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我為魚肉
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姚神婆咳嗽了一聲,看著我和何景雯道:“行了,辦法已經教給你們了,還在這兒等著上菜嗎?不去救命,難不成等著我老太太親自給你們跑一趟嗎?”
姚神婆說起話來,嘴上十分的尖牙利齒,我聽她說了這話之後,心裏麵反倒有些詫異,下意識反問一聲道:“啊?您不和我們一起去?”
此行的目的就是請姚神婆幫我們一起捉鬼,可是她現在反倒坦然一句說自己不打算去,倒是讓我覺得萬分的詫異,畢竟也是長輩,是何景雯的奶奶請她幫助我們,總不至於現在這樣就要扔下我們兩個小女生自己去解決問題吧?
隻是,姚神婆的表情非常堅決,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盯著我們兩個瞥了一眼,冷笑一聲道:“怎麽?你們兩個要是連這點事兒都做不了,以後還想成什麽大事兒?那我不如奉勸你們就這麽認命了得了!這事兒都做不了,還活什麽意思?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還指望著每次都有人能幫你們?”
姚神婆的聲音本就尖銳刺耳,這些話語之中,說話的語氣都是處處帶刺兒,聽得人十分不舒服,可是我們現在是來求人辦事兒的,也不好太計較什麽,我正打算想要再勸說姚神婆,看看能不能讓她心軟,多多少少有所轉機,可是旁邊的何景雯卻抓著我的手使勁兒攥了一下。
我知道何景雯這是不想讓我低三下四地去哀求姚神婆,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很倔強的性格了,但是何景雯遠遠比我還要倔強,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知道她是肯定不想去求人的。
“沒事兒,”隻聽何景雯輕描淡寫地答應了一句,然後抬起頭來望著姚神婆道:“我們自己去處理就好,不勞煩您老人家了。”
何景雯的語態很淡然,並不是在和姚神婆賭氣,隻是覺得自己應該如此一般,她細細地向姚神婆詢問了我們整個過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倒是非常謙虛,隻是那姚神婆總是不耐煩,說了兩句之後就來打聽我的事情,倒是讓我覺得十分納悶兒,對這姚神婆有些抵觸起來。
看著外麵的時間不早,何景雯還在詳細地問著,姚神婆也好像懶得搭理我們了,有時候問上兩三句,她才回答一句,最後幹脆不耐煩地一擺手道:“行了,你們兩個把你們的頭發指甲和生辰八字留下,萬一有什麽事兒的話,我好救你們一命!”
說到頭發指甲,我心裏就不免有些心有餘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次在定製禮品店裏的事情,那次的事情警告我,千萬不能隨隨便便將自己的頭發指甲交給別人,搞不好就會被人拿去做法,其結果可是不好收場的,心裏有了這樣的事情作為警惕之後,我用充滿防備的目光看著姚神婆。
隻見姚神婆一臉的輕描淡寫,哼笑一聲道:“不給也行,我老太太還懶得要呢,你當我想救你們是為了我自己?”
何景雯在旁邊拽了我一下,我心中沉吟片刻,知道何景雯是害怕我會出事兒,思來想去,既然是她奶奶介紹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花花腸子,想到這裏,我便拔下來了兩根頭發,又接過了姚神婆遞過來的剪刀,剪掉了一片指甲遞給她。
我和何景雯將這兩樣東西交給了姚神婆之後,她讓我們拿著飯碗蠟燭和符咒,到十字路口去等著,那女鬼既然是跟定了何景雯,到時候應該就會出現,想到這裏之後,我和何景雯雖然有點兒心虛,但還是出了門,按照姚神婆說的地點,往十字路口走去。
“記住,出了門往右邊走,第三個十字路口,”我們已經出了門,聽到姚神婆的聲音從房間裏麵追出來,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就聽到姚神婆發出了幹癟的笑聲,嘿嘿笑道:“那裏經常出車禍,陰氣重極了,你們站在那兒啊,那女鬼很快就會找到你們了!”
姚神婆的聲音聽起來本就十分的陰森恐怖,而且話語之中又是這樣的內容,我聽過了之後,不由得連頭皮都發麻,咬著牙,隻覺得身上的寒意好像電流一樣,一波一波地從身上流過。
我和何景雯分別用一隻手拿著東西,另一隻手死死地攥著對方的手,心中的恐懼已經不是語言所能傳達的。
夜色已經暗下來了,好在身上有姚神婆給我們的這一道靈符,就算是遇上什麽突發狀況應該也能抵擋一陣子,更何況,就算是心裏害怕,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想到這裏,我反倒不覺得可怕了,反正沒得選擇,害怕也沒有用,咬著牙上就是了。
我和何景雯對視了一眼,沿著那條小路往前走著,兩邊的院落裏麵時不時亮著燈光,但是卻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就好像兩邊的房間裏麵根本沒有人似的,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感覺到難以形容的恐懼。
“蘇天淺,”何景雯率先開口打破了寂靜,好像是為了給我壯膽,又好像是為了給她自己增添勇氣,我就聽到何景雯低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來嗎?”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默默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表示讓她繼續說下去。
何景雯輕歎了一聲,繼續道:“因為我想自救,也想學會救人。我從小和奶奶一起長大,見慣了她給人看病救人的事情,你沒有經曆過那樣的環境,你是不會明白的。”
其實以前我就曾經聽說過何景雯說起來她奶奶救人的事情,隻是沒有涉及到情感的方麵,所以也沒有聽過什麽特別的感悟,此時就聽到何景雯不慌不忙地慢慢說道:“那些人,走投無路,來求我奶奶救人治病,你不明白,我小時候看到奶奶治好別人的毛病之後,人家對她道謝,那種感覺特別的滿足。”
這也是為什麽何景雯對我們說起她奶奶的事跡時,語氣之中從來沒有忌諱,反倒是為了奶奶而感到光榮和自豪,隻可惜就像何景雯說的,我們沒有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不懂她的感受,學校裏麵的許多同學聽到這些事情之後不但沒有欽佩,反倒會因為對何景雯敬而遠之。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何景雯也漸漸理解了,她明白這世界上並不像是小時候的單純無知,每個人和每個人都能做朋友,恰恰相反,人的年紀越大,能做朋友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不過,何景雯雖然越來越少地在嘴上提起來關於奶奶的事情,可是心裏的想法卻從未改變過,正所謂是勿忘初心,何景雯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也要成為奶奶一樣的人。
“奶奶不肯交給我那些陰陽之術,說是她這一輩子已經這樣了,不希望我再步她的後塵。”
就像姚神婆一樣,學法術的人因為窺探天機,注定了是要犯忌諱的,一輩子孤、貧、夭三者必然會占一樣,何景雯的奶奶就是占了一點孤,因為她隻解陰陽,不窺天機,所以她命裏的孤還不算太嚴重,聽說年輕的時候生了好幾個孩子都死了,好不容易把何景雯的爸爸養大了,爸爸又對奶奶很是厭惡,年紀輕輕就離家遠走,現在何景雯也因為受到爸爸的幹涉,隻能偶爾偷偷去探望奶奶。
因為奶奶的幹涉,何景雯沒能學到奶奶最為擅長的陰陽之術,所以她選擇了學醫,條條大路通羅馬,雖然治病救人用的不是和奶奶相同的方式,但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可是不管怎樣,我還是在偷偷的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去救別人,”何景雯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我不希望自己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了,如果我連自己都救不了的話,又談什麽去救別人的事情呢?”
我聽到何景雯的話之後,一時間沉默下來,她的這一番話讓我看到了我和何景雯之間的差距,讓我感受到了我的自歎不如,如果能有何景雯這樣的想法,或許我早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而我也能清楚地體會到何景雯的感受,在這之前,我總是自恃過高,每次都想著想要為別人付出,要去拯救別人,可我不是聖母,我也沒有聖母的那份能力,反倒是每次都把寒燁、聞人吉和胡天齊拽進了危險裏麵,隻為了要解救我。
說來說去,我那種所謂的想要解救他人的想法,最後不過是將另外一些人卷入其中,每次看似好像是救了人,但也不是我的能力,而是寒燁、聞人吉和胡天齊他們替我做的。
有時候甚至連我自己都會反思,覺得自己太過好笑,如果不是聞人吉、胡天齊和寒燁每次在危難關頭都會挺身而出來救我的話,我可能早就死了。
寒燁不止一次警告過我,讓我沒有能力就不要貿然卷入那些事情裏麵,可是我卻從來都不聽,自己細細想來,不由得感到這並非是寒燁的過錯,如果說真的是他的錯,錯就錯在他不該縱容我,不該在每次發生事情的時候都跳出來幫我,如果不然的話,遇上那麽幾次危險之後,我自己就會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再亂來的話容易把自己害死,自然也就不會再去卷入那些自己根本沒有能力處理的事情裏麵,還要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為了救人。
隻是,我不能說自己是多麽善良的人,但是我實在不擅長看到別人受苦,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在別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不過區別在於,我終於明白了,我想要救人,首先要靠自己的能力。
而這樣一來的話,這想法就和何景雯的想法殊途同歸了——我們隻有增加自己的能力,等到自己足夠強大之後,才有資格能夠去解救他人,幫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