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功成身退

  楊康滿腔欲火驟然消逝，穆念慈又道她雖然是貧家女子，但不是不知廉恥之人。若楊康征信愛她，便該敬重她，以後鋼刀加身，穆念慈也不會背叛他。若是今日楊康要輕賤於她，穆念慈唯有一死而已。


  聽得這番話，楊康暗暗起敬，他生來至今從未見過這等剛烈的女子。隨後楊康下床點亮燭火，又向穆念慈道歉。聽得楊康認錯，穆念慈的心腸變軟了，與楊康約定在牛家村等他。


  楊康連忙道，待到他公事結束之後，自然會到牛家村迎親。穆念慈嫣然一笑，轉身出門後便縱身離去了。她得葉辰傳功後，今非昔比，輕功也長進不少，轉眼間便已離去。


  目送穆念慈離去後，楊康不住出神。隻見輕風拂梢，幽暗的夜空中隱約有幾顆微星。楊康長歎一聲，撫摸著床榻上溫香猶在，想到先前之事恍如夢幻。


  繡被上尚有幾根秀發，是穆念慈竭力掙紮時留下，楊康將其撿起放入荷包中。


  先前與穆念慈比武之時，楊康尚未有結親的念頭。這會知曉穆念慈從燕京一路跟隨而來，又每晚在窗外瞧著自己的身影，這等深情令楊康深為所動。方才情濃之時，穆念慈又能持身清白，更令人敬佩的很。


  楊康嘴角漾起一絲微笑，拿著荷包在燭光下反複思念，腦中一遍遍回憶著先前的事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楊康正出神之際，耳畔有人朗聲道。


  楊康身子一顫，但見月光如水傾瀉在窗前。而在窗前，陣陣月光扭曲著聚攏在一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聚成人形。


  “葉先生……”楊康顫聲說道。


  如水的月光在他麵前重新凝結成人形，令楊康驚詫不已，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您怎麽……”楊康正要轉身為葉辰斟茶，葉辰卻已抬手止住了他。


  “這並非我真身，不過是短暫凝聚的化身而已。”


  葉辰輕聲道，實際上這具身軀連化身都算不上。僅僅是葉辰以一縷神識，聚攏了周遭的太陰之光短暫顯化而成，至多半個時辰就會消散掉。


  “實際上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聊聊。”葉辰坐在椅子上緩聲道，沉默片刻忽的說道：“我從前有個朋友，父親是契丹人，母親則是漢人。在他滿月的時候，父母帶著他前往中原外公家。不料在路上遭遇了一批中原武者的攻擊，其母身死，其父下落不明。”


  葉辰將蕭峰的往事娓娓道來，楊康立在一旁恭敬的聽著，心中波瀾起伏，心思很是紛亂。


  講到蕭峰自盡在雁門關，葉辰輕輕起身，拍了拍楊康的肩膀，太陰化身崩散而去。望著散逸而去的點點光亮，楊康一時有些出神。葉辰表麵上講的是蕭峰的故事，實際上暗中指的正是自己。以蕭峰那般忠義和武功，尚且有那般下場，那他楊康又將如何呢？

  黃蓉回到客店中安睡，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心中很是得意。待到第二日與郭靖說了，郭靖也欣慰的很，心道從此之後丘處機與六位師父再也無法逼迫自己娶穆念慈為妻了。


  “不用等她了，咱們先走吧，有緣自會相見。”


  郭靖與黃蓉在客店中等候穆念慈一直到中午，葉辰自房間中走來向兩人說道。


  三人來到蔣家府邸前，隻見門前“大金國欽使”等燈籠已然撤走，想來是楊康已然啟程，而穆念慈也暗中隨他離去了。


  葉辰取過三張，暗中度了一股法力進去，隨後往空中一拋。那三張紙，竟是不斷扭曲變化，變成了三匹健壯的駿馬。三人騎著黃紙化作的駿馬，沿著沿河南下，數日功夫便來到了太湖邊上。太湖連帶三州，東南一帶的江水皆匯聚於此，古時又稱為五湖。


  郭靖未曾見過這等煙波浩渺的存在，與黃蓉攜手立在湖邊、但見水天相接，放眼望去好一派壯觀景象。葉辰將黃紙化作的駿馬收起，三人在漁家那借了一條小船，蕩在太湖之心。


  “昔年範蠡功成身退泛舟於五湖之上，與文種、伍子胥相比可不知高明到了那裏。”葉辰禁不住感慨道，郭靖欲向葉辰發問，後者卻是笑而不語。


  黃蓉輕聲道：“靖哥哥，我將這事情講給你聽。”


  微風中，黃蓉衣襟頭發輕輕晃動。她將範蠡如何幫助越王複國，隨後功成身退與西施泛舟於湖上的事情說了。又將伍子胥與文種如何被吳越兩王所殺的事情道出。


  “範蠡大夫自然是聰明的很，但像伍子胥和文種這樣可以堅守始終的人可就少見了。”


  郭靖發了會呆，遲緩的說道。


  “國有道，不變塞焉，強者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者矯。”葉辰忽的說道。


  郭靖一愣，他自小不曾讀過太多詩書，隻有韓小瑩教過他簡單識字而已。驟然聽到這番話，卻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