


  殷夏柔的眼底劃過了一絲笑意，嘴上卻是道：“逸，我已經欠了楚熙太多了，不想連他在乎的人都容不下。這樣吧，若是莫雲回來，而你又不想收她的話，就讓她留在我的身邊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她，而且有她在我身邊，我也能安心地養胎。”


  北辰逸滿目複雜地看著殷夏柔，許久之後才點點頭道：“好。”


  這一句回答，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因為北辰逸不能確定莫雲她到底還會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