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他,病了。
這天傍晚,葉晴染接到了許久不曾露麵的一個人的電話。
葉晴染很是羞愧,這段時間公司家裏總有層出不窮的問題,讓她無暇分身,將好友置身於腦後。
“曉曉,你好嗎?在幹啥?”
過曉曉也不直麵回答,而是有些焦灼地說:“你有時間嗎?能請個假過來一趟嗎?”
聽口氣,過曉曉似乎遇到啥事了。葉晴染忙答應了一聲:“能,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過曉曉決定在杭州留下來後,在四季青附近與人合租了一套二居室。
四十分鍾後,葉晴染趕過來了。
“曉曉,出啥事了?”葉晴染一把抓住形容憔悴的閨密,上下打量,驚恐地叫道:“才幾天沒見,你咋瘦成這樣了?”
過曉曉也不及說話,直接將葉晴染領進屋內。
葉晴染看了看出租屋的四周,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這屋被你拾綴得像個家的樣子,窗明幾淨,纖塵不染。上次來,這裏亂糟糟的,也破,我當時還說這不是人住的呢。”
斑駁的牆體上,貼上了白色淺粉的牆紙,窗子上掛上了同色係列的紗簾,桌麵上茶幾上皆鋪著白底粉色小花的紗巾,臨窗的書桌上,還擺放著一瓶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晴染,你先坐一下,我進去看看他醒了沒。”過曉曉轉身就要走。
葉晴染一把拽住,笑問:“他?哪個他?好啊,別人是金屋藏嬌,你是草房藏男啊。”
過曉曉想笑卻笑不出來,隻是疲憊地咧了咧唇角:“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葉晴染怔忡地看著過曉曉往隔壁屋走去的背影。
一個多星期不見,過曉曉瘦了很多,原來豐潤的臉蛋被削尖了,腮幫子上似乎被砸出了兩個大洞。表情也很落寞,眼裏全是紅血絲,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晴染記得過曉曉說過,她跟另外一個來自福建的女孩合租在一起。
難道,是那個女孩出啥事了嗎?
過曉曉是個熱心腸的女孩,從來都把別人的事當成她自個的事。
沒過一會兒,過曉曉麵帶愁容地站在門邊:“晴染,你進來。”
葉晴染趕緊走過去,悄聲地問:“是不是你的那位女室友病了?”
“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說著,過曉曉將葉晴染往裏一推,她自己卻沒跟進去,反身將門掩上。
這家夥神神秘秘的,搞什麽搞!
裏頭沒有開燈,窗簾重掩,葉晴染一下子看不清屋內的狀況。
等視線適應了,葉晴染看見,單人床上躺著一個人,這個人側身躺著,背對著葉晴染,半蒙著頭。
一定是那位女室友了。
“你好,”葉晴染站在床邊,俯下身,輕聲地問:“請問我能幫你什麽?”
那個人一動不動。
葉晴染隻好再問了一遍。
還是一動不動。
葉晴染緩緩地轉過身去。
“晴染,晴染!”
葉晴染回頭一看,傻眼了!
隻見那個人已轉過身來,不是沈澤又是誰?
葉晴染有些惱火,這過曉曉也太過分了吧?將自己騙過來見沈澤?
轉身就走。
“晴染,你別怪曉曉,”沈澤顫巍巍地要坐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隻得仰身倒下,氣喘籲籲地說:“她看我病得厲害…….對不起,晴染,我不知道她竟會去驚動你…….”
沈澤病了?
葉晴凝神看了一眼沈澤。
果然,沈澤一臉的病容,滿臉的胡子拉碴,原來搗飭得很整齊的頭發亂得像個雞窩,大綹的留海額發遮住了他大半張清秀的麵孔,臉上紅通通的,還透出些許的枯黃,兩隻眼睛陡然成了兩個大大的黑洞……
“你…….你這是咋了?生啥病了?去醫院看過了嗎?”葉晴染那份堅硬的內心,在看到病歪歪的沈澤的那一刹那間變軟了。
女人的心總是柔軟的,再剛硬的女人也見不得他人的落魄與病時,何況是曾相戀三年的初戀情人。
“看了,也打過針吃過藥了,卻總不管用,”沈澤看了一眼容光煥發,似乎比先前更漂亮的葉晴染,心情很複雜,酸甜苦辣樣樣都有,“你別著急,我沒事的,躺躺就好。”
沒事?
“醫生是咋說的?要不要緊?”
“說是因風寒引起肺部的感染…….”
也就是說,肺炎!
看著沈澤鮮紅的雙唇,感到他說話噴出來的口氣都是炙熱的。
葉晴染情不自禁地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一摸。
天哪,滾燙滾燙的!
“你在高燒!”葉晴染著急地說道:“不行,你這個樣子得馬上住院!”
沈澤一把握住葉晴染的手,紅彤彤的眼裏突然湧起了一層濕霧,他啞著嗓音說:“不要住院,不要!晴染,看到你能來看我,我的病已經好了幾分了。”
葉晴染抽出手,急忙朝門口走去:“曉曉,過曉曉!”
過曉曉推門進來。
“你這是咋回事?他燒得那麽厲害,你為啥不送他住院去?”
身後的沈澤虛弱地替過曉曉分辯:“不怪她,是我…….是我自己不願去住院的。”
過曉曉將葉晴染拉到客廳。
一臉的為難:“晴染,我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也不會去驚動你。”
“怎麽個意思?”
“跟你說實話吧,我倆沒錢了。”過曉曉張了張嘴,艱難地說:“沈澤他辭掉工作來杭州後,身上隻帶著幾千塊錢。你也知道,杭州這地方生活水準高,那幾千塊錢能經得起幾天花銷?我呢,是臨時起意留下的,身上的錢也不多,租了房子又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也就所剩無幾了。沈澤生病後,他卡裏的那點錢很快就用完了,給家裏打電話,他媽媽和大哥因為沈澤擅自辭掉工作來杭州都很生氣,不管他。前天,他連房租都付不起了,我隻得把他接到我這裏來住,我總不能看著他死也不管吧?幸好跟我同住的那個福建女孩很善良,她騰出房間給沈澤,自己和同事擠去了。唉,吃飯可以吃差些,粗茶淡飯也花不了多少錢,可他的病卻不能再耽擱了。所以,晴染,”
葉晴染聽明白了,急急地搶過話去:“好了,別說了,咱們馬上送他去醫院!”
經過幾個小時的輸液,沈澤的高燒終於降了下來。
過曉曉對一同守在病床前的葉晴染說:“你回去吧,我守著他,你放心好了。”
葉晴染拿出手機一看,哎喲,都快十二點了。
再一看,天哪,有無數個未接來電,全是高博的。
得趕緊回去,要不然高博得急死了。
葉晴染拿起包,對很安靜躺在病床上的沈澤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轉身朝門口走去。
過曉曉隨在身後,疲乏的臉上卻有著舒心的笑容:“謝謝你,晴染,要不是你,我真不知該咋辦了。”
“少扯,跟我說謝!”葉晴染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正火辣辣地盯著自己看的沈澤,麵色不由地一紅,有些不自然地說:“住院費和押金我都交了,你讓他放心住著,一定要等到完全好了才能出院。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需要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晴染,我還是要謝謝你,”過曉曉在葉晴染的耳邊輕聲地說:“他以前那樣傷害你,你卻不記仇來幫他救他。晴染,你真好。”
“別把我說的那麽偉大,我主要是看在你的麵上。”
過曉曉臉一紅,低下頭,神色有些落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這是在做無用功。”
“別灰心,事在人為。”葉晴染摟住過曉曉的雙肩,歎了一口氣道:“假如他還有人性,他就應該感知你對他的一片真情。”
“不是他沒有人性,而是他的心裏隻有你。”過曉曉望著葉晴染苦笑。
葉晴染收起臉上的笑容,冷冷地說:“以後別跟我說這種話!假如他的心裏真的隻有我,那為啥要那麽冷酷地離開我?為啥在這幾年走馬燈似地交女朋友?”
過曉曉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後,悄聲道:“好了,今天不說這個,你趕緊回家吧,別讓你老公著急了。”
嗯,“辛苦你了。”葉晴染走了幾步又回頭,將一撂錢塞給過曉曉:“用完了就跟我說。”
葉晴染剛要走,身後傳來了虛弱不堪的叫聲:“哎喲,我喘不過氣來,好難受,真的好…..好難受……”
葉晴染和過曉曉趕緊跑過去:“咋啦咋啦,哪裏難受?”
沈澤撫著腦閉著眼,一臉的痛苦:“胸口這……就好象塞著一大團亂麻似的……”
過曉曉忙替沈澤撫摸胸口,一邊揉一個邊柔聲地問:“這樣好點不?”
沈澤看了一眼葉晴染,搖了搖頭。那眼神,就好象被丟棄的寵物狗在看主人,可憐巴巴。
葉晴染移開視線。
“那我去叫醫生!”過曉曉嚇得趕緊直起身,拔腿就要跑。
葉晴染看了一眼沈澤,一把拉住,話裏有話:“這個病症醫生也治不了,你還是讓他自己慢慢恢複吧。”
說完,看也不看地走出病房。
過曉曉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了什麽,壓低聲音埋怨沈澤:“我知道你不想讓晴染走,可是,你怎麽就不為她想想?她現在是有家庭有老公的人,這麽晚不回家,你成心想給她找麻煩啊?”
過曉曉的話雖然說得很小聲,可門外的葉晴染還是聽清了。
她的眼晴在頃刻間蓄滿了淚水。沈澤,還是跟以前一樣自私,他隻會想到他自己,他還是不會替別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