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子語哥哥
匆匆離開的兩個人一路沉默以對。龍鳴不知道主人此刻心中在想什麽，但是明白此事事關重大，唯有等待命令。
龍鳴先一步敲開一扇門，裏麵平常無異，如若沒有兩名麵黑紗的男子。看到後麵進來的秦子語兩人齊齊跪下喊道：“主人。”語氣冷漠單調。
“問出什麽了？”秦子語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讓人無法猜測他此刻的心情。
“屬下無能。”簡潔回答說明了審訊的失敗。
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隨即平靜。這個結局是他早已料到的，既然這樣，也隻好出此下策了。
“龍鳴，帶祺兒過來。”
冷漠如常的語氣裏龍鳴看到了他的不忍，卻有無奈。他知道如非萬不得已，主人是不會讓祺兒在見到這個人的。隻是這個萬不得已的底線是什麽，誰也不會深究。
看到龍鳴的身影消失，秦子語的心情可以說糟糕到了的極點，然而他的這種糟糕的心情和水牢裏的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相比還遠不相及。
已經感覺不到水的冰寒，偶爾聽到的水滴的聲音證明自己還活著，但離死也不過一步之遙了。這樣的煎熬，在水牢裏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浸泡發脹，腐爛到底是為了什麽，此時此刻的自己還是沒有想明白。
是為了贖罪還是因為自己不敢麵對死亡，隻能任由死亡麵對自己？
這就是報應嗎？是報應吧。
如果不會癡戀，如果沒有深陷，如果不是想要得到，怎麽會就這樣簡單的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呢？
可是即便此刻的自己已然沒了人形，苟延殘喘等待著死亡，那一抹美麗的笑顏卻依舊清晰的盤踞在自己的腦海。
牢門咣啷一聲打開，火把的橘色讓陰暗的水牢顯得肮髒異常。龍鳴幾步上前，俯視著水牢裏似乎已經死了過去的人，隨即手中的劍捅了捅，微弱的呻吟伴隨著陣陣惡臭撲鼻而來，龍鳴皺緊了眉望向秦子語那一成不變的臉。
“子語哥哥，這裏是哪裏啊？”嬌柔的聲音中是陣陣的不安，楊柳般弱不禁風的身體緊緊的貼著秦子語，一雙小手也是死死的攥著秦子語布滿老繭的手，甚至讓秦子語感覺到絲絲疼痛。
“祺兒？祺兒！是祺兒嗎？”原本已若死屍的人突然在水中掙紮起來，渾濁不堪的水四濺開來，濃重的惡臭也隨之彌漫開來。
聽到那近乎狂亂的聲音，瘦小的身體經不住顫抖起來，“子語哥哥，是誰？誰在那裏？”噩夢般的記憶被喚醒，少女驚恐的拉扯著身邊的人，不見聲音從何而來，隻有無邊的黑暗與恐慌。
“別怕。祺兒不怕。”一改往日的冷漠，竟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麵，秦子語環住顫抖不止的肩膀，試圖安慰懷中的可人兒。
“祺兒，祺兒，真的是祺兒？——哈哈哈，秦子語你夠狠！”早已沒有了人樣，原本死屍的眼睛放出異常興奮的目光，無奈隻能看到模糊的幾個人影。“讓祺兒過來，讓她過來。”
“你不要太放肆。人我帶來了，你還要怎樣？”秦子語厲聲叱嗬水牢中人，卻不被對方所懼。
“我說過，你想要的東西必須是祺兒親自從我這裏拿走，否則——”陰險猥瑣之意讓一旁的龍鳴忍不住想要一劍了結了這肮髒的，豬狗不如的存在。
“子語哥哥，我——”不要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秦子語的疾聲厲色打斷：“怎樣算親自去拿？”
心中一顫，委屈的淚水隨即湧出，當真在他的心中重要的隻是那千秋霸業。祺兒原本緊攥的手頓時失了幾分力道。然而秦子語卻沒有注意。
“東西在我嘴裏，讓祺兒親手來取，否則我就讓它陪我一起爛在這水牢。不要糊弄我喲，祺兒的體香我能聞出來的。哈哈——”
淫褻的笑讓龍鳴心狠的快要咬斷了牙根，祺兒則覺得如蛆蟲附身般難以忍受，隻有秦子語一臉的冷漠，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短暫沉默，“龍鳴，帶祺兒過去。”一句話，驚呆了牢中的所有人，也碎了少女最後的希望。
在龍鳴的引領下，少女戰戰的移動著每一步。當前麵的人停下腳步，心口猛的一揪，抬手碰到冰冷的鐵柱，一陣驚恐慌亂抽回。
然而肮髒的聲音卻不肯放過少女幾近崩潰的心，“祺兒，來把手往前伸啊，我在這裏。”
顫顫不知所措，多希望他可以告訴自己不用這樣做，多希望他能讓自己停下來，可是周圍卻突然安靜的連呼吸都聽不到。少女的心終於塌陷了，也罷，反正自己也看不到，反正自己的身子也髒了，這次不過是手而已。
少女蹲下伸猶豫把手伸向前，伸向自己看不到的前方。不知道哪裏冒出的濕漉漉的手死死抓住蔥白細指，未待少女驚叫便狠狠咬了上去。帶龍鳴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卻咬斷了舌頭，溫熱的血和那半截舌頭就落在了瘦小的手中。
早已無著不看的水中渲出漣漣血色。
臉上是心滿意足的猥瑣之情，眼直勾勾的看著模糊的一個身影，沒有聲音，秦子語看著那緩緩蠕動的嘴唇，心中不由得怒火騰冉。
人終於變成了真正的屍體，慢慢的沉入牢水中。
那瘦小的身體顫顫的轉身，看不見自己的子語哥哥，也不知道該對著誰笑。捧著那半截的斷舌，嘴角勾出一抹鬼魅的笑容：“子語哥哥，給。”
子語哥哥，給。
五個字猶如五雷轟頂，秦子語聽見了自己心髒被雷劈裂的聲音。一口氣憋在胸口，卻隻能硬生生的咽回肚中。冷漠的臉上隱忍的怒火讓雙眸變紅。那劍眉此刻鋒如匕首般想要殺人。
床上的祺兒不哭不鬧，如石像一般保持著那鬼魅一般的笑容靜靜的坐到天亮。而秦子語的耐心也漸漸隨著魚肚色的天空消失殆淨。
就這樣，在最後一次溫柔的詢問無果後，秦子語照著祺兒的後頸猛擊一下，終於讓那笑容安靜的睡去。
無法猜測那將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夢，望著祺兒熟睡時如同嬰孩般的柔軟，胸口不由得猛然一揪。
是因為自己這個殘忍錯誤的決定，又或是那緩緩蠕動的嘴唇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