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清”

  天河市


  “別攔我,讓俺去砍了這孫子!”劉闖的眼圈被淚水浸得紅腫,弑神斧的嗜血光芒比以往都要亮,被葛小倫和程耀文拉著腰,扯著胳膊。


  薔薇拖著腳步走到劉闖麵前,淚珠還掛在眼角,但兩頰已有清晰地淚痕,“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劉闖的臉上,“清醒點了嗎!啊!”


  “你現在是一名軍人!不是流氓!聽清楚了嗎!”薔薇的聲音沒那麽潤清,低啞,悲愴的情緒壓住了本該有的憤怒。


  人也好,神也罷,信仰,目的模糊了,那就如同行屍走肉,空有一身本領,靈魂卻迷失在了茫茫霧靄。


  劉闖握著斧柄的手頓時沒了力氣,沒了再去戰鬥的目的,沒了支撐身子的那股力量,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眼角的淚光在天河市格外耀眼,萎靡的嗚咽像是烏鴉的啼鳴。


  凋零的不止鮮活的生命,更是救濟蒼生的佛祖,屠殆不止魑魅魍魎,更是鬥戰勝佛。


  燒焦的塑料味,腥臭的屍肉味,彌漫著蔥蔥密密的城市街道,站在漫天的灰燼塵土恍似沉淪於另一個空間,虛幻而又真實,化學物質的刺鼻辛酸衝擊著幸存者的五髒六腑,天上的大十字墜落在了鄉野田間,還是有接連不斷的饕餮屍體從空中落向地麵,堆成一座小山包。


  濁亂不堪,那猴頭橫眉瞪目,金箍棒恢複了原本的大小,悶雷聲愈來愈隆,電光也更緊湊,孫悟空的鎧甲上沒有殘缺,裂痕,憑借自己無可睥睨的速度規避一切攻擊,無垠的天際,一個身影總顯得孤單,從自己身上拔了一根毫毛放在掌心,竟化作一顆頑石,不算特別,比起鵝卵石還小上些,來不及再在這裏耽誤時間,欲行欲止,在空中製造了一個蟲洞回廊,金箍棒放在一邊,雙手合十,輕輕跪了下去,眼中看不出殺意,也看不出懺悔之意,依舊淩厲,這個過程很短暫,地麵上的人們也看不清孫悟空究竟在做什麽,太高,隻是一個小點,罩著一圈紅光,孫悟空提起金箍棒,化作烈焰衝上雲霄,飛出了地球大氣層,前往其他星係,尋佛?覓己?不知途經饕餮艦隊時會不會製造一場絢爛的煙火……


  “快快!這裏有活的!來幾個人過來幫忙!剩下的去那邊再看看。”這是一名消防員的聲音,戰場重歸寂靜,陸陸續續有不少的軍隊進駐天河市,這裏成為了廢墟,大火還在燃燒,消防車也起不了太大作用,燃燒源太多了,再燒下去整座城市就真的被夷為平地了,“嘩啦啦”,本不招人喜歡的烏雲這時成為這座城市的救命稻草,雨水很快就澆滅了熊熊大火。


  “快來人!這坦克裏有活的!”一名消防員在一輛被掀翻的坦克裏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而且頻率忽快忽慢,來了一群人協力把坦克翻了過來,找到了一個傷痕累累的年輕士兵和兩句身著軍裝的屍體,軍裝上被高溫灼爛了幾個洞,坦克裏的儀器也都已經損壞,擔架把受傷的士兵抬到了臨搭建的營地。


  雨下的急,柏油路上雨水積累,血腥味順著雨水流進了下水道裏,金箍棒砸下的深坑裏積滿泥濘,坎坷難行,可在這雨簾下嘈雜的呼叫聲不絕於耳。


  巨峽號


  杜卡奧這次出奇地沒有在指揮室,隻有憐風和語琴通過係統監視著情況,提供遠程治療。


  雄兵連一行人已經搭乘黎明之光號返回了這裏,琪琳,瑞萌萌,趙信被送往了治療區,除了蕾娜和葛小倫,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各艘戰艦都陷入了忙碌之中,接收陸續被送來的軍隊傷員。


  劉闖有些憋屈,也不在乎身上的傷,沒啥大不了的,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葛小倫打算去看看趙信,和程耀文說了幾句就趕去治療區,不像其他的普通軍人受傷一樣治療,趙信平躺在一張鐵架構成的床上,旁邊有幾台機器,葛小倫也沒見過,整個房間內沒有其他人,就靠這些機器來恢複趙信的生命體征,葛小倫拉了一把椅子靜靜坐在趙信旁邊,這屋子有些暗,光線很弱,受傷的人不適宜接受強光照射。


  葛小倫把大劍從背上取下,劍身紫色的血液還沒幹透,伸出右手來回擦拭了幾遍,坦白說,他很恐懼,仍有心悸,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戮,雖然自己看起來與其他人無異,都很鎮定,但每殺死一個饕餮,握劍的手就微微鬆動,麵部的肌肉抽搐,看到天河市的慘狀,其他人毫不遮掩地宣泄著自己的憤怒,他強裝淡然,卻恨不得把孫悟空碎屍萬段,可惜自己沒有那個能力,至少現在沒有。


  “咳咳!”趙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拍了拍沉重的腦袋慢慢坐起靠在牆上,精神了些,救薔薇時昏迷了,趙信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小倫,這是哪兒?仗打完了?”


  葛小倫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說道:“是啊,打完了,你現在在治療室。”


  趙信將信將疑,這小子說話怎麽不正常,微微皺著眉頭,“真的?別騙你信爺我。”


  “騙你幹啥,仗確實打完了。”怎麽可能提的起興致,聲音越到後麵越小。


  “好了,你不說我也不問,嘮會嗑吧,這幾天怪緊張的,這正巧有點兒時間。”趙信還是笑嘻嘻的。


  “嘮啥?”葛小倫不知道該談些什麽,把大劍放回背上。


  “你跟我說說那個天使唄?”趙信露出一副賤賤的表情。


  “啥?你咋知道這事?”知道的應該隻有杜卡奧首長和蕾娜才對啊。


  “嘿,還真讓我給猜著了。”趙信一樂,拍了下手掌。


  “啊?你不知道啊,還套我話,嘿!”葛小倫有些生氣,趙信這家夥。


  “得得得,打住,我這叫善於察言觀色,給我講講那天使的事兒。”趙信撐著身子坐直,他對這事挺感興趣的,一直沒機會問。


  “好吧,也不是什麽大事,在超神學院的那天晚上我上樓頂放鬆會,結果那個天使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坐在我旁邊,還把我嚇了一跳,然後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她就飛走了,她好像叫,叫,叫什麽來著?”葛小倫抓著頭發,有些懊惱,怎麽把她的名字給忘了。


  “哎,那天使漂亮不?”趙信對前麵的不關心,他好奇天使的顏值。


  “很漂亮,金發黑瞳,我都沒見過既是金發又是黑瞳的美女,那是第一次見到。”葛小倫說著說著就迷戀起她的音容。


  “得了,我想想,”趙信一隻手托著下巴,故作思考狀,“用一個字形容形容她唄!看看我能不能聯想出她的樣貌。”


  “一個字嘛,“清”,這個字很適合。”


  “喲,嘖嘖嘖。”趙信不停地咂嘴,“你小子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


  “有什麽意思,就見過一麵。”葛小倫的話中聽出一些沮喪。


  “你說你小子咋就有這福分呢,天使都能找到你身上,啥時候來個天使找找信爺我唄。”趙信幻想著某一天會有一名天使降臨在自己的身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什麽福分,分明就是因為我的基因。”葛小倫深知目前所有發生的事都與他們身上的超級基因息息相關。


  “往好的方麵想想,實話實說,你難道不想娶那個天使當老婆?”趙信看著葛小倫,賤賤的笑著。


  “靠,我是那種人嗎?”葛小倫立馬就起身,拍著自己的胸脯,“我是華夏軍人,怎麽可能會喜歡上外星人。”


  “嘁,偽君子。”趙信此時十分鄙夷葛小倫的行為,向葛小倫伸出了中指。


  巨峽市


  一道倩影降落在郊區的一片竹林邊,挨著一個湖,天使彥走到湖邊,看著自己的樣子有些不滿意,收起了翅膀,搖身一變,換上了一身休閑裝,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向巨峽市市區走。


  巨峽市的街道上很少有人,許多店麵都已經關閉,各種屏幕上都播放著有關天河市的新聞報道,總是一群人怔怔地望著屏幕,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恐懼,作為普通人,他們基本沒有與外星人抗爭的能力。


  “散了散了,都回家趕緊收拾收拾吧,準備準備往別出逃難吧,估計下回就是咱們這兒遭殃了。”人群中有一個人發出了無奈的歎息,迎來眾人的附和,紛紛散去,回家收拾收拾,準備避難去。人群散盡,隻剩下一名老基督信徒,兩鬢斑白,手指枯瘦,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害怕,以最虔誠的心靈向上帝做出最誠摯的禱告。


  彥對這些場麵並不感冒,七千年的時光可不是徒勞無功的,這種場麵早已司空見慣,高冷的氣質讓從她身邊走過去的人都敬而遠之。


  彥找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心理不免對女王產生吐槽:“體驗體驗生活嗎?能換個合適點的理由嗎?”冷冷地看著人多卻並不熱鬧的巨峽市,估計其他城市也都和巨峽市的情況差不多。


  “權當禁欲好了。”彥這樣欺騙自己,一百年都忍了,不差這一會,不過倒是挺好奇銀河之力現在正在做什麽,那隻猴子會去哪?

  “彥,在嗎?”暗通訊裏傳來了凱莎的聲音。


  “在的,女王。”彥立刻變得嚴肅,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這讓路人有些納悶兒,這姑娘受什麽刺激了?

  “莫甘娜應該會在最近對地球星進攻,一但進攻便向我匯報。”


  “是,女王。”


  “從現在開始可以不用隱藏你的天使能量了,去見一見銀河之力,帶他去費雷澤。”


  “女王,為什麽地球星戰役在即,卻要我帶走銀河之力呢?隻帶他一個嗎?”


  “想知道?”凱莎又想調侃她一番。


  “不,我執行命令就是了。”


  “告訴你也無妨,在費雷澤發現了惡魔的能量,帶上銀河之力去消滅他。”


  “女王,恕我多言,銀河之力目前基本沒有什麽戰鬥力,帶他去不是去送死嗎?”


  “這是命令。”


  “是,女王。”


  彥很想扇自己一巴掌,怎麽就是說不過女王呢?


  烈陽星


  潘震在雲霄殿踱步,似乎在等待什麽,右臂上的白色繃帶不知已經換了幾換。


  一團烈焰從天而降,不是向雲霄城飛來,而是奔一個荒蕪之地而去,城中一名將士注意到了這不祥異像,連忙趕向雲霄殿,“報,潘震將軍,末將目睹不詳之物向西南方位而去,是否查明其實?”


  潘震停下了腳步,他果真來了,麵向跪下稟報的士兵道:“此物雖非我烈陽之境,既無傷我民之意願,且由他去。”


  “末將遵命。”


  潘震跨出雲霄殿的門,向廣場上走去,途經淵離身邊時開口:“雷炎,羽虛現在何處?”


  “稟將軍,聖龍守衛和赤鳳守衛前日奉將軍之命前往阿爾特星係收集能源至今未歸。”


  “嗯,如此也罷,召玄坤前來,你且隨其與我一同進入天道塔。”潘震的話強勁有力,和他的外貌很般配,雖沒有凱莎,莫甘娜,卡爾那樣漫長的壽命,但老道城府可一點都不比他們淺。


  天道塔頂層


  淵離和玄坤守在下麵一層,他們也從未到過頂層,每次潘震進入天道塔總會召集四大守衛在下麵一層看守,禁止一切人員前往頂層,整個烈陽星恐怕除了潘震誰也不知道天道塔頂層究竟有怎樣的秘密。


  潘震推開了木門,看不清楚裏麵是什麽樣子,漆黑一片,輕輕關上,木門的“吱呀聲”總會讓人無端陷入時間長河,感慨曆史之偉,洪流翻湧襲來,曠古而悠長,富苦澀孕上善若水,一扇門,隔開的是過去與未來,施加了自己設定的程序保護,沒有自己來破解程序,任何人都不可能打得開這扇門,踏著紅木梯向下層前行,出了天道塔來到雲霄殿前的廣場後,潘震轉過身:“虎煞守衛淵離,玄鱷守衛玄坤聽令。”


  “末將領命!”淵離和玄坤同時跪下,等待潘震的指令。


  “命你二人前往銀河係赤烏恒星係地球星,保衛女神蕾娜的安全,不得有誤,如有失責,依軍法論罪!”以軍之嚴治軍,以將之威服士,潘震之言,對烈陽軍士似山之巍巍,似江之淼淼。


  “末將定當不辱使命!”


  死歌書院

  斯諾帶著近乎毀滅的噬嗥回到了書院,清冷的書院因噬嗥的到來擾亂了它本該有的氛圍。


  噬嗥的麵部盔甲破損,麵甲裂開兩塊,胸甲因熾熱高溫而融化,漏出內部令人一見作嘔的機械,藍色電光,噬嗥麵向正在研究虛空物質的卡爾單膝跪地,感受不到疼痛,但機體損傷讓他的話語摻雜著電流聲,“卑職铩羽而歸,請求我神再給卑職一次機會,卑職必定剿滅那隻猴子。”


  卡爾有些不悅,雖然麵孔被藍色帽兜遮住,卻讓周圍的空氣都凝重,他不會將情緒通過語言表達出來,“你有些狂妄過頭了吧,噬嗥。”


  話語平靜,字字誅心,如果噬嗥有心髒的話,卡爾,死神,誅其心,斷其行。


  噬嗥生平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麵臨金箍棒時的恐懼亦不敵此時千分之一,縱使宇宙第一劍客,麵臨死神時依舊蒼白無力,“我,我神。”


  “無需多言”卡爾打斷了噬嗥的話,“斯諾,給他裝備虛空引擎,帶他前去改造。”


  “遵命,我神。”斯諾壓著步子走到噬嗥麵前,“跟我來吧。”


  噬嗥跟著斯諾向書院深處前行,卡爾再次傳來的話讓他毛骨悚然,“你隻有這一次機會,好好把握。”


  卡爾不再理會噬嗥失利一事,利用大時鍾解析這種虛空物質需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卡爾不在乎,時間對他而言是縹緲的,擁有永恒的壽命,時間某種意義上與他無關,或者說,卡爾擺托了時間的限製,他是唯一一個,其他諸神仍舊生存在三維空間,卡爾呢,不知道,他身上有太多未知,以至於我們很難定義他,他是怎樣一個人?與他朝夕相處的斯諾也捉摸不透。卡爾研究虛空數萬年,不在乎這點時間,隻是,宇宙又有些不安分了呢。


  大時鍾無休止地在運轉,死歌書院還是一個樣子,天使之城會有花草的更替,烈陽會有風沙的遷徙,坤薩有遺落的古跡,地球有文明的覆滅與誕生,而這裏維持了上萬年,曾經來過一位客人,他問卡爾:“你一個人在這不孤獨嗎?這裏看久了不厭倦嗎?真是搞不懂你這個生物。”。


  卡爾很恭敬,放低了自己的姿態,“有斯諾在,何談孤單?不賞其景,何談厭倦?”


  卡爾仰起頭,好久沒看過冥河的天空了,幾千年了吧,永無止境的黑夜,隔三差五的瑟瑟寒風,從他的瞳孔中散發出熾熱,那是對學術真理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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