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欣兒眼巴巴地看著食盒裏剩下的點心,數了數:“還要給父皇六塊,我就隻剩下不多了。”
怪不得欣兒性子潑辣,好惹是生非,還這樣招惹皇上喜歡,不僅是她古靈精怪,聰穎過人,更是她的這份玲瓏心思。
諾雅笑道:“你若是喜歡,我經常做了差人給二皇子送過去,讓他帶進宮裏來。”
欣兒聽到諾雅提起二皇子,微微蹙了蹙眉頭,欲言又止。然後拉著諾雅進了裏間,屏退四處宮人,方才關切地問:“上次我們去醉夢樓搗亂,你回府以後,百裏九他責怪你沒有?”
諾雅有心實言相告,又唯恐欣兒爛漫天真,走露出風聲,給百裏九招惹麻煩,所以隻搖搖頭:“百裏九他雖然風流好色,但是分得清輕重,那青樓裏的女子,不過隻是逢場作戲,怎會當真,為了她嗔怪於我?”
欣兒方才放下心來,囁嚅道:“逢場作戲就好,可莫當了真,天天捧在手心裏,著了魔一樣茶飯不思的。”
諾雅心裏奇怪,看欣兒好像有些不對,關心地問道:“你怎樣了,該不會是跟我一起惹了禍,被二皇子嗔怪了吧?”
欣兒勾著頭,明顯是情緒有些低落,低低地嗯了一聲。
諾雅心裏有些愧疚:“都怪我,拉著你一起害你挨罵,一會兒若是見了他,我要跟他說個明白,全都不關你的事情。”
欣兒搖搖頭:“不是,不是這個原因,我隻是氣他,哎呀,怎麽說呢?算了,你一會兒見了他千萬不要去說,就當不知道好了。”
諾雅心下奇怪,但是關於皇家的事情,自己不方便打聽太多,也就不多問:“以後這種事情,你就把過錯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行。反正他又不能闖進將軍府,把我訓斥一頓吧?”
欣兒嘿嘿一笑:“我何曾怕過他訓斥?自小這些哥哥們罵我多了去了。我向來都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磨出了繭子,從來不往心裏去。再說了,所有皇子哥哥裏麵,隻有他對我是最好了,我才不會怕他。我是氣惱別的事情而已,惱恨他竟然……唉!”
欣兒欲言又止,諾雅知道不是因為自己受了拖累,方才釋懷。
“那,那百裏九現在還經常去醉夢樓找那個錦娘嗎?”欣兒試探著問。
“好似去得少了,年底的時候一直比較忙,再說了,不過隻是一時新鮮,過了那勁頭,也就厭了。”諾雅遮掩道。
“真的是這樣嗎?以前可聽說他為了那隻藍眼睛妖精費了頗多心思,夜夜笙歌,迷戀得很呢。而且那日見她一眼果真勾魂攝魄,世間哪個男人能逃得掉?”
欣兒抬著小臉,言談間對錦娘頗多敵意,又覺得自己這話欠妥,訕訕地向諾雅道歉:“我,我不是故意揭短惹你生氣的,就是,嗯,有些氣惱而已。”
諾雅坦然笑笑:“什麽時候跟我也這樣扭捏了?狐狸九那點不光彩的事兒滿大街誰不知道?我若是心尖脆得像那蠻瓜似的,早就哭死了。那青樓裏的姐兒縱然再好,賽過天仙,都是曇花一現,哪裏有與恩客長久的?得不到手裏的都是甜的,可是一旦吃進嘴裏,一年半載也就膩了。”
諾雅的話令楚欣兒頓時抖擻起來:“姐姐說的話總歸是不會錯的。”
諾雅隻覺得今日楚欣兒有些怪怪的,想起那日她見到錦娘的呆愣反應,忍不住問道:“你以前是不是見過錦娘?”
楚欣兒一怔,慌忙搖頭:“那隻妖精長得像以前皇後養的波斯貓,第一眼看見,我還以為果真是老貓成精了呢。”
這比方形象,諾雅覺得好笑,想著下次見到錦娘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句話帶到,氣歪她的鼻子。
兩人嘰嘰喳喳又熱鬧了一會兒,說不完的體己話,就有宮人進來催促,說是百官已到,宮宴馬上開始了,請兩人移步翰林閣。
按照規矩,諾雅是應該尾隨在欣兒身後,亦步亦趨才是。欣兒絲毫也不避忌,拉著諾雅的手,親親熱熱:“一會兒到了那禦宴之上,你不要跟百裏九他坐在一起。我看著那個秦寵兒心裏就有氣,你在府裏,老是忍氣吞聲地受氣,不若就跟在我身邊,咱倆一起吃酒,也痛快。”
這樣自然是有些逾距的,恐怕招人非議,諾雅悄聲將安若兮弄巧成拙,與秦寵兒反目成仇的事情同楚欣兒簡單說了,楚欣兒聽得心花怒放,直呼痛快:“真可惜當時我不在場,否則定然唆使得兩人當場就咬起來,看她們打得頭破血流我才解氣,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路說笑著進了翰林閣,欣兒也不勉強諾雅,她說自己身邊那些人更是呆板無趣,諾雅去了也是悶,不若一會兒若是瞅了空閑,就一塊溜出來,找個地方喝個痛快。她心裏是極懷念上次在一念堂與諾雅飲酒盡興之事的。
一進閣裏,就立即有人上前給楚欣兒請安。雖然隻是公主,但是皇家的人身份尊貴,高人一等。同僚之間不過拱手為禮,十公主駕到,群臣卻是要大禮參拜的,一時舉眾矚目,令諾雅頗為別扭,感覺如芒在身。
楚欣兒坦然受了,與她分開,有宮人上前,領著她尋百裏九的席位,倒是一眼就看到了。
秦寵兒與安若兮端坐在座位上,暫時熄了戰火,百裏九卻不知道去哪裏浪蕩去了。諾雅同老夫人打過招呼,免得她記掛,然後就規規矩矩地在座位上坐下來。
也就是剛剛落座,幾位皇子與侯府世子就簇擁著盛氣淩人的太子駕到,諾雅也慌忙起身跟著參拜,心裏暗自慶幸,多虧來得晚了,否則起來坐下的,也是辛苦。
眾人免了禮,待到幾位皇子在前麵落座,方才謙讓著坐了。諾雅抬起頭,正好看到楚卿塵向著自己這裏看過來,微微頷首示意,也展顏一笑。
“哼!難道她雲南就沒有男人了嗎。”
一旁的秦寵兒冷哼一聲道:“看著就像吞了蒼蠅似的。”
“人家是青梅竹馬,又是堂堂郡主,上趕著登堂入室的行徑都不覺丟人,這又算的什麽,巴不得昭告天下呢。”
安若兮難得與秦寵兒站在同一戰線,冷嘲熱諷道。
諾雅抬眼,才發現是那個大汗左賢王與百裏九相攜一同而至,在上首位置落座,兩人好似頗為投緣,相談甚歡。而安平則立即離了鎮遠侯一家的席麵,上前緊挨著百裏九坐下,巧笑倩兮,看起來依舊乖巧可人。
安平今日盛裝打扮,額間貼了花鈿,明顯費了不少心思,又對百裏九秋波流轉,大獻殷勤,怪不得秦寵兒與安若兮這樣看不順眼。
諾雅不想自己找氣堵,幹脆眼不見心不煩,低頭研究桌子上琳琅滿目的菜式。早就聽聞皇宮禦廚乃是匯集了天下間手藝高超的廚子,做的菜品俱都是天上美味,人間佳饈,今日終於得償所願,可以品嚐學習,她自然好奇。
“你這樣死盯著那些菜看,一副沒有見過世麵的鄉巴佬樣兒,會丟盡我們將軍府的臉。”一旁秦寵兒不屑地譏諷,高高揚起下巴,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諾雅笑得春風和煦:“你帶著麵巾如果不方便吃的話,我可以幫你。”
秦寵兒被揶揄,對麵的安若兮立即幸災樂禍地笑得得意。
她正想還擊,卻看到對麵走過來一人,慌忙站起身子,親昵地叫道:“表哥!”
諾雅抬起頭,竟然是冤家路窄,對麵一邊走一邊衝著自己笑得意味深長的,不是李茗祖是誰?
她心跳如擂鼓,暗叫一聲不好!那日捉弄李茗祖,百裏九與錦娘或者易容或者蒙麵,都改變了樣貌,唯獨她覺得麻煩,並未在臉上下什麽功夫。覺得自己處在深宅裏麵,又不見人,沒有什麽好怕的。誰料到,不過相隔幾日,竟然就被人尋上門來了。想必是自己適才進來的時候,跟在楚欣兒身後,過於引人矚目了一些。
她趕緊低下頭,佯裝擺弄腰間的絲絛。
那李茗祖徑直走到跟前,衝著秦寵兒笑道:“許多時日不見,表妹可好?”
秦寵兒點點頭:“托表哥的福,還好。”
李茗祖轉頭看一眼諾雅與安若兮:“想必這兩位就是安夫人與林姨娘了?”
安若兮站起身來,衝著李茗祖禮貌地道個萬福。隻剩諾雅仍舊端坐在那裏,裝傻充愣。
“林姨娘,好歹這基本的禮貌應該懂的吧?”秦寵兒教訓道,拿出作為側夫人的架勢。
諾雅不想招惹那李茗祖注意,所以也不辯解,起身低著頭福福身子,佯裝羞澀。
秦寵兒冷哼一聲,有了兩分得意:“缺少教養的,表哥不要介意。”
李茗祖當然不介意,他嗔怪道:“寵兒不要對下麵人過於嚴厲了,你看嚇得她頭也不敢抬,話也不敢說一句。”
秦寵兒這些時日因為藥膏的事情處處受諾雅擎製,哪裏敢疾言厲色,頂多也就是譏諷兩句出出氣。聽李茗祖這樣說教,委屈道:“表哥可莫要被她表象騙了,茗素表姐知道,她可不是什麽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