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誘敵深入
手緊緊的環抱在他的腰間,臉貼在溫熱的胸膛,身上散發的清冽寒香縈繞在鼻息,幾縷雪白的發絲掠過耳鬢,帶起點點絲癢。
飄在空中的身影,顯得那麽不真實,仿佛伸手就能觸及閃亮的星辰。
月色下的他,清冷的眼眸添了幾分柔和幽邃。
到了!
言簡意賅的話語。
靈楚卻怎麽都不願睜開眼,死死的抱著眼前的溫暖,“不要,不要離開我。”
阿月……
靈楚不依,搖頭泣聲道:“師傅,你什麽都不要說了,聽我說好不好。我怕我一睜眼,你就……不見了,我好後悔,好後悔,為什麽不把你留住,明明有很多機會的,有很多機會的……”
手心的溫暖卻逐漸消失,師傅!訝異的睜開眼,望向雙手環著的腰,雪白的身影,一寸一寸的消失。
雪白的發,清冽的眼,粉白的唇,溫潤的淺笑。
手顫抖的想碰上他的臉,眸裏盈著淚,貝齒緊咬著下唇,明知道是夢,越是貪婪,不願醒。
阿月,阿月……
就快觸及他玉白的手指時,夜空聚集的星星砰地散開,點點光亮晃瞎了她的眼。
也驚醒了她。
靈楚醒來時,日光透過門洞打灑在她的身上,纖白的五指分得鮮明。
原來枕著自己的手臂就睡了一夜。
嚐試著起身,半邊的身子已經僵硬。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時間總是這樣,人在身邊的時候,你不知道思念為何物。當不在身邊時,你知道思念真的如潮水。
嶽璟披上簡單的衣袍,翻身下榻。
蒼白的臉龐上,冒著涔涔的汗珠,鼻息粗喘,唇瓣翕張,大滴大滴汗珠經過耳鬢滑過脖頸,青筋凸起的手掌按在冰硬的席榻上,咬著牙起身。
胸前灰白的衣衫上浸染的鮮血,紅得妖嬈。
他平息著呼吸,大掌掀開軍帳一角,守衛的士兵稍顯走神,隨著震耳欲聾的呼聲看去。
他按在腹部的手不自覺的放開,目光也移到了前方不遠處的擂台上。
搭建簡單的四角擂台,其中一邊插著鮮豔奪目的旗幟,大寫的‘嶽’字格外耀眼。
這一刻,嶽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擂台上角力的兩人身上。
邊關將士因常年暴曬而變得黝黑的肌膚,強健的體格,雙腿強壯有力,陽光映射下,束綁的發絲汗嗒嗒的貼在耳鬢的畫麵看得分明,飽滿的汗珠滑過健碩的胸膛,最引人注目的莫不過是那一道道傷痕,翻騰的血肉,結痂的疤痕,都昭示著邊關將士的艱辛。
相反另一人,他坦誠的上身,膚白透著淡淡的麥色,如珍珠晶瑩的汗珠流過堅毅的胸膛,帶起道道水痕,強健的手臂搭在彼此的肩上,一黑一白分外鮮明。
這是……聲名狼藉的賢王嗎?
秦知賢束高的發陡然散落,一地青絲鋪滿了背部,眉眼俊朗的臉龐,如詩如畫。
這一幕落在眾士兵眼裏,睜大了眼眸。
與他徒手角力的士兵一時走神,被一腳反勾直直向後倒去。
臨倒時雙眸異現驚豔之色。
秦知賢雖贏卻覺勝之不武,他沒有使用內力,全憑力氣與技巧。
應是一場公平的角力,卻因對方的疏忽而取勝,一向驕傲的他挑眉睨著眼。
士兵吞咽了一口,“王爺,屬下……輸了!”也不知是被‘美色’所迷,還是被‘氣場’所嚇。
“這場不算,繼續!”
冷冷說完幾句,雙臂架勢又起。
士兵大掌擦了把臉,長疏了口氣,側眼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驚喜的喚道:“將軍!”
眾人的視線齊聚的落到了嶽璟的身上。
嶽璟脫下身上披的長袍,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
“臣拜見賢王。”他拱手道。
秦知賢輕俯身伸手,“將軍不必多禮。”
接過士兵手中的布帕,豪情的抹臉,瀟灑的套上衣衫,出聲道:“將軍,請!”
眼眸不經意掃過他腹部溢出的鮮血,秦知賢鳳眸一深。
兩人進帳時,忽聽到將士們熱情的呼喊,“賢王,賢王。”
“戰神,戰神。”
聲音豪情萬丈,氣勢如虹。
嶽璟不由得忖量,到底發生了何事?令將士對賢王心生佩服之情呢!
日上竿頭,靈楚簡單做了點米粥,放在一旁,待它涼薄。
靠坐在床沿旁,望了眼熟睡的暮靄,再看向敞開的竹門,心生疑慮。
一般這時刻,他應該也出現了呀!
君紹宸,他不會出事了吧!
大力的搖頭,應該不會,他武功這麽高強,誰輕易進的了他的身呢!
就在她思慮之際,床上的人兒嚶嚀了幾聲,伸著懶腰長呼了口氣起身道:“舒服。”
伸展的弧度過大,不巧碰到了靈楚的手臂。
靈楚皺起了眉頭,心裏直呼,這姑娘手勁真大呀!
“啊!”暮靄驚呼一聲,轉身給了靈楚一個大大的擁抱,帶著一絲哭腔,“小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靈楚被她圈得麵紅氣粗,使勁拽下她的手臂,“暮靄,輕點,我快被你抱逼氣了!”
暮靄傻氣的鬆開手,沒心沒肺的笑道:“小姐,我激動了嘛!”
靈楚長歎了口氣,手指點在她的額頭,“傻丫頭!”
暮靄一驚一乍的拍了拍大腿,“小姐,將軍病危,還有夫人她暈倒了!”
“什麽!”
靈楚騰的一下站起,焦急的神情,踱步徘徊。
“將軍,你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易守難攻,敵軍若想破青潼關,這第一關便是嶽將軍這。”
秦知賢指著張貼的地形圖,朗聲說道。
嶽璟抱拳,“臣定不負所托,誓死守衛。”
秦知賢輕輕搖頭,薄唇輕揚,“本王以為我們可以先發製人,誘敵深入。”
嶽璟凝眉,等待著他的後續。
秦知賢道:“劉總義失了糧草,此刻定著急萬分,為誘使他主動出擊,我們讓軍中的騎兵大張旗鼓的出營搜糧,且每次都刻意讓他看到,劉軍沒有了糧草,斷然堅持不了許久,他定會來劫這批糧草。我們就在這個位置設下圈套,引賊入窩,一舉殲滅。”
他所說的位置正是那日陡崖崩塌的地方,狹窄的路口,邊上就是萬丈深淵。
“若是他往後退呢!”嶽璟道。
劉軍所處的位置前可進後可退。一旦後退,進入了茂密的叢林,那麽搜尋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他若是選擇放棄青潼關,那麽越過叢林,畫地為牢,他就占領了江左一帶。
再想殲滅,難上加難。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那就要靠嶽將軍您了!”
秦知賢嘴角輕揚的弧度,自信滿滿。
嶽璟慘白的麵龐上,豆大的汗珠滴過眉梢,偶爾進入了眼睛,他不適的眨眼。
一幕正好落入了秦知賢眼裏,他出聲道:“嶽將軍,你身上的傷……”眼眸掠過他腹部的鮮血,浸染的衣袍像朵嬌豔的紅梅,傲然綻放。
嶽璟大掌抹了把汗水,呼了口氣,正然道:“老臣無礙!”
“嶽將軍,眼下你好生養傷,接下來的事,本王安排便是。”秦知賢淡然道。
他的話,理所當然。
嶽璟深思,對賢王的印象一直都是坊間傳言,先入為主的就定了他浪蕩風流的名聲。
以至於現在不知所措。
“王爺,你與小女的事……”嶽璟思慮了良久,開口道。
不管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如今有兩件事一直纏繞在心頭,急於解決。
他所展現的才能,嶽璟看得真切,剿滅叛軍一事,指日可待。
而京城的流言蜚語,更令他擔心。
“將軍放心,本王不會再纏著嶽靈楚。”斷斷的幾字後,秦知賢大步離去。
嶽璟凝眸,望著離去的身影,一時犯了難。
這什麽意思?不會纏著,那我女兒的清白怎麽辦。
雖然不是很想讓他負責,可是飛短流長啊!
誰還敢要自家的女兒呢!這想法不免有些迂腐。
這方他擔心女兒嫁不出去,殊不知以後桃花爛漫,該擷哪朵是一個問題。
“小姐。”暮靄收拾著細軟,喚了一聲。
靈楚坐在圓凳上,捧著鴿子愣了神。
鴿子在手中亂躥,才拉回了她的思緒。
細心的將信套在了鴿子的腿上,極其認真的說著,“小白,小白,一定要安然送到京城,知道嗎?”
暮靄一旁看到,陡的一下靠近靈楚,“小姐,它能聽懂嗎?”
靈楚陡然一驚,還好習慣了這丫頭的‘乍呼’,不然真會被她嚇死。
“這鴿子跟了我十年,你說它聽得懂嗎?”
暮靄撇了撇嘴,忽而說道:“小姐,未來的姑爺呢!我……好想看哦!”
聞言,靈楚低斂了下眉眼,鬆開手,鴿子撲哧幾下,便飛走了!
“什麽姑爺,別胡說。”靈楚淡淡的開口道。
“不是姑爺嗎?”暮靄疑問,“那該是什麽!”
“小姑娘家家的,話這麽多,我看你話這麽多,還是不要跟著我了!”靈楚一本正經道。
暮靄哭喪著臉,“不要啊!小姐,難得出來一趟,你就……”仰著頭,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拜托乞求的色澤。
“我是去打仗的,你一個弱女子,跟著我完全是累贅。”靈楚拿起包袱,說道。
“小姐,”暮靄搶過她手中的包袱,“我可以為你背包袱,遇到危險我還可以為你擋呢!我的用處可多了,你就行行好。”說著,拋了下眼。
靈楚無奈的搖了搖頭,算是默許。
暮靄樂開了花。
“走,我們現在去向一個人告別。”
暮靄呆滯了,誰!心想不會是未來的姑爺吧!
注:角力是人們用自身的力量而不借用任何工具去征服自然界的一項活動。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人類最原始、最早的一項體育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