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閃電

  日暮西垂,剜劃出一道深紅通幽的口子在接天之麵,捎帶走了空氣中本有的幹熱,留下最後的禮物送給溫熱淌淌的華夏,清風拂動,似是針刺耳朵的秋蟬聒噪鳴聲叫的人安不下躁動不止的心。


  無可否認,這三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是熬人的,趙信所要忍受的寂寞孤寒是無可複加的,時間流逝,焦躁不請自來。誰知道他伏臥於地多長時間?如果去詢問一位不識得趙信的陌生人這個問題,他會怎樣回答?不出所料的話,他會說,“管他呢,與我有什麽關係?”


  孤鴻南下,遮影的黃草在涼風撲麵中曳曳步舞。


  暮日抹去世間彌足珍貴的喧鬧,拉起黑色幕布好隱藏自己,怕被捉住,捉住最後一角,因為太多人為之惋惜,他們呼喚它回來,然後茫然無措的望著它,驚恐萬狀般癱軟倒下。


  倉庫間間續續地閃出銀白節能燈亮,可能是電路有些故障,導致了它的頻率上下起伏,捉摸不定。


  迷彩色的身影在距離倉庫兩千米的地方互示手語,黑夜無聲,潛行遁走在黃草原野,卻有一部分身影分散四去。一個敏捷靈活的身影便蹲立在一棵茂密繁盛的桐樹上,當狙擊槍就位盯上倉庫口時,這注定必將是一個血色之夜。


  趙信先行於突擊手,今夜無月,被遮住了,黑甲寒氣逼人,眼神冰冷,遠遠望著倉庫之外的惡魔,玩味掰了掰手腕,“不是這麽晚信爺我不想休息,隻是你們作惡多端。”


  倉庫入口隻有兩隻惡魔,鬆懈著神經仰躺在兩把大木椅上,失魂的蟲鳴陣陣動音,騷動涼風中的黃草。


  一隻惡魔望著濃墨渲染的夜空看了有一會,思緒也許不經意間就飛離了原本的軌道,他竟有些心悸,默默地看著自己非人非魔的模樣,輕聲問到另一個,“哎,怕死嗎?”


  那隻惡魔稍是不解,撓了撓腮幫,“你還想變回去做好人?做夢吧。他們就是看中了咱們以前的怨氣,戾氣,不然你以為咱們能活著,早就和那些冤死鬼一樣下地獄了。別想這些沒用的,都殺過人了~”他笑了笑,瞳孔有些失寞僵直,“別指望軍隊會放過咱們,如果真的想洗心革麵的話恐怕是沒機會嘍,下輩子吧。”


  他側過頭搖了搖,朝倉庫裏望了望,一群惡魔嘴裏叼著煙,圍著一張桌子,打著撲克,品著紅酒,便呼出一口濁氣,閉上了眼。


  “呃~”他剛一閉上眼,便聽到一聲悶氣冷咽傳入耳中,讓他本就因實力弱於其他惡魔而執行監看職責的憤憤不滿加劇,微眯著眼縫,卡出裂褶的紫色皮膚。


  容不得他再做掙紮蘇醒,緊接著喉部便遭遇一陣山河之力的衝擊被扣倒在地,咽了一口氣便停止了掙紮。


  倉庫內一層


  三隻惡魔圍著一隻紙箱甩撲克牌,一隻正對著倉庫門口,得意地衝其他兩隻笑笑,扣下四張牌壓在紙箱上,“四個圈,要不起吧,嗯?”


  突然,他好像注意到有黑影從倉庫門口一閃而過,停下了手中的撲克,若有所思地盯著倉庫門口,直到一隻惡魔扣了扣紙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還打不打,快點,出完下一把,這破地方連燈都是瞎子,一暗一亮的。”


  沒再去理會,三隻惡魔便接著打牌。


  黑甲隱沒在深深夜色,冷光從雙眼劃過,當他成為戰士的時候,怎會存在憐憫?趙信將手從惡魔的脖子處鬆開,向倉庫門兩側的突擊手用了用眼色,甩了幾個手語,攻其不備,奪其性命。


  燈還滯續維持著奄奄一息地生命,喧鬧聲仍嘹亮喧嚷,寂靜的夜晚注定將抹上一抹緋紅。


  “別看了,我就是閃電!”霸氣逼人的自信狂妄之語響徹整間倉庫,讓每一隻惡魔都有些慌亂,瞬時露起獠牙,猙獰謹慎地四顧周圍,卻不知是何人在講話,隻是這語氣讓他們癢躁難忍。


  一間間屋子門被打開,當六十七隻惡魔緊齊湊聚在倉庫中時,淹沒了那微弱的燈光,陰重的氣息腐蝕著每一寸空氣。紅色惡魔是首領,慢慢走到倉庫中央,伸出一隻手聚集能量將那燈擊碎,倉庫中陷入一片黑暗,他才大聲咆哮道,“誰!是誰在說話!你是閃電,老子就是雷霆,來碰一碰誰更厲害!來啊!”


  “不知死活。”趙信靠在倉庫外喃喃道,濺起一圈空氣浮動,沙土飛揚便以目不可及的速度衝進了倉庫中。


  黑暗的倉庫中,渾濁的呼吸參差不齊,惡魔的眾目睽睽之下,一道不做停滯便擊向了首領。


  “雷霆!雷霆?你爺爺我是閃電,閃電!”趙信徑直猛烈地將拳頭轟在紅色惡魔的堅甲上,硬生生將他擊退到身後的惡魔一眾之中。


  然而出乎趙信意料的是這隻紅色惡魔似乎並沒那麽容易對付,握了握自己黑甲裹護的拳頭,匪夷所思地看向慢慢穩住身體站立的紅色惡魔,不禁皺緊了眉頭,掃視了一圈四周,氣場震懾著在場的惡魔,又不含情緒地說道,“有本事一對一嗎。”


  惡魔們之間頓時騷亂翻動,皆是譏嘲諷笑的私語,便一個個地收了緊張,改作悠閑自得地準備欣賞這場毫無懸念的“殊死搏鬥”。


  紅色惡魔猖狂地笑了笑,揮手製止了其他惡魔的繼續騷亂,扭了扭脖子,慢慢走向趙信,陰冷地笑容在黑暗中是興奮的野獸,站在趙信身前,“你有什麽籌碼和我一對一?酒,煙,還是女人?你什麽都沒有。不過,我會讓你認識到自己的渺小與無能……黑甲人。”


  紅色惡魔頃刻之間便舒展開背後的血紅雙翅,潰爛,展露著他靈魂深處的肮髒,騰空衝向地麵的趙信,“閃電?看看你能不能擋住我一拳!”


  無人察覺到趙信此時內心的歡愉,眼中閃爍著光芒,嘴角微起,“上鉤了。”


  “來啊!你趙信爺爺我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到的。”趙信以劃破黑暗的速度瞬移到倉庫門口,挑釁著紅色惡魔。


  他一拳落了個空,滿是憤怒,振開雙翅飛出倉庫追逐趙信。


  其他惡魔也緊隨二人其後飛離了倉庫,他們對這些新鮮事倒是頗有興趣,誰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對殺戮上癮呢?


  夜色蒼蒼,疾馳電掣潛行在幽暗之中,隻有灑下的冰冷月光才能將他化為黑暗中的唯一黎明。


  停在了倉庫外三千米的曠地,這裏開闊,雜生的黃草止步在了邊緣,留下這一片空地。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可作為天時地利,趙信轉過身望向身後正尾隨而來的惡魔,掠過青黃幹草,就如同飛蝗席卷莊稼,寸草不生。


  “快點啊,信爺我已經等不及了。”趙信興奮之情不展自露,期盼著他們快點追上來。


  麵前的沙土因翅膀的振動而翻飛,紅色惡魔率先到達了趙信身前,傲慢地藐視著趙信,“你沒有勝算,必死無疑。”


  “為什麽一定會是我輸呢,也許死的是你。”


  趙信話語落畢,其他惡魔也便都傾巢而出遮在黑色夜幕,數十隻惡魔淩空俯視著圍在中央的趙信,嘲笑著他們的獵物。


  “砰~”一聲巨大的震響擊碎了寂靜夜晚的玻璃,碎裂成無數碎片,敲響了死亡的鍾。


  M82A1的子彈將一隻惡魔的腹部擊穿,爛下滿地的紫色血液,無聲地躺在曠地上。


  “注意隱蔽!牽製他們,集中火力優先擊殺一隻?”突擊隊的臨時隊長躲在樹樁後對其他人講到。


  霎時間,漆黑的夜晚便被槍林彈雨點出光亮,本來的安靜被打破了,二十五名迷彩服戰士穿行在二百米外的樹林邊緣,子彈像潑出的水一樣密而多,聚而散。子彈打在惡魔的外甲上不見成效,隻聽見清脆的撞擊聲,紅色惡魔立刻揮手指向樹林,“幹掉他們!”


  一眾惡魔爭相恐後地湧進前方,頂擋著子彈所帶來的壓力,對他們而言的好消息是目前為止隻聽到了一聲巨響可以擊殺他們,便不再畏懼。


  紅色惡魔轉過頭憎惡地看著趙信,似乎在嘲笑他的無知,“你以為子彈會殺死我們?”他舉起一隻手握拳在胸前,“我們的力量是常人的百倍,從前我被欺辱,被白眼相待,被公司開除,妻子離我而去~”他的聲音變得顫抖而幾進瘋狂,“但現在呢,你看看我!我可以將仇恨一分不少地歸還給他們,讓他們知道代價。我不為什麽狗屁莫甘娜,也不是人,我們這些惡魔都活在死亡邊緣,因為想讓我們死的人也好,神也罷,都太多了。所以,你不能活著。”


  他將拳頭握緊,紅色的皮膚開始產生肌肉蠕動的聲音,手背上裂出四道深縫,從內部生出四隻紫黑色的利爪,碩大無比。他看著自己的利爪,釋放出心底的狂歡,迅速地撞向平地的趙信。


  趙信此時很是緊張慌亂,事情與預料截然不同,他沒算出局麵會是如此被動。跳躍閃過惡魔的攻擊,耳邊充斥著血肉洞穿的摩擦聲,子彈嵌進皮膚,撕裂出傷口,鑽進肋骨與內髒的隙縫中,撕痛著趙信的耳膜。


  忽然,耳邊的空氣燒灼滾燙,一顆12.7mm口徑,99mm長的子彈旋轉著擦過趙信的耳邊,射向麵前的紅色惡魔。讓趙信震驚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巴雷特的子彈居然被紅色堅甲彈開了,這皮膚硬比金堅。


  趙信立刻轉過頭向後看去,一名戰士可以在生死危亡之際為自己提供援助,他總覺得負債累累,這好像是命債。即使總是內心告誡自己戰爭嘛,死人在所難免,但,這種感覺,無法言說……


  紅色惡魔輕輕擦了擦被擊中的那片堅甲,完好如初,“你看,這子彈對我毫無威脅。”


  趙信從蟲洞中慢慢拿出了那盒雪茄,不緊不慢地點上一支掛在嘴裏,有些蔑視地看著他,“抽根煙,提提神兒,如果我夠快,你一定會死。”


  話語剛落,護在嘴邊的手便停下,咬出濕印的雪茄隨身體在黑暗中劃出烈焰纏繞在紅色惡魔的身邊。


  聲音隨著幾進閃電的速度縹緲在惡魔的耳邊,身體仍然承受著無止境的拳擊腿踢,讓他被死死束縛在原地,虛幻的火光圍城一條烈焰繩索將他捆綁在這一“牢籠”之內。


  雖然沒有疼痛之感,但不給他喘息休整的攻擊讓他愈加狂暴,瘋狂地揮舞著利爪,每次隻能將烈焰火圈切下片片殘影。


  無法攻擊到趙信讓他抓狂,但越是急於事功越是事倍功半,求而不得。


  純色的火光漸漸微弱,明亮的火帶漸漸黯淡,雪茄要滅了。對趙信來說,速度隨快,這爭鬥卻漫長持久,不絕勝負。


  迅比雷電,隻能看到旋轉繞出巨大的圈環,火光閃爍的頻率穩定如一,移動的速度把握精準。或許雙腿禁錮在狹窄的空間,也許時光很快,但心靈靜如止水;盡管雪茄煙氣彌漫遮住雙眼,卻能看到遼闊無垠的天空。


  或許此時會對武功之中的名語“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深信不疑。想到這裏,趙信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炫光生電,黑甲與空氣摩擦激濺持續的火花,每一拳都把控力度,攻敵三分,自留七分,將進攻節奏完美帶入一種境界,好似疾電之光輕過碧藍水麵不激漣漪,不留痕跡,一筆落畫,不染纖塵。


  德星之槍暗位麵


  “加載德星之槍,程序進度:10%20%30%……100%加載完成,正在構建宿主與武器暗能量鏈接通道,構建成功。”


  趙信睜開眼,漆黑魅影構建了這一獨特的空間,他有些迷茫不解,聽到了纖柔的女聲告訴他宿主與武器通道什麽的,不禁發問,自己有武器嗎?蕾娜說過他是沒有武器的。不過是虛是實?她的話與蕾娜的話哪個更可信?這個空間與現實世界哪個才真實?與主生物世界重疊共存的暗世界,趙信第一次領略到它的真容,雖是無盡黑暗,卻有特殊的魅力吸引著他。


  “嗒……”一聲空淨的落水聲打破了寧靜,讓趙信平靜的心泛起一絲漣漪,又平淨下去。


  “嗒……”


  ……


  水滴地頻率間隔為七秒,落下了十二聲。


  趙信靜靜聆聽著這不明不知的水聲,很認真,很謹慎,基因深處驅使他,強迫他去記住這些數字,七秒間隔,十二水聲,這些特殊的數字有什麽含義呢?


  “暗位麵通道關閉,宿主即將蘇醒,再見,德星之槍。”


  “喂,我……”


  聲音戛然而止,趙信離開了暗位麵,從主生物世界蘇醒,讓他大吃一驚的竟然是此時的情況與剛剛陷入暗位麵之前的情況一模一樣,時間靜止?……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再做思考,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暗能量從胳臂上衝擊著它的底端,匯聚在雙拳上。


  順勢停下了高速移動,利用這突如其來的暗能量一拳轟擊向半空中懸浮的紅色惡魔。。


  出乎他的意料,之前無論怎樣猛捶重擊都紋絲不動的惡魔居然被他一拳打向地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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