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親近親近
沉悶的場面使人一種窒息的感覺。突然,宋剛哈哈一笑,「朱縣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呀?是不是不好說呢?」
朱縣長看著宋剛,緊張而又迷茫,說:「市長,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您就直接批評我吧,我真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
宋剛笑著問大家:「你們說,朱縣長哪裡錯了?他說他沒有做錯什麼事,你們說,他做錯了事嗎?」
滿桌的人都愣了,不好怎麼接他的話,不過,不久還是有人接話了,「對,朱縣長應該是有錯的,嘿嘿,人無完人嘛,有錯改了就好了。」有了第一個人說,接著就有了更多的人說,「對,人無完人,知錯就改,市長也是吃五穀六米長大的,朱縣長平日里工作也不錯,市長會原諒的。市長,看在朱縣長平日工作還比較努力地份上,他有什麼不對,還是請您遮瞞遮瞞吧。」
黃濤突然冒出一句話,他說:「宋剛是頭豬,朱縣長,你怎麼不這樣罵他呢?我來幫你罵他,他本就是一頭豬,蠢豬。朱縣長,你也來幾句。」
眾人一愣,黃濤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宋剛是頭豬?一想,樂了,有人當著眾人的面罵宋剛,有的戲看了,心裡笑起來,可是,誰也不敢笑出聲來。
可又一想,不對,他怎麼不可以罵?他們是兄弟嘛,什麼玩笑開不得?他罵得,咱們可罵不得。朱縣長忙說:「書記您開玩笑了,我們都很尊敬市長,怎麼可以罵他呢?再說,我當縣長肯定也不是事事全對,有很多的不足,這肯定是難免的。市長,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只管說,當著大家的面批評,沒事,我受得了。」
黃濤接著說:「朱縣長,我為什麼說宋剛是一頭豬呢?他本就是一頭豬,你想,他竟然問你喜不喜歡女人,這麼蠢,不是豬是什麼?難道他就不喜歡女人?我說,他還是一頭公豬呢。你知道么,江城離臨江總也有幾十公里吧?可是,這幾十公里路,他幾乎是每個禮拜都回去了,回去幹嘛?嘿嘿,想他的女人唄。所以,你們說,他問朱縣長這個問題,他是不是一頭豬呢?黑豬樣的蠢,你們說對不對?」
沒人回答,誰也不會回答,不看黃濤,也不敢看宋剛,悶著頭吃飯。黃濤又說:「朱縣長,我幫你罵了他,還有人敢罵宋剛這豬的?」
半天,有個人說,我敢罵。大家一看是郝子華。他說:「我說,宋剛是驢卵。今天上午開會,他竟然不肯作報告,你們說他是不是比驢子還倔強呢?所以我說,他是驢卵。沒錯吧?黃濤。」
黃濤說:「沒錯,他這驢卵差點讓我這主持人下不了台,要是我也和他一樣倔強,我也不主持了,那這會議怎麼個開法?不會出大洋相么?李有鈞省長那還下得了台?對,對,郝縣長罵得對,他是驢卵。你們還有誰敢罵的?傅縣長,你敢不敢,你應該敢,一輩子都是個副字,你不但敢罵宋剛,你連你老子還敢罵的,怎麼不敢罵呢?我聽說,你經常罵你老子,說,什麼姓不好姓?偏偏姓傅,讓你一輩子也脫不了一個『副』字。」
傅縣長「呵呵」地乾笑了幾聲,笑得很勉強,罵宋剛?實在不敢罵,不罵?前面有兩個已經帶頭罵了,不罵也不行了,於是說:「宋剛市長是我們尊敬的領導,黃濤書記要我罵他,有點勉為其難,那我還是罵兩句吧。我說市長是一頭牛,一頭老黃牛。嘿嘿,我可是罵了喲。你們說,市長是不是一頭老黃牛?」
立即響起了一片的附和聲,「對對,這罵得好,罵得恰當。你為臨江市人民甘當老黃牛,我們就是要學習這種老黃牛的精神,吃得苦、耐得勞,任勞任怨的。」
宋剛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們罵得我好,都恰當。你們罵來罵去,無非就是罵我宋剛不是人,是畜生。再罵,再罵吧。」
眾人一聽,臉色都微微有些變了,罵市長不是人,是畜生,那還得了,忙說:「不是這意思,我們覺得您為臨江人民付出了很多,真是和老黃牛一樣,有句話,俯首甘為孺子牛嘛,是這層意思。」
宋剛說:「豬和驢卵那又何解呢?總不可能說,這豬和驢卵也是褒義的話吧?你們罵我也夠凶得了,好難聽的。不過,你們說我是豬也好,說我是驢卵也好,反正都是幾個朋友,怎麼罵也是自己小圈子裡的人,無所謂。我們說了今天不談公事,既然不談公事也就沒有市長、縣長、書記之分了,隨便你們怎麼罵我,我也無可奈何。還有,今天都不得假正經,那我們就把自己的不正經一面亮一亮,行不行?剛才我問朱縣長就是看他是不是假正經,朱縣長,你說,你這杯酒該不該罰?」
朱縣長這時才明白宋剛的意思,忙說:「該罰,該罰。」
「那你承認你喜歡女人羅?」宋剛笑著問。
「承認,承認。有時候看見漂亮女人不免也會多看一眼,只是有賊心沒賊膽而已,嘿嘿,人之常情吧。」朱縣長說。
宋剛說:「我今天請你們吃飯,就是想和你們親近親近,你們一般都不太願意跟我親近,我倒是在琢磨這事,為什麼各區縣的頭頭們不太跟我親近呢?是我這人討嫌呢還是大家不敢親近我,我左思右想啊,終於有了一個結果,一是我這人確實有些討嫌,二來呢,我平日里假正經多了點,所以,我決定呀,我不再假正經了。要不,終歸有一天會變成孤家寡人的,一個朋友都沒有了,就像黃濤一樣,也恨得我要死,罵我是豬了。咦?你這郝子華也是,馬我是驢卵,那也太難聽了一點。」
傅縣長說:「宋市長這話太客氣了,太謙虛了,說實在的,您沒有假正經,您本就是正經人。不過呢,我們說實在的,內心有些怕你,當然,這是敬畏,是您的威信高。」
宋剛說:「今天,大家都別客氣,講話粗魯一些,別文質彬彬的好不好?我提議,朱縣長是個厚道人,你今天先來個不正經的給大夥瞧瞧。」
朱縣長這可犯難了,平常自己也是個老八股,突然要自己不正經,真還有些難,想了想,說:「我實在不好怎麼個不正經法,那我就講個不正經的故事吧。有一對中年夫婦,生了二個非常美麗的女兒,但是他們一直想生個兒子。他們終於決定做最後的嘗試,經過幾個月的努力,皇天不負苦心人,這位太太懷孕了,九個月之後,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小男孩。這位快樂的爸爸衝到育嬰室要去看他新生的兒子,卻被他所看到的嚇壞了,他的兒子竟然是他生平所見最丑的嬰兒。他跑去見他老婆並告訴她,他絕對不可能是這個嬰兒的父親,並且很兇惡的責問他老婆:『你是不是背著我偷漢子?』他老婆很甜蜜的對他笑著說:『這一次沒有。』」
大家哈哈地笑著,說:「朱縣長平日里也是假正經,偷漢子的話說得這麼順溜,你肯定給人偷了。只怕那兩個女孩是你的吧?」朱縣長說:「不是,不是,是你們的還差不多。」
宋剛說:「我看可能不是朱縣長的,可能是傅縣長的,要麼就是黃濤的,要麼呢是郝子華的,也可能你們自己也搞不清是誰的了,那他們就乾脆就跟你們三個人姓吧。有個女人生了個小孩,請人給他的孩子取名,取名的先生問她,孩子的爸爸姓什麼呢?那女人說,不知道。那先生很奇怪,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那女的說,懷孕的那天和三個人做過,一個姓高,一個姓孫,一個姓鄧,搞不清是誰的了。那先生一琢磨,呵呵一笑說,有辦法了,把這幾個人的名字拆開了,就行郭吧,他們每個人都貢獻了幾滴水,那就叫郭均海吧,意思是這三人每人幾滴水。這裡有姓高、孫、鄧的嗎?噢,沒有,沒你們的份。」
接著,又說了一陣黃段子,起先拘謹的氣氛輕鬆了許多,宋剛想,還得說點正事,可自己剛才又說了今天不準談工作,想了想,說:「今天在飯桌上我們就只聊閑話,等會想單獨聊聊的呢就請到我房裡來吧。剛才黃濤罵我是驢卵,你們知道他為什麼這樣罵我嗎?我那天罵他鳥毛都不值,他今天罵我是驢卵,其實他是想做鳥毛,緊緊圍繞在鳥的周圍。」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就連老八股朱縣長也哈哈笑起來。又說了一陣玩笑話,眾人心裡都很高興。高興的原因自然與現在這種氛圍有關,宋剛似乎有意接納他們成為圈子裡的人,這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宋剛明示了,今晚可以到他房裡坐坐,這是接近領導的最佳機會。
作為在官場上混的人,有幾件事都是值得自己高興的,從層次來說,從低到高,依次是:你被評為先進;領導在正規場合表揚你的工作很不錯;領導說句「有空就到我這裡來坐坐吧」;看見你時笑眯眯地說上一句「你這傢伙做得還真不賴呀」;責備你說「你怎麼還沒請我吃頓飯呢」;沖你說「今天我家鄉來了幾個親朋友好友,你幫我埋下單吧」;背著人對你說「到哪裡玩幾天去」;人事變動時問你「你有沒有什麼人要照顧嗎」;偷偷地吩咐你「你當我看著點他,有什麼異象幾時告訴我一聲」;一副苦臉對你說「我這幾天不舒服,你陪我幾天吧」;……越到後面,你進入他的圈子就越深。
混官場的人也有很害怕的事,最怕的事就是領導對你不理不睬;對你的成績視而不見;對你的獻殷勤不冷不熱;對你的彙報他聊他的天或他做他的事;對你的請示「嗯嗯」應付;……
因此,做下屬很苦很累,領導的一個表情一句話,可以讓你興奮不已,眼前的天空陽光燦爛;也可以一句話,一個表情讓你全身冰涼,眼前一片灰暗,前途無光。
現在,宋剛說了,你們可以到我房間來聊天,那怎麼不值得不高興呢?
自然,這一晚,宋剛是送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忙得不亦樂乎。那些人滿懷希望進來,充滿憧憬出去,一個個心裡甜滋滋的,好不幸福。
朱齊,自然也來了,他在縣長裡面算是最木訥的一個,可他也來了,有些誠惶誠恐,可是,他同樣是愉快的。
「市長,您的能力、魄力、智慧,我從內心來說,我們對您非常的敬佩。我朱齊在梅縣的時間不長,工作做得不好,還請您多多指點。這次,你選擇在我們這裡組織學習活動,對我們來說是莫大的光榮,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您儘管吩咐。」朱齊對宋剛說。
宋剛知道,這老實厚道的縣長不是在唱頌詞,不是虛心假意,他說的是內心話。可是,宋剛不好對他多說什麼,宋剛看著這厚道的人心裡難受,因為,這位縣長很可能會成為替罪羊,他是這次行動的犧牲品。宋剛能夠做到的,只能是爭取讓他到市裡任個部門負責人。他走了以後,誰來接任梅縣的縣長?丁俊軍?太年輕,只怕會有阻力。
想到這裡,宋剛說:「朱縣長,您對官場的態度怎麼認識的呢?譬如說,有的人官運好,有的人官運差,您覺得這『好』和『差』對人的重要性怎樣?」
朱縣長想了想,說:「當然,走上了這一條路,自然都希望官運好啦。但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常十有八九,不如意又能如何?我覺得,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不過,既然吃上了這碗飯,人總是會想方設法讓自己的仕途順暢一些,因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一倒霉,看熱鬧的多,就連自己親近的人也會背你而去,那是很慘的事。」
宋剛說:「你說得很實在。要是有時候不得不背上黑鍋,成為某事的替罪羊,你認為他應該怎樣對待這種委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