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李茗祖死了
百裏九被打擾了十分不高興:“咱商量商量,能不能以後晚上把泡泡關到外麵去,老是一驚一乍的,九爺我若是正全神貫注的時候,這一下子就尿了。”
諾雅卻不玩笑,撩開錦被披衣下床:“泡泡從來不會這樣一驚一乍的,除非院子裏真的有什麽情況。”
百裏九頗不以為意:“難不成九爺我的功夫和耳力,還不及它嗎?”
諾雅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泡泡耳朵貼著地睡覺,聽到的動靜要比你遠,你能比嗎?若是這個你也爭強好勝的話,莫如以後你也跟泡泡一樣,趴在地上睡好了。”
跟女人爭辯,往往是贏了道理,輸了房趣,尤其是麵對著蠻不講理的女人,所以百裏九二話不說,立即乖乖地走出屋子:“不敢勞駕夫人,為夫出去看看。”
泡泡早已經迫不及待,趴在門上撥動門栓,自己打開門就竄了出去。
院子裏卻是一片寂靜,哪裏有半個人影?百裏九喝住泡泡,凝神細聽,果真有極細微的衣襟掠起的風聲,已經遠了。他聽聲辨位,毫不猶豫地就躍起在屋脊之上,如離弦之箭追了出去。
百裏九目力過人,眼見有黑衣人身形一晃,好像鼓上蚤,兩個跳躍就沒了蹤影。
終究是晚了一步,百裏九擔心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再有人對諾雅不利,不敢窮追不舍,吩咐府中侍衛加強戒備,自己回轉到一念堂。
諾雅已經追了出來,打開院門,放出急不可待的泡泡,直接一溜煙地衝到院子門口的一株海棠樹下,左右輕嗅,終於找準了地方,開始用前爪刨土,三兩下就刨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來,一股衝鼻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
“阿九,你快些過來看看,這是什麽?”諾雅隻匆忙披了一件外衫出來,並未帶火折子,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又不敢用手去摸,隻能求助百裏九。
百裏九躍下牆來,提鼻一嗅,心中也是一凜,湊到跟前,凝神細看:“好像是一件血衣!”
“血衣?”諾雅也是大吃一驚:“這人費盡心思,冒著這樣大的風險,潛進府裏來,就是為了掩埋一件血衣?”
百裏九一臉凝重,思忖片刻,方才沉聲道:“栽贓嫁禍!”
“栽贓嫁禍?栽贓給誰?”
百裏九憂心忡忡地道:“東西就埋在一念堂門口,極有可能就是衝著你來的。”
“衝著我?”諾雅立刻恍然大悟:“難不成又是李茗祖那小人做的齷齪手腳?”
“今日你惹惱了他,衝著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會處心積慮地報複你。”
“早知道他這樣不知悔改,當初就應該直接廢了他得了,留個這樣的禍害,幹惹氣生。”諾雅氣哼哼地道:“今日多虧了泡泡機警。也怪我動作太慢,否則絕對能夠捉到那個為虎作倀的人,明日直接去打腫他的臉。”
百裏九也有點懊惱自己適才大意,恐怕會留下禍患,給他人可乘之機:“我們先回院子裏將這件血衣處置了,絕對留不得。”
兩人將東西帶回一念堂,就著燭光用劍尖抖開來看,果真就是一件濺了滿身血跡的血衣,豆沙色對襟刺繡羅裙,上麵並無任何破損。
百裏九不敢疑遲,將血衣丟進炭盆裏焚燒幹淨了,才端起散發著臭氣的炭盆站起身來:“我出去一下。”
“你去做什麽?”
“我把那些炭灰處置了,一點痕跡都不能留,以免授人以柄。你先休息。”
諾雅乖乖地應下,將屋子裏通了風,心裏難免有些忐忑難安,思慮那李茗祖究竟又是耍的什麽手段?自己又該如何應對?輾轉半晌,等百裏九一身寒氣地回來,方才睡下。
也就是迷迷瞪瞪地剛剛合攏眼睛,就聽到雞鳴,到了上早朝的時間,府裏逐漸開始有響動。諾雅轉個身,摟緊了百裏九的腰,往他懷裏拱了拱,又安心地沉沉睡過去。
正是睡夢酣暢,院子外麵就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元寶在門外焦急地叩門:“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加上昨日夜裏發生的事情,兩人正是焦慮擔憂,聽到元寶這樣驚慌,心就是一沉,直覺此事一定不小,不敢耽擱,趕緊起身穿衣開門。
“出什麽事了?”
元寶焦灼地向著屋子裏望了一眼,然後伏在百裏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一臉凝重。百裏九也是麵色一變,蹙了眉頭。
“當真?”
“哎呀,九爺,這禦林軍都已經把將軍府門口圍攏起來了,還有什麽不能信的?老將軍得了消息,已經先去應付了,趕緊想個計較吧。”
諾雅在屋子裏將這話聽了個真切,走出來,好奇地問:“怎麽了,元寶?禦林軍過來做什麽?”
元寶望了一眼自家主子,百裏九知道隱瞞不過,沉聲道:“李茗祖死了。”
“死了?好事啊,他惡貫滿盈,早就該死了。”諾雅愕然過後,差點拍手稱快。
“問題是,李茗祖是被人夜半闖入將軍府殺死的,一劍從後背貫穿。”
“殺死的?”諾雅滿不在乎:“他招惹的仇家太多了,多行不義必自斃。”
百裏九無奈地拍拍額頭:“都說一孕傻三年,你這還沒有懷孕呢,怎麽就先傻起來了?”
諾雅這時候才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難道,昨天夜裏的血衣.……?”
百裏九亦是一臉的凝重:“而且,你昨日才剛剛與他在大街之上發生了口角,太師府的兩個家丁橫死,雖然是他人所為,但你也難逃幹係。”
“如此說來,昨夜那黑衣人就不是李茗祖派遣來的!”諾雅心裏一驚,兩人竟然全都猜錯了!
百裏九點點頭:“不錯,有人利用昨日你和李茗祖的口角矛盾,殺了他,然後栽贓給你,挑起事端。”
“是誰這樣陰狠?而且有這樣大的本事?”
“有沒有可能是他氣不過,夜半潛入太師府殺了李茗祖?”百裏九揣測道。
諾雅斬釘截鐵地搖頭:“如果果真是他,斷然不應該栽贓給我才是,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害我。”
一旁的元寶急得直跳:“怕是還不止如此呢,禦林軍叫嚷著要捉拿朝廷在逃要犯,指的就是林夫人。”
朝廷要犯?兩人的心裏都不禁又是一沉,對視一眼,難道是身世暴露了?怪不得這次出動的是禦林軍,而不是尋常差役或者士兵。
“他們還說什麽?”百裏九鎮定地問。
“他們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肯定是太師一狀告到金鑾殿上了,隨行的人裏就有太師府的人,說是要搜查林夫人的院子。”
“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今年難不成是犯太歲?牢獄之災不斷。”諾雅愁眉苦臉地隻能認命:“左右也逃不掉,走吧,皇上的旨意,我們哪裏還能違背?”
百裏九一把攔住了她:“不,諾雅,你還是先躲一躲,此事你到了聖駕跟前也是說不清楚,平白多受委屈。不如先躲起來,等我查出眉目,找到行凶之人,你再露麵不遲。”
諾雅堅定地搖搖頭:“我躲了出去,豈不連累將軍府?我林諾雅雖然不是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的江湖漢子,但是斷然不會做出那樣膽小怕死,苟且偷生的事情。阿九,這次不是我逞能,而是事關重大,我不能懦弱怕事,置你於不仁不義。”
“好!果然不愧是我將軍府的人!”院子門口傳來一聲喝彩,三人詫異地回過頭,竟然是老夫人,一身端莊的誥命夫人朝服,頭戴一品攢珠吉祥頭麵,威風凜凜。
“皇恩浩蕩,信任我百裏府,天下人也都知道我將軍府的人忠肝義膽,磊落光明,我們斷然不會因為害怕責罰就逃脫,那樣會毀了自己的名節和清譽。諾雅,今日飛來橫禍,其中是非曲直我也知道個清清楚楚。我相信,李茗祖之死,與你斷無幹係。今日,老身陪你一起走一趟金鑾殿,向皇上陳明其中情由,我就不信,他李太師沒有任何憑證,就能讓你受了委屈!”
諾雅不禁一愣,一直以來,老夫人都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今日一番鏗鏘言談,令她心裏酸酸澀澀,瞬間感覺到了被親人嗬護的暖意,眼睛裏驟然升騰起一層霧氣,哽咽道:“母親,不用了,諾雅一再拖累將軍府,已經心裏難安,怎麽能忍心再讓你為了我奔波操勞。”
老夫人從容地搖搖頭:“傻孩子,你人微言輕,太師又門生眾多,更何況此事牽連到太子府,眾口之下,難免不敵。我這老太婆,皇上怎麽也要賣上兩分薄麵,不會過於偏袒對方。”
百裏九歎口氣,苦笑一聲道:“看來,與太子府交惡已經是在所難免,如此倒是遂了另一人的意。”
諾雅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言的“另一人”是誰,還未決斷,老夫人已經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堅定道:“我們走!”
諾雅心裏也是發虛,不知如何應對接下來的陣仗,如今老夫人陪在自己身邊,心裏果真踏實不少,微微一笑,跟隨在老夫人身後昂首挺胸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