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以傷誘楚
“沐昊,”昔雨輕聲言,澈然的眼向他投去放心的目光。“我留下,你安心去月玄。”
清冷的眸子猝狹一動,挺拔的身軀上前。“本候……”
“沐昊。”
“昊哥哥!”
兩聲同樣驚訝的呼喊。昔雨快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阻擋了他接下來的話。
細語道:“沐昊,你難道不想見到阿月了嗎?”
承玄沐昊向她投去“我也不能丟下你”的目光。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
隻是簡單的對視,兩人便清楚知道了對方的話語。
昊哥哥,你會選擇誰呢?
紫劍悄然的勾起唇角,一抹嘲諷的笑意溢出。
酒香飄散,朗朗星空下,靈楚竟是難得自在的躺在草叢中,仰望弦月。
忽然,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雖然來人極其小心,但還是被敏銳的靈楚察覺。兩指間的石子作勢發出,“誰!”
“月姐姐。”緙針提著裙擺輕步走來。
“緙針。”手中的石子向後打出,不知落向何處。
直起身子,示意她坐上草地。“你找我有事,還是爹和娘啊!”說著帶著幾分俏皮幾分搞怪的向她眨眼。
緙針坐在草地上,幽亮的眼盯著靈楚。
幾分打量幾分正式。
靈楚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幹笑道:“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月姐姐,你好美,”緙針由衷的扯著唇角,許久才說道。“怪不得王爺會那麽喜歡你。”最後句帶著幾絲醋味,杏眸斂下。
靈楚聽到前麵句,特別尷尬的不知該作何回答,再聽到後麵句,她焦急的反駁道。
“緙針,你千萬別這麽想。喜歡就算第一眼看的是容貌,但那也是不長久的。兩個人如果真心喜歡,是不會注重外表的。”
“小姐,你喜歡王爺嗎?”這是她第二次問。
靈楚凝著她感傷的眼,心不由得一顫。慌張的避開,“緙針,我還是當初的答案。”
靈楚的眼不禁落向地麵上的月光,低斂的眼眸帶著幾分慌亂,雙手不由得握緊。
皎潔的夜,難以安靜的心。
玄袍著身的他,佇立在夜色中,柔和的月色灑落,覆在他冷毅的麵龐,給刀刻般的容顏添了幾分暖色。眉目疏朗又描幾許冰冷,鼻梁高挺,薄唇如櫻又繪筆瑰麗。
一柄劍,透著薄冷的光。
“師傅,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會等你的,我會等你的。”
每憶一句,她夢魘的話語,手中利劍的抖動程度越來越快。
“秦知賢,對不起,對不起。”
“我答應你,是因為擔心你的傷。”
“當斷不斷,你會更痛的。”
……
轟地一聲巨響,碎石滿地。
他冷峻的麵龐布滿了汗水,薄唇些許蒼白。雙手用力的扯開上身的衣衫,露出他健碩麥色的胸膛,肩胛出結疤的口子,透著粉色的印跡。
管家上前,戰戰兢兢的想遞上巾帕。
卻被他擺手阻攔道:“你下去吧!”
管家長舒了口氣,今晚總算是過了!
皎潔的月光打在他的肩胛,鳳眸深邃的凝著那抹痕跡,手指緊緊地按向傷疤,銀齒咬住,冷汗涔涔滾落。重重地悶哼溢出,炙熱的血奪湧而出。
愈合的傷口一片淋漓,他竟然用手指將本結疤的傷口捅穿。
看到鮮血從胸膛流到小腹的時候,他緊閉的唇瓣張開勾起,一抹笑意掛上了眼角眉梢。
那是一種滿足的笑。
“日。”他斂眸喚道。
忽地,一個黑色的身影如風的閃現在他的麵前。
看到他袒露的上身,流淌的血跡,掩在黑袍下的眼眸猝狹閃過。“王爺。”冰冷的口氣。
“嶽府。”僅僅兩字,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秦知賢自腰間拿出了一節粗布,灰褐色中還沁著血跡,他極其珍惜的將它湊到鼻邊,仿佛那裏還有某人的味道。
“嶽靈楚,嶽靈楚。”
麵龐愈加虛弱,身子搖搖晃晃的走近房中。
不知道,有一人正注視著王府的一切。
窈窕的身影,黑紗蒙麵,衣袖中一枚玉佩流出。
纖白的手指把玩著玉佩,黑紗下的唇瓣輕輕揚起,美麗的瞳眸清靈中魅惑的轉動。
居然沒有死!
身影一動,芳香四溢。
“小姐,你安心睡吧!我給你守著屋子。”暮靄連打著哈欠,圓溜溜的眼沁出點點淚花,一手拿著雞毛禪子,一手抓著衣袖,身子挺得極直的站著。
在屋內的靈楚,左右走動,安心不下。
有前車之鑒,她如何能不防。
隻是苦了暮靄。
秋夜的風,透著絲絲涼意,任再堅韌的人,也不免受涼,更不用說不會武功的人了。
“暮靄,外麵涼,你還是進屋來,我們也好做個伴,在晚上就不怕沒人說話了。”
無人應聲。
“暮靄……”
靈楚連連喚了幾聲,還是沒有聽見她的回答,不免一陣擔心,連忙推開房門。
對眼前的景象,詫異萬分。
暮靄拉著黑袍人的手臂,唇瓣用力的嘶咬。
麵龐帶著憤怒與不滿。
黑袍人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他的長相,唯有一雙眼,寒涼冷厲。
暮靄咬得如此重,他的眼中絲毫沒有動靜。
就像沉浸在湖水中的刀,掩埋經過歲月的磨洗,鏽鈍。它還是一把能致命的刀。
“暮靄,停下。”
靈楚連忙出聲道。這丫頭咬上癮了嗎?
暮靄的嘴中嚐到了那抹腥甜,眼前的人還是一動不動的任她咬,要不是靈楚的出聲阻止。
她想她可能會一直咬下去。
鬆開牙齒,眼睛注視著手臂的傷口,暗色的肌膚鮮紅的牙印分外明顯,還有那險些咬下來的皮肉,分外猙獰。
暮靄從來不知道她能這麽狠心。
誰讓他自己伸出手來,冷冰冰的丟下一句:“給你咬。”
“無聊。”她忍住驚喊聲,隻是因為她不想打擾自家小姐的休息。
她認識眼前的人,賢王的侍衛嘛!
秉著小姐的吩咐,不許外人進出,尤其是賢王府的人。
她堅定的守在屋外。
他又把手臂伸到她的麵前,裸露一節的手臂,膚色暗沉,還有縱橫交錯結痂的疤痕。
看到,她的心不由得一軟,鼻子有些發熱,眼睛不禁流露疼惜。
“你到底……”
話沒說完,他驟然的一句,“咬後,我帶走你家小姐。”
他話音剛落,暮靄拉著他的手臂就是一陣啃咬,也顧不得心裏有幾分短暫的心疼了。
暮靄望到傷口,不禁泛起酸澀。抬起手臂,指尖去觸碰淋漓的傷口,黑色的身影快速閃退,暗黑的袍子遮住了那抹殷紅。
日垂頭,對靈楚道:“屬下參見王妃,王爺傷重,還請王妃……”
“喂,木頭人,你別亂喊好不好,誰是你家王妃啊!我家小姐清清白白,你別玷汙她的聲譽。”暮靄氣衝衝的打斷道,吹胡子瞪眼睛的望著日。
“我不是什麽王妃,你家王爺受傷理應找大夫才是,我不會治病。”靈楚冷聲道。
雖然表麵冰冷,心底不由得還是一顫。
他的傷,是哪次扯動的。
與他斷斷相識三月,他受的傷幾乎每次都是因為自己。
舊傷剛愈,又添新傷。
他是打定她會內疚了是嗎?
“你走吧!我不會去的。”靈楚背過身子,再次說道。
“王妃。”日邁步上前,被暮靄攔下。
“木頭人,你聽不見嗎?我家小姐是不會去的。眼下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找大夫,二是你去找什麽真正的‘王妃’。”
靈楚再無心聽下去,抬步就要進屋。
這時,一句“王妃,得罪了!”剛落,她的身子就被定住,偷襲好不磊落。
用內力想掙開穴道,卻不知來人點穴的手法如此之怪。
眼眸不甘的望著昏倒的暮靄。
涼風入身,格外寒冷。
一間房中,幾卷書畫,幾束蘭花,幾杯茶盞,素雅簡單。
燭光打灑在男子光潔的下巴,半截狐狸麵具覆住他的麵容,一雙漆黑如墨的眼深不可測,一張唇瓣勾起得意的弧度。
京城的月色格外的迷人。
秀白的手指敲著瓷杯,耳畔聆聽那悅耳的琴聲。
忽然,窗欞煽動,一股幽香襲來。
本是愜意的眸子冷光乍現。
指間的瓷杯呼地打出,一聲如歌動人的嗓音溢出。香舌舔著杯中殘留的水澤,給粉色的唇瓣添了抹嬌豔。
“玨,你真狠心。”
女子正是花意濃。
慕容玨勾起的唇角悄然落下,抿起唇瓣,光潔的下巴冷毅削刻,深沉的眼噙著不耐煩。
“誰讓你來的,”冰冷的質問。
“玨,我想你了。”花意濃搖著步伐,輕盈的向他靠近,纖纖玉手想要纏上男子的臂彎,卻被他閃身躲過。
她不滿的嘟著紅唇,一雙眼無辜轉動。“你一定要對我這麽狠心嗎?你知不知道……”
手掌撫上腹部,嘴角溢笑,“我們的孩子正在一天一天的長大。”
聽到“孩子”兩字,慕容玨隱忍的憤怒瞬間崩塌,手背青筋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扣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隻要微微一用力,她美麗好看的脖子便要‘香消玉殞’。
花意濃艱難地呼吸,玉手覆上他骨骼凸起的手背,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錯了,我……有……事說。”
慕容玨手掌收了幾分力道,看到她的眼瞼將要闔上,他才鬆開了手。
他要她記住這次教訓。
花意濃身子癱軟的坐在地上,玉指抓著潔白的衣襟,臉龐總算有了往昔的美麗。
冷言:“他沒有死。”
聞言,慕容玨的手掌緊握成拳,刻硬的下巴,銀齒廝磨,咯吱直響。
高大的身影眨眼逝去。
滾燙的眼淚打在她白皙的手背,圓潤的指尖糾緊了潔塵的袖角,冷笑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