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次中招
公孫瑾?聽起來人模狗樣的。
“這是你原本的名字?你怎麽突然想著變回男兒身了,你不是一向很厭倦的嗎?”
錦娘訕訕地道:“原本,我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從來沒有心動過。最近我可能真的發春了,有點心猿意馬,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才發現,自己跟天下間最優秀的兩個男子一起,朝夕相處,竟然都沒有生出好感,說明我可能從來都不喜歡男人。
想通了這一點,突然覺得,比起男人間的蠅營狗苟,爭名奪利,風流好色,可能女人更加可愛一點,尤其是世間至少還有像你這樣有趣的女人。所以,我決定,以後還是當個男人的好,雖然不喜自己這身皮囊,但是心裏好歹能有個喜歡的人。”
“可是,你的身份……”
“不是現在,我需要給自己一個逐漸適應的過程。”
諾雅覺得從心底為她感到欣慰,也許這一直就是她心底的一個鬱結,始終不能釋懷,而如今,她看開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後要離你遠一點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
錦娘擺擺手:“沒有必要,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女人,向來敬重你是條漢子。”
諾雅手起茶落,潑了錦娘一身:“再怎樣,我也比你女人味多些吧?”
錦娘不躲不閃,有片刻呆愣:“我就這樣濕身了?”
諾雅“噗嗤”一笑:“我是不是還要給你兩文梳籠的銀子?”
“兩文?林諾雅,你看看瑾爺我這風度,我這樣貌,還有我清純無辜的小眼神,你就給我兩文?物以稀為貴,就衝著錦爺我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也要再加幾文吧?”
錦娘開始討價還價。
諾雅撇撇嘴:“一看就是生瓜蛋子一個,誰家在床上還睜著眼睛啊?再說了,你那雙眼睛,吹了燈,還不是一樣?難不成像夜明珠一樣發光不成?”
“不一樣的,”錦娘好像受到了羞辱一般,正色糾正道:“你仔細看看我的眼睛,絕對與眾不同。”
諾雅探過身去:“有什麽?眼屎?”
她仔細端詳,錦娘的眸子的確很好看,碧藍碧藍的,就像一潭月下清水,沒有絲毫的雜質,倒映著如銀的月光,清泠泠的。
諾雅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有些困頓,很想好好地睡一覺。她很信任錦娘,覺得有她在這裏陪自己,好像心裏真的不那樣難受了,能睡著也好。
錦娘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她,眸子的倒影裏,諾雅的麵孔也逐漸放大,眸子開始渙散起來,變得癡呆。
錦娘微微勾唇一笑,極其平和而又魅惑地輕聲喚:“林諾雅?”
那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低沉悠長。
諾雅輕聲地應:“是。”
“你現在不是,你是殺手閣的地絕,正在奉命執行最後一項任務。”錦娘緩緩暗示道。
諾雅果真好像就看到了,一個極盡奢華的宮殿裏,自己穿著一身妖豔的舞娘的衣服,腰帶裏裝著一柄軟劍,可以瞬間彈出,取人首級的鋒利的劍。
四處都是人,錦衣華服,全都套著虛偽的笑,相互恭維。
“低下頭,你不想活了?”身後有人低聲訓斥,她趕緊收回了目光,將蒙在臉上的麵紗緊了緊。
一群戰戰兢兢的舞姬被帶進一間狹窄的屋子裏,有人頤指氣使地訓話:“都乖乖地在這裏安生呆著,哪裏也不許去,一會兒該你們上場的時候,自然會有人過來傳喚。”
教習師傅恭敬地應聲,尾隨著那人送出去。
舞姬們興奮地嘰嘰喳喳地議論,相互檢查發髻上的花兒與簪環,緊張地深呼吸。
她不敢耽擱,適才趁人不備,她打暈了那個舞姬,如今還裹著自己的衣服躺在堆柴的夾道裏,若是一旦被人發現,可就前功盡棄了。趁著沒人注意,她偷偷溜出門,沿著走廊向前,迅如狸貓,靈活地遮掩著自己的身形。
這是在夜宴開始前的一刻,男主人與另一白發老者鬼鬼祟祟地進了一個房間,掩了屋門。
諾雅記得,那個男主人好像就是自己這次刺殺的目標,她看見過他的畫像。
這樣千載難逢的時機,她毫不猶豫地就跟了過去,看看四下無人,躍上屋脊,一個倒掛金鉤,腳尖勾在屋簷上,探身蘸了唾沫,偷偷地捅開窗紙,先偵查屋內局勢。
她看到那個男人滿臉得意地獰笑,在跟老者小聲說著什麽,老者唯唯諾諾。
她的聽力極好,所以男人說了一句什麽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在心裏暗自計算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尋找最佳的出手時機與角度。
男人轉過身來,負手麵向自己而立,若是自窗口翻身而入,總會給他躲避劍鋒的時間,更何況,他旁邊還有一個人,不知虛實。一擊必中,這是她給自己的要求,畢竟在這樣戒備森嚴的地方,高手如雲,若是不能一劍取了男人的首級,就相當於喪失了這次的好時機。
男人疑心頗重,想要混進來原本就不容易。
若是能等到男人與那老者談完話出來,那千鈞一發的一瞬間。才是自己出手的最佳良機。她踟躕了片刻,就想暫時隱起身子。
她臨行的時候,閣主交給她一枚玉佩,讓她務必係在腰上,她平素從來不會佩戴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簪環都不會戴,就是擔心在潛伏的時候,會弄出什麽響動,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她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腰間還有這樣一塊劉海戲金蟾的玉佩。
她一個挺身的時候,垂下的玉佩磕在了屋簷之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男人極是機警,立即抬眼向著她藏身的地方看了過來,一聲嗬斥:“誰?!”
諾雅的反應很是靈敏,那個男人話音還未落,她的人與劍已經一同破窗而入,一式長虹貫日,向著他心口之處刺了過去。
男人會功夫,但是在她眼裏,極是稀鬆平常,所以她大意了。當她人奮不顧身地撲過去的時候,男人處變不驚,一揮寬大的袖袍,一蓬閃著詭異的藍光的銀針從他綁在腕上的針筒裏飛出來,向著自己麵門之處疾射而至。
作為一個殺手,有很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更何況,機不可失,隻要長劍撤回,自己可能就再也沒有刺出的機會。
所以,她袖袍翻卷,將迎麵而來的銀針多數卷入袖中,而手中長劍依舊以雷霆之勢直貫而至。
那一劍,原本男人避無可避。壞就壞在,有一枚貼著長劍而來的針刺入了諾雅握劍的手上。那針上明顯是淬了劇毒,一紮進皮膚裏,竟然鑽心地痛,她的手忍不住顫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輕顫,男人就避開了要害之處,劍尖堪堪刺破他的衣服,正中肋骨,見了血。
一旁的老者立即奮不顧身地撲過來,擋開了她手中的劍。她再次出手時,暗衛已經現身救下了男人,然後是府中侍衛蜂擁而至,包圍了她。
火把的光將整個院子照得極亮堂,男人看到了她腰間的玉佩,麵色大變:“你是什麽人?”
她握劍的手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紫起來,並且逐漸向著胳膊上蔓延,輕薄如紙的寶劍重如千鈞,幾乎抬不起來。
“自然是取你性命之人。”
“方坤是你什麽人?”男人冷聲喝問。
“行不更名,立不改姓,正是家父。”
這是閣主提前交代她的說辭,這樣,一旦事發,就不會查到殺手閣的頭上。
“竟然會有漏網之魚?”男人蹙眉一聲冷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中了我的絕命筋骨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她並不廢話,況且,她手上所中的毒也不允許她繼續廢話耽擱下去,猝不及防地一個轉身,適才袖間收起的如芒銀針,裹夾著勁風,向著四周的侍衛疾射而去。
一片慘呼,躲避不及的侍衛倒地抽搐不止,瞬間暴斃。
她不敢遲疑,已經飛身而起,躍至屋脊之上。一個身手矯健的侍衛,大概就是那日大堂之上指證自己的,叫做“丁虎”的那個人,橫刀攔住了自己的去路,被諾雅一劍削斷了手中的刀,敗下陣來。
諾雅掃起的劍風將自己覆麵的薄紗撩開,露出了已經慘白的臉。
她身子一擰,逃得快,聽到男人在身後陰冷地笑:“絕命筋骨散,十步必亡,你還想逃嗎?”
大概是男人害怕驚動了府裏的客人,所以侍衛們追捕她的時候,悄無聲息,並不敢張揚。諾雅會鎖骨功,是天煞教給自己的,她一次次躲避開侍衛的搜查,渾身劇痛,猶如火灼,痛如刀割,身體裏有東西在興奮地蠕動,似乎要破體而出。她就連意識都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直到,她看到了琳琅閣的後門敞開,有偷情的男人從裏麵鬼鬼祟祟地探頭出來,左右張望一眼,然後急匆匆地徑直向南邊去了。
諾雅閃身進去,栓了院門,在陷入昏迷之前,幸運地尋到了一間空置的房間,然後痛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來,她成為了琳琅閣的廚娘,林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