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放長線釣大魚
茶盞就在暮四腳下開了花,混合著仍舊熱燙的茶水,瓷花四濺!
三人嚇得全都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地發現,這位平素嘻嘻哈哈,不拘小節的主子,狠厲起來那威勢竟然比老夫人毫不遜色。
暮四更是一臉茫然:“招認什麽?”
“招認什麽?”諾雅冷聲一笑:“收起你那一臉無辜的嘴臉吧!”
暮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暮四委實不知道究竟做錯了什麽?請小姐明示。”
“不見棺材不落淚,今日我就讓你死個明白!”諾雅衝著門外一招手:“元寶,拿進來吧。”
元寶從外麵應聲進來,用兩個指尖拎著一隻鹿皮手套,麵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暮四。
“暮四,我想你應該認識這樣東西吧?”
暮四狐疑地看了一眼,點點頭:“鹿皮手套,奴婢自然認得。”
“很好,罪證俱在,你還不將你下毒暗害我們的罪行如實招認?”
暮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變了臉色,驚恐道:“姨娘冤枉,打死暮四,暮四也不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諾雅猛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暮四,眼中滿是冷冽的寒氣:“我房間的木炭是你添的,那千日醉的毒就混在木炭裏麵,這幅手套也是從你的箱子裏搜出來的,你還敢否認?暮四啊暮四,老湯頭教你這些是讓你治病救人的,而不是心術不正,用來毒害無辜!”
暮四急得幾乎哭出聲來:“木炭確實是奴婢添的不假,但是奴婢委實沒有下毒啊!”
“沒有下毒那你私藏這幅鹿皮手套做什麽?誰不知道千日醉腐蝕皮膚,一旦直接接觸,而又不能及時清洗徹底的話,少則五六個時辰,多則兩日,必然腐爛見骨。”
暮四這才明白過來,諾雅究竟為什麽會懷疑自己,連聲否認:“這手套是奴婢的不假,但是奴婢問心無愧,絕對不會作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說完轉過身,拉住朝三與紀婆子的手,哀聲央求道:“朝三,紀媽媽,我們朝夕相處,你們應該最是了解暮四的為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自己主子,加害你們的,求你們給小姐解釋一下。”
朝三與紀婆子皆一臉為難,不動聲色地將手從暮四手中抽離了出來。
“你今日縱然是求神也沒有用!我看你不吃些皮肉之苦,是不會老實招認了!”諾雅狠厲地揚聲道:“來人哪,給我把她拖下去,狠狠地打,直到她招認為止。”
“不要!小姐,暮四真的是冤枉的。”暮四驚慌失措地磕頭如搗蒜:“我真的沒有做啊!我可以發誓!”
元寶看著不忍,上前勸慰道:“暮四,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招認了吧,否則苦頭也吃了,罪也受了,耽誤不了要認罪。”
暮四急得哭出聲來:“元寶,竟然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我暮四絕對不是那種賣主求榮,背信棄義的人 。”
元寶搖搖頭,沉默了不再說話。
兩個侍衛從外麵進來,拖起地上的暮四就走,暮四掙紮著一路哀嚎。
朝三與紀婆子見諾雅氣急,竟然如此狠厲,渾身冷汗涔涔而下,臉色也蒼白如紙。
“殺一儆百,今日就是要讓你們看看,這背叛主子究竟是怎樣的下場,你們要引以為戒。”
兩人戰戰兢兢地點頭如搗蒜:“婢子絕對不敢。”
諾雅揉揉眉心,疲憊地向著二人揮手道:“你們退下去吧。”
二人領命,迫不及待地出去,聽到“啪啪”的板子悶響聲,和暮四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呼痛求饒聲,腿腳都有些酸軟,暗暗舒了一口氣,也不敢再私下議論,慌裏慌張地各自回屋。
朝三更是心焦如焚,幾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間,將房門插上,抬起手心來看,心驟然間沉到穀底。
適才,她就感到自己的手心開始熱燙發癢,勉強咬牙忍了,不露聲色。現在一看,已經紅腫一片,帶著星星點點的紅斑。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水盆跟前,將雙手放進水盆裏,狠勁搓洗。誰料卻適得其反,手心裏的刺癢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愈加厲害起來。
她想起諾雅適才對暮四說過的話,從半信半疑到驚恐焦慮,思忖再三,最終一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她打開房門,四下看看無人,就端著一個托盤,佯作若無其事地出了一念堂,然後加快腳步,恨不能一路小跑起來。
她有些心急,無暇他顧,所以竟然沒有發現, 一道人影正偷偷尾隨在她的身後,靈活地隱匿著圓滾滾的身形,僅僅隔了十丈距離。
那道黑影正是元寶,他得了諾雅吩咐,讓務必盯緊了這個小丫頭的一舉一動,放長線釣大魚,順藤摸瓜找出幕後指使之人。他最初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可是沒有想到,朝三進屋以後不久,果真鬼鬼祟祟地出來,一路急行。
最初,元寶以為她是去廚房裏麵端早膳,畢竟一番耽擱,早已經過了吃早飯的時間。作為婢子,若是想不周到,就有些失職了。可是,很快,元寶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她去的方向,並不是廚房,她在岔路口毫不猶豫地右轉了。
元寶立即提起精神來,一改適才的漫不經心。可能,這個小丫頭果真如林姨娘所猜測的那樣,暮四性子穩妥,紀婆子又留下了未燃盡的木炭,並不用心處理,所以朝三才是最為可疑的那一個人。而且,在她的背後,還有一條更大的魚。
暮四適才佯裝央求她和紀婆子,在她們每人的手心裏都暗中做了手腳。林姨娘說,隻要朝三手癢,情急之時相信了自己的話,肯定會找那人討要解藥的。果不其然。
沒想到這個看似溫良無害,漫不經心地處事為人的女人,一旦用起心來,比自家老大還要狡猾刁鑽。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適才那盆醜陋的鱔魚,不禁走了神,他覺得自己這次已經留下了心理陰影,一想起這些柔若無骨而又無比彪悍的東西,就有點毛骨悚然,以後再也不敢吃了,包括泥鰍。
就這樣一時愣神的功夫,急匆匆地跑在前麵的朝三突然就止住了腳步,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元寶以為自己無意間泄露了行蹤,趕緊隱起身形,唯恐被她發現可就前功盡棄了。
前麵的朝三慢慢地跪下去,姿勢很詭異。然後,整個身子就突然地向前麵撲過去,猝不及防,嚇了元寶一跳。
她整張臉都毫不避讓地撲倒在地上 ,肯定會摔個鼻青臉腫。但是她好像一點都不覺得疼,趴在那裏紋絲不動。元寶直覺有些反常。
他心裏暗道不好,幾個起躍,跑至跟前,伸手去拽地上的朝三,她卻一動不動,早已經氣絕了。
咽喉處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直接封喉,血都還沒有湧出來,隻滲出一層細密的血珠。
線索在這裏全部中斷了,諾雅布下的一盤好棋,因為朝三的被滅口而宣布終止。
沒有人知道,朝三要去找的人究竟是誰?而那個人必然就是給她千日醉的幕後主使者。
她選擇的路所通往的方向有好幾個院子,包括秦,安二人所居住的浮世閣和錦年閣,還有兩片下人房。
一群人皆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一輪紅日已經噴薄而出,冉冉升起,先是暈染紅了東方的天際,俄而金光萬丈,暖了整個將軍府。諾雅站在一片荒涼的廢墟前,迎著陽光,感到有些刺目地疼。
老夫人在丫頭仆婦的攙扶下過來,在一念堂的廢墟前站了片刻,望著諾雅搖搖頭,唉聲歎氣地離開了。
府裏的下人不敢明目張膽地進來看,佯裝從門口經過,抻長了脖子向著院子裏張望。一早晨絡繹不絕。
安若兮洗漱過後也迫不及待地過來看熱鬧,惋惜感歎幾聲,對著諾雅噓寒問暖,然後熱情地邀請諾雅去浮世閣與她同住。
諾雅冷冷清清地不說話,隻搖搖頭算作回答。
花枝招展的秦寵兒也帶著丫鬟們前來看景兒,望著已經付之一炬的房間 嘖嘖連聲,嘴角噙著冷笑,話裏帶著酸意。
諾雅聽到她的聲音就是一個激靈,猛然轉頭,發瘋一樣地衝過去,不言不語,朝著秦寵兒得意的臉上就是一巴掌,幹脆利落,使了最大的氣力。
秦寵兒始料未及,竟然沒有來得及閃避,被諾雅結結實實地打個正著。
這一巴掌令她有點懵,也有些震驚,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好像半死不活的女人,怎麽就突然被打了雞血,像個瘋子一樣地衝過來,還對自己直接動了手?
她“嗷”地一聲反應過來,立即就朝著諾雅撲了上去,出手如電,毫不留情。
諾雅也不甘示弱,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反而硬碰硬,完全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
秦寵兒是有些功夫的,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恨不能同歸於盡的打法,她一時之間也有點手忙腳亂。
林諾雅主動出手,一擊不中,第二招,第三式隨之而至,絕對不給秦寵兒一點可以喘息的機會。雖然沒有多少力道,綿軟無力,甚至稱不上花拳繡腿,但是招招狠辣,都是直逼她的要害之處。
“林諾雅,你瘋了?”秦寵兒大叫大嚷。
林諾雅手下不停,也不解釋,果真像發瘋一樣歇斯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