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借棺材
借一口、借一口,顧名思義,重點在這個“借”上,反正得來的肯定不是我們的棺材,而是別人的。
我本來以為他們要去別人的墳地裏麵“借”一口,可是解釋了一下之後,聞人吉和胡天齊卻搖搖頭,就聽到聞人吉砸吧著嘴巴,有點兒挑三揀四的意思,輕聲道:“別人的棺材?別人的棺材好是好,但是還是有個問題,不夠陰啊!”
我聽了這話差點兒吐血,如果說讓我睡進別人的棺材裏麵,我八成會崩潰,可是他們兩個居然還在嫌棄別人的棺材不夠陰!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知道有個好東西,離得不遠,就在郊區的那個道觀裏麵。”
我們學校地處郊區,聞人吉說的,是從學校進入市區路上的一座道觀,我每次往返學校坐在車上的時候都會看到那座道觀,但是因為對這方麵並不好奇,所以從未停下來走進去看過。
而聞人吉嘛,身為同道中人,估計是早就跑到道觀裏麵觀察過情況了,看他那樣子,一說起來那座道觀還很興奮,好像很是了解似的。
“老道有口棺材,八成是給他自己準備的,就在後院,常年沒人看著,道觀附近的小鬼常睡在裏麵,看樣子是有年頭兒了,我上次過去啊,人還沒看到那棺材呢,就感覺到了一股陰氣!絕了!”
聞人吉說這話的時候興奮得眼睛都在放光,看他那表情動作,就好像是在討論一道美味佳肴似的。
我抿著嘴唇,不由得心裏有點兒犯嘀咕,心說不知道這孫子到底靠不靠譜。
正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胡天齊竟然也一拍聞人吉的肩膀道:“那怎麽辦?我們去看看!”
起初我還覺得有點兒猶豫,覺得這兩個家夥莫名其妙地好像顯得格外的不靠譜兒,但是轉念一想之後,又覺得兩個人似乎在背著我偷偷交換眼色。
望著他們兩個賊眉鼠眼的樣子,我心中恍然大悟,合著他們倆是想攔著我,估計在這兒演戲。
心中的恐懼被驅散之後,人也堅定起來,我坦然地望著兩人道:“你們兩個不用裝神弄鬼的了,反正今天的事情我既然說了要去,那就誰也攔不住,別拖著了,現在就出發吧!”
當時我以為兩個人隻是單純地嚇唬我,但是等我們到了那道觀的時候,我本人還沒走到後院兒,就一下明白了聞人吉剛剛那話的意思--的確是一陣陣陰寒在往我的身上裹挾,讓我有點兒喘不過氣,渾身不住地哆嗦,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正站在一個轉彎的路口上,這一陣惡寒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退堂鼓,甚至恨不得趕緊撒腿開溜,但是我一咬牙,硬是上前一步,這麽一轉身,便看到了一口棺材出現在我麵前。
棺材很小,不是我們在電視上常常看到的那種大棺材,恰好相反,小巧玲瓏,如果說那種大棺材像個粗獷的男人的話,這種小棺材,恰好讓人想到了身材瘦小纖弱的淑女。
頓時,心裏麵一下閃過了一個想法,突然覺得這棺材好像就是在為我準備的一樣,我舔了舔嘴唇,心裏麵不由得咯噔一聲。
此時胡天齊和聞人吉已經走到了棺材前麵,正在低聲窸窸窣窣地商量著如何能將這棺材給弄出去。
我們三個說是進來上香的,因為這道觀裏麵人並不多,就一個四十來歲的老道士,看起來也是懶洋洋的,躺在藤椅上,壓根兒沒管我們三個,但是不管怎麽說,也是溜進了後院兒,想要在老道士的眼皮子底下把棺材弄出去,確實有點兒麻煩。
“這樣!狐狸,你不是可以變身的嘛!”聞人吉一拍胡天齊的肩膀,蠻不客氣地將這樣的重擔交給了他身上。
胡天齊翻了個白眼道:“別逗了!我變身之後拿嘴巴叼出去嗎?這可是棺材啊!再說,晚上我們兩個還要抬棺材,我看要不我們倆幹脆先預習預習得了!”
兩個人正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渾身一個激靈,馬上感覺到了有個人站在我的身後,果不其然,根本不用我回頭,就已經感覺到了那個人,應該就是門口那個懶洋洋的中年道士。
“奇了怪了哈,老子活了這麽多年,偷什麽的都聽說過,這偷棺材,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啊!”
我沒有說話,從這聲音來判斷,能感覺這道士就站在我背後,距離我不到一米,隻要他伸手,一下就能掐住我的喉嚨。
隻是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善是惡。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對麵的聞人吉嬉皮笑臉地望著道士,吐了吐舌頭道:“無量天尊!前輩,咱們論起來也是同宗同族的,不至於這麽說,再者說了,我也不是想偷你的東西,算是借用,借用你覺得怎麽樣?”
大概是發覺聞人吉原來也是道士,這老道士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抬起頭來瞥了聞人吉一眼,“白借啊?”
“我們給您租金行不行?”聞人吉滿臉堆笑,從懷裏摸出來錢包,他皺著眉頭思量了片刻,最終狠了狠心,從裏麵捏出來一遝現金,看那薄厚的程度,大概是一千塊錢的樣子。
道士瞥了一眼那一千塊錢,好像很是鄙夷似的,沒有伸手拿錢的意思,“怎麽著?拿我這兒當慈善事業呢?一千?你拿跑了不還我怎麽辦?”
我氣得肩膀直哆嗦,忍不住對著他嚷嚷了一聲道:“誰能偷您一口棺材啊!”
“那可說不準!”老道別過頭去不肯看我,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晃了晃道:“兩千!”
一聽到對方報出來的這個數字,聞人吉的臉色簡直從白變紅,又從紅變白,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在旁邊看著,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但是不管怎樣,這個數字確實有點兒高,我懷疑到底有沒有這個必要的時候,胡天齊卻已經掏了錢。
“來,老師父,多謝您了!”
說完,胡天齊將一疊錢塞進了道士手中,臉上露出了一個狐狸式的狡黠微笑。
道士收了錢之後,懶洋洋地瞥了我們幾個一眼,揚了揚下巴,這才示意讓我們將棺材抬走。
光天化日的,抬著棺材實在覺得奇怪,好在這棺材並不大,聞人吉還特意準備了一輛小貨車,兩個人一人抬著一邊,好歹將棺材給抬上了車。
坐在車子的駕駛位上,聞人吉忍不住喘著粗氣道:“這東西未免也太沉了,我說,蘇天淺,你千萬不要太胖,不然的話,我們可抬不動棺材。”
我聽了他的話之後有些哭笑不得,還有點兒生氣,嗔怪地反駁了兩句後,對著兩人問道:“那接下來呢?我們還要去哪兒?”
“先找一個好地方,”胡天齊說著,和聞人吉對視了一眼,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之後,胡天齊一拍大腿道:“火葬場怎麽樣!”
我望著兩人,忍不住長大了嘴巴,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火葬場?這地方怎麽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恐怖?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聞人吉卻理直氣壯地對我解釋道:“這個你就不懂了,想要踏陰路進鬼蜮,就要找一條陰氣特別重的路來當做陰路。”
陰氣特別重的陰路有很多種,第一種是自然環境意義下的陰路,比如說那種常年沒什麽人去的路,鄉間小道等等,很多人也有過類似的感覺,走在那種路上,往往會下意識地感到陰森恐怖。
第二種,說的是因為事件影響導致的陰路,比如說一些經常出事兒的路,容易發生事故的交通路口,很多都是因為陰氣重,導致容易出事兒,而越是出事兒,上麵的陰氣就越重,這兩點也是相輔相成互相影響的。
至於第三種,說的則是陰陽五行意義上的陰路,就是明顯必然有很多陰魂經過的路,就像火葬場。
用聞人吉和胡天齊的話來說,我們想到那種窮鄉僻壤中的第一種陰路上去,非常麻煩,我們也沒那麽多的時間跑那麽遠,而且還要專門尋找那種人煙稀少的地方,而第二種陰路雖然很多,比如我們學校附近一個十字路口經常出事兒,就可以算得上是陰路,但是平日裏人太多,我們不能抬著棺材堂而皇之地走在附近。
所能選擇的,竟然就隻有最後一種陰路,雖然我本能上非常的抗拒,但是除此之外,竟然好像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想到這兒,我不免有些鬱悶,但是看著胡天齊和聞人吉的表情,我知道他們倆也不會並且不願意讓我去鋌而走險,但是既然已經這樣決定了,我不能自己先跳出來打退堂鼓。
“好,”我暗自一咬牙道:“那就走吧!”
我們幾個如此商量決定好了之後,聞人吉便一腳油門衝了出去,車子在道路上疾馳著,直奔市裏麵唯一的一家火葬場去了。
火葬場本就建立在非常偏僻的地方,隨著城市的擴建,漸漸搬得越來越遠離市區,別說是火葬場了,就連通往火葬場的路上,就能明顯感覺到人越來越少,我的心跳也開始漸漸地變得沉重起來。
經過這麽一天的折騰,等車子最終停在了火葬場門口的時候,我的手心裏已經全都是冷汗。
雖然剛過下午六點,火葬場附近天色陰沉,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工作人員好像都對這個地方避恐不及,一到了下班時間就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地方。
“我們還要再等等,蘇天淺,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沒有說話,感覺呼吸急促,對我來說,這樣的事情就好像上戰場一樣,我反倒希望能夠快點結束,“要等到什麽時候?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淩晨三點,你沒聽說過嗎?半夜三點四點是寅時,平旦之時陰氣最盛,正是鬼門關開的時候。”
我在胡天齊和聞人吉的寬慰下,硬是躺在後座上睡了一下,隻是一想到隔著一扇玻璃窗,後麵的就是一口棺材,心裏麵還是七上八下,終究也沒能睡好。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聽到有人在挪動車上的棺材,我一個翻身立馬醒了過來,這時便看到棺材已經被胡天齊和聞人吉抬下來了。
兩人就站在車窗外望著我,麵容模糊,聲線單調地輕聲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