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憂慮重重
宋剛笑了笑,說:「你也是道聽途說的呀?我可沒有聽到什麼議論喲。俊軍,你還不錯,全省的朋友還不少啊,蠻會搞人際關係的。你說說,還有別的什麼議論?」
丁俊軍說:「議論挺多的,別人的事我也沒怎麼記,我只知道,你升任書記,黃濤接市長,王可欣任副書記,曹翰墨接常務副市長,好像汪少華任文化廳廳長吧。」
宋剛聽到丁俊軍這麼高興的電話,不想打擊他,跟不想讓他失落,或者說,自己也希望能果真如此,他在電話旁笑了笑,說:「呵呵,俊軍,但願如此吧,這樣,就皆大歡喜了。俊軍,你工作的事,汪少華找了你嗎?」
「還沒有呢,也沒來過電話。我那天去了他那裡,人多,沒輪得上,打了個照面就完事了,他也沒說什麼。後來,他似乎忘記了我去找過了他,我也沒再去找他了,懂味唄,我想啊,他會拖一拖的。」丁俊軍說。
這拖一拖,話中有話,雖然丁俊軍說得隱晦,但宋剛心裡明白這拖是啥意思。官復原職,雖然是理當如此的事,可是,這理當歸理當,天下理當的事多得是,可世上往往更多的是意料之外。能不能官復原職,不是看理當歸理當,而是要看丁俊軍的運作了。運作不好,不給你官復原職,理由可以有一千個,你拿石頭砸天?運作得好呢,常委會也不需要正式開了,通個氣就行,本來就是這職位唄,理當如此。宋剛明白,丁俊軍也明白。
丁俊軍不急,因為,宋剛既然已經出來,他官復原職或是再升那麼半級,應該是沒懸念的事,何必再在汪少華面前低頭哈腰的做奴才?所以,丁俊軍和汪少華打了一個照面也就算了,沒有窮追不捨的。
其實,這次,汪少華並不是在等丁俊軍的紅包禮金,他自己還惶惶不可終日呢,哪還有什麼時間理睬丁俊軍的小事?直到得知小劉在檢察院把那事兒一肩挑了,才鬆了半口氣。但是,只能松半口氣,還有個宋剛沒有來打照面,他會不會相信小劉的供詞?他會不會興師問罪?汪少華估計,宋剛肯定不會相信小劉的供詞,也肯定是免不了會來興師問罪的。
汪少華知道,宋剛並不像檢察院那樣好對付。汪少華心裡有準備,這準備雖然不是萬無一失,甚至說,這準備啊,就是來個不要臉。他準備,一是死賴著不認賬,把一切都推給小劉,二是小心賠罪多來笑臉。反正這搞行政啊,臉皮要丟進茅坑時,那就得丟進去,拿出來洗洗又往臉上一貼,還是一張臉,只要這官帽帽還在,臉面就有啦。給臉面的人多得是,還怕沒人給?
汪少華正等著宋剛來興師問罪,可他一直就沒有來。他想,宋剛很忙,一會在省里,一會又在江城,並且,還不得不經常去檢院提供證詞。再說,也許,宋剛現在是勞苦功高,不屑急於來興汪少華的師、不屑急於問汪少華的罪。他肯定在走關係,肯定在謀求一個好職位。這樣的機會一輩子也難得有一次。
眼看著時間也不短了,宋剛也應該差不多忙完了,該來興師問罪了。可汪少華突然接到省里的通知,要他明天去省里接受談話,他先是嚇了一跳,接著一打聽,臨江被叫去談話的人還不少呢。
汪少華心裡一急,通知說,他、宋剛、黃濤都是黃庭宏親自談話,這意思不是很明了了嗎?他知道,自己不會去接范冬陽的位子,沒這個命,天上不會掉餡餅下來的,做夢也別這麼想。那這談話,意味著什麼,假設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想,只有重量級人物才有可能由黃庭宏親自談,既然升職無望,難道是要被免職或咋的?他趕緊打聽消息,可是,一絲口風也問不出來,倒是謠言聽到不少。文化廳?任文化廳長?娘的,這不是被安置了嗎?汪少華這下可就懵了,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完了,完了。」
謠言最多的是宋剛升任臨江的書記,黃濤任市長,他任文化廳長。不過,他沒有死心,他在心裡安慰自己說:「別信,謠言往往是假的,沒必要被謠言嚇著。」心裡雖這麼想,可不信也不行啊,這年頭,謠言倒往往有六七分的真,正道消息反倒是被灌了水的。就如現在市場上賣豬肉、牛肉的吧,幾乎難得看到不灌水的,倒是黑市殺的豬、牛肉,倒是貨真價實。
汪少華這一夜是沒法睡好的了,他本打算到娟兒那裡去一下,可實在是沒有什麼興緻了,心情這麼糟,哪有心思玩那調調?可是,不到她那裡去又上哪兒呢?回家吧,家裡的婆娘正處於更年期,每天滴滴叨叨個沒完,問東問西的沒玩沒了,煩死人了。最後,還是決定到娟兒的茶座坐一會兒。
娟兒的神怡茶語現在生意冷淡。自從宋剛被捕后,臨江人發怒了,這怒氣幾乎把汪少華悶死,神怡茶語自然也跟著倒了霉。這官場上的人,雖然眼睛總是盯著權勢,可也不是都沒良心,他們認為汪少華陷害宋剛,漸漸就都對他敬而遠之。因為,都知道,這種人,心術不正,不會有好結果的。少和心術不正的人來往,這是臨江人較為普遍的看法。
當然,說臨江的官場都是那麼高尚也不對,多多少少總有些人還是想攀著汪少華這棵樹,至少,他現在還是書記,至於會不會因為宋剛的事倒下去,這很難說。特別是,宋剛被捕后,法院對宋剛的判詞,更沒有太多的理由說宋剛是被汪少華陷害的,因此,不少人認為,汪少華不一定會倒的。因為,宋剛判刑,關鍵的罪狀是宋剛貪污受賄和與一個叫燕燕私生活的事。那個挪用基金的問題,不是主要罪名,宋剛作為市長肯定是要擔責任的,怪不得誰,特別是汪少華在幾次會議上暗示,基金的問題,宋剛是背了黑鍋的,他自己也有責任,他還和檢院交涉過。
汪少華來到神怡茶語,雖然生意冷了,官員們來的也少了,但今天,他還是「碰」到了幾個局級幹部,他們很親熱、很熱情地說:「書記好,書記好。」雖然汪少華此時的心情並不好,但人家要說書記好,那也只好陪著笑臉說:「大家好。」
這「好」了一陣后,自然就在一起喝茶了。這些幹部,也不是真的想喝茶,再說,汪少華總不可能自己買單喝茶的。因此,一起喝茶聊天那就是很自然的事。
今天和汪少華喝茶的人都是喜歡賭博的人,他們賭什麼?堵汪少華不走。官場上混久了的人都知道,巴結領導,最好的時機是他不怎麼風光時去巴結他,恭維他,這時,領導是記得最清楚的。領導也知道「感恩」的嘛。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明天談話的消息還沒傳得這麼快。要是他們知道明天誰去省里談話,今天這賭啊,肯定就不會下注了,至多在旁邊吆喝吆喝。
「書記,這市長的位子空著,不會又是由宋剛官復原職吧?」有位局長聊到後來,終於忍不住試探著問。
汪少華今天本沒有心思聊天,更沒心思聊政事,聽到他們又問起了宋剛來,心裡很惱火,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省委書記,怎麼知道?」
那人不知趣,又加上一句:「我們覺得啊,這次啊,宋剛與黃庭宏只怕更加是感情深厚了,說不定,他們互相還大有知音知己的感覺呢。唉,看來呀,黃庭宏重用宋剛是沒得懸念了。我說,他們既然是知音知己,黃庭宏乾脆把他調到省里去好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汪少華心裡隱隱作痛,臉色自然也不是很好,說:「別亂說,談論政事,有時也是一種忌諱,大家在這敏感時期還是注意一點的好。」
有個局長似乎精明些,說:「對對,不談政事,不談政事。書記整天都埋在工作里,到這裡喝喝茶,休閑休閑,你們還不讓書記輕鬆輕鬆?來,蓉兒,我們來說說笑話吧,活躍活躍氣氛。」
蓉兒本來靜靜地站在那裡聽他們聊天,他們杯子里的水少了就加水,沒有多一句嘴,似乎是淑女一個,但只要她開腔,老麻雀的本性立馬就顯現出來了。她咯咯地笑著說:「是呀,晚上還聊工作,很累的。我說個笑話吧,輕鬆輕鬆。有天晚上,一男人走進酒吧,對酒保說『請給我一杯啤酒。』酒保:『好的,啤酒一杯,一分錢。』客人不信,大叫:『一杯啤酒一分錢?』酒保:『正是,一分錢!』客人看著菜單說:『能否給我來一份大的肋骨牛排,外加洋菇,炸薯條,二個煎蛋。』酒保:『當然,可是這就蠻貴的喔。』客人:『那要多少錢?』酒保:『總共四分錢!』客人:『這酒吧的老闆在哪裡?』酒保:『跟我老婆在樓上!』客人:『他在樓上跟你老婆做什麼?』酒保:『就像我在樓下,對他的酒吧所做的一樣!』」
眾人哈哈地笑著。可是,汪少華笑不出來,因為,他現在真的輕鬆不起來呢。今晚啊,再怎麼讓他輕鬆,他也是輕鬆不起來的。
到後來,幾位局長也發現,今晚,汪少華的心情不好,想安慰吧?又不知他為啥不高興,但又不能問。這類話是問不得的,除非是傻子就可能會傻乎乎地問:「書記啊?你有啥心事啊,怎麼你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你說說,我們一起來給你解憂排難呀。」
這群人,既然都已經是混到了處級幹部的人了,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傻子了。他們只能揣摩,揣摩是他們經常要做的事,現在,他們又開始揣摩了。不過,揣摩的結果很快就趨向一致,還不是因為那個宋剛?宋剛很可能會官復原職,或者把汪少華擠走。
蓉兒雖然對官場看得多,對行政這一塊多少也有些了解,但是,她很真誠,也很執著,看見汪少華不高興,她就想,書記肯定有什麼心事,我一定得把他弄高興了。於是,她又講了個笑話。她說:「爺爺帶孫子洗澡,孫子望著爺爺問:爺爺,為什麼上面的頭髮白了,下面的毛毛卻是黑的?爺爺答道:上面遇到的都是傷腦筋的事,而下面遇到的都是高興事啊!書記啊,你們工作這麼勞心,頭上的毛毛真會白得快呢。」
一位局長說:「那是,那是,現在做工作呀,真累。有個段子說得好,工作搞不好的根本原因不外乎三個:一是沒關係,就像寡婦睡覺,上面沒人;二是不穩定,就像妓女睡覺,上面老換人;三是不團結,就像和老婆睡覺,自己人老搞自己人。你們說是不是啊?」
本來,這位局長是段黃段子,可實際上還是扯上了工作。汪少華聽他這麼一說,心想,何嘗不是呢?為官之人,上面沒有人,拼死拼活也弄不出個什麼名堂來。本來,自己已經巴結上了黃庭宏,可是,沒想到宋剛在這上面技高一籌。還有,自己人搞自己人,汪少華想,宋剛老是想方設法壓著我汪少華,拉幫結派,即使是在宋剛出事時,王可欣、焦興等一群人,還明目張胆的跟自己作對。唉,難啊,對付這宋剛真難。
汪少華一直就是這麼想的,他可不會檢討檢討自己。這人就這德行,把事情想反了,還怨天尤人的責怪別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換一個角度看,這也不能完全責怪他,為什麼?因為,現在哪個單位不是一把手說了算?可是,他在臨江就不行,因為,宋剛能力太強。汪少華很難和別的一把手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因此,汪少華來臨江任職,是一種悲哀,特別是他這種人品不怎麼樣的人,悲劇結束肯定是難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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