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命懸一線
「岳府上下,斬立決!」
「小姐,小姐!」
「老爺,老爺……」
「饒命,饒命啊!」
「小姐,你快逃啊,快走啊!」
「月兒,快走,快走.……」
……
「爹,娘,我不能,不能拋下你們,要走,一起走!」
「月兒,別管我們,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不,不,我不能,不能扔下你們。」
是誰的手如藤蔓纏住了脖頸,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的人又是誰,白衣雪發,玉笛絲絛。輕緩的嗓音,「阿月,阿月,跟我走,跟我走。」
「師……師傅,不可以,我不可以。」
「阿月,相信我。」
他的手,沁著一絲冰涼,骨節清明,無聲的驚艷。曾帶給她無數感動的雙手。
師傅!
「岳靈楚,你若跟他走了,本王要你岳府上下陪葬。」
「阿月,跟我走。」
「岳靈楚,你敢!」
……
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不要!
滿目的血色,染紅了白衣。
「不要!」
驟然的驚喊,在平靜的大街上格外清晰。
「姑娘,你沒事吧!」
這聲呼喊才將靈楚拉回現實。
我怎麼會在這兒。
師傅,他呢?
師傅,你是要親我嗎?……
驟然回憶到這兒,靈楚的臉赫然一紅,我怎麼會說這個的,也太不矜持了!
「姑娘,姑娘。」
「啊!」靈楚驚醒抬頭,「什麼?」
靈楚這才看清眼前的人,身著布衣,骨架瘦小的青年人,聲音裡帶著一絲暗沉。
男子又說道:「有位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完,他從腰間拿出信紙。
靈楚一眼便瞧出泛黃紙上的字體,出自誰,心裡難掩雀躍之情。
師傅。
她寶貝的接過,眉眼間儘是歡喜。
另一邊,岳府被重重包圍。
岳府上下,被冷清與緊張驚恐圍繞。府上僕人圍站在一起,顫動的身體顯示出他們的害怕與緊張。
若不是岳璟夫婦站在他們的身前,他們或許早沒有了站下去的信心。
夫妻倆交匯的眼神,輕易看出彼此的心思。
月兒,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月兒,一定要好好的。
夫人。
夫君。
融聚在眼中的淚花,閃閃令人為之動容。
房內,又是另一派景象。
氣氛沉重,空氣中泛著寒冰。
「給哀家救,救,救不活賢王,你們全都給他陪葬。」氣勢凌人,語氣兇狠,保養極好的她瞬間蒼老了十歲。太后喘著粗氣,霸氣的說道。
太醫把脈的手驚慌的顫抖,臉上儘是汗水。
「皇兒,皇兒。」滿聲柔情與擔憂,太後站在床幃邊,一手扶在床邊,一手撫過床上秦知賢蒼白清癯的面龐。
身旁的顧嬤嬤見狀,忙上前,扶住她,寬慰道。「太后,賢王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過哀傷。」
「皇兒若有不測,哀家要岳府上下給他陪葬。」
兇狠的話語落下,讓太醫本想開口的話咽在喉中,快想應對之策,保命要緊啊!
「太後娘娘,賢王,賢王他……」
與之十年,情深幾許,梨花樹下,紅衣嫁許,多年牽挂,至此,天涯相隨。
阿月,當我執起畫筆的那刻,眼裡心裡只有你。
「師傅,我的願望就是你,親我一下。」
「不可胡鬧,我是你師傅。」
「我就喜歡師傅。」
「傻瓜,喜歡其他男子和喜歡師傅可不同。」
……
「阿月,莫再喚我師傅。」
「沐,沐昊。」
靈楚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感覺一切都如夢一般,虛幻縹緲。可觸感又是那麼真實。
她喜愛十年的師傅,也是愛自己的。
愛情的美好,莫不是你愛的人,同樣愛著你,恰好在對的時間相遇。
靈楚歡喜害羞的同時,心頭的擔憂一絲未減。
秦知賢,那個突然闖入她世界的男子,他的愛來得兇猛,令她措手不及。
不知不覺,來到家門口。虛掩的大門,房樑上飛過的烏鴉,牆邊的落葉,蕭條的景象與空中陰冷的氣氛,寂靜到細微都能聽見的聲音。
靈楚不禁憂心忡忡,這扇門該推否?
「混賬!誰准你胡言亂語的,救不活賢王,你們.……給哀家殺,殺!」
「太后,饒命,饒命啊!」
御醫話音剛落,身體顫抖的滑下,忙不迭地下跪求饒。
太后臉色鐵青,身體就像打霜一般,失去生機,險些癱倒在地,幸好身旁有顧嬤嬤在。
顧嬤嬤連聲說道:「娘娘,你保重身體啊!賢王福大命大,他不會有事的。宮裡的御醫沒辦法,我們就找宮外的,宮外一定有治好王爺的神醫的。」
如一劑良藥出現在眾人面前。
太后撐著虛弱的身體,在顧嬤嬤的攙扶下,走出屋外。邊走邊道:「對,找宮外的,宮外的。張,張池,還有張池。」
太后的聲音漸強,鐵青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御醫顫巍的身子癱倒在地,汗水布滿了面頰,目光移過床上的人,思及當時說的話,就一陣后怕。
「回,回太后,賢,賢王他,回,回天乏術了。」
氣息微弱,脈象若有若無,甚至有時覺察不到他的脈息,又不知癥結所在,該如何去救,如何去救?
太后的出現令屋外冷清緊張的氣氛驟然加到頂端,一些僕人畏縮的往後退,頭埋得極低,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連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唯恐人頭不保。
「太後娘娘。」岳璟恭敬呼喊,掀開長袍,高大的身影緩緩下落。
身邊的人也跟著他跪在地上,長矛直指他的胸膛。
一代名將,彎腰下跪,傲然氣勢猶存。
「岳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賢王。」太后冷然質問,目光寒冷。
岳璟抬頭,深知她說此話緣由,也不急於辯解,語氣淡然道:「賢王在臣府上昏迷,老臣難辭其咎,與府中上下並關係,還請太后……」話音未落,楚浮影的聲音急切而來。
「不,不關他的事,一切都是臣婦的錯,求太后賜我一死。」
「夫人!」岳璟慌忙扯過她的身子,雙臂環在她的肩膀,臉上儘是擔憂與不忍。
「義父,義母。」緙針哭泣的喊著,嬌弱的身子挪跪到前面來,一張臉掛滿淚痕。
「太後娘娘,不關他們的事,是奴,奴婢的錯。」緙針慌亂的磕頭,連聲說道。
「緙針。」楚浮影望見,連忙挪著身子,眉容緊皺道。「退下,退下。」
突然,凄涼的哭喊聲令本就糟糕的局面愈發變得不可收拾。「老爺,夫人,二小姐,是我,是奴婢的錯,要殺就殺奴婢吧!」
正是暮靄,她用袖擦著臉,抽泣的哭喊道。
一下,府上的僕人紛紛認罪,凄冷的氣氛變得喧囂嘈雜,凄慘聲不絕於耳。
「好,好,既然你們都搶著認罪,哀家就成全你們。」太后陰冷勾唇說完。身子緩緩轉過,冷眸劃過,抬手一落。
士兵收到指示,紛紛抬起手上的長矛。在太后冷漠閉眸的那刻,轟然幾聲倒地啪啪聲,以及痛苦的哀嚎,她冷眸睜開,眼中儘是殺意。
「爹,娘。」靈楚輕功而來,矯健的橫旋踢,將十幾人踢倒在地。連忙將跪在地上的爹娘扶起,還沒來得及多餘的問候,一記響亮的耳光迎面而來。
靈楚難以置信的望著打自己一巴掌的娘親,委屈的話聲還沒落下,楚浮影便低聲眼神示意道。「快,快走!」
靈楚淚光閃閃的搖頭,「不,我不走,娘,我不走。」
楚浮影慌忙推動,美麗的臉上掛著淚痕,一雙眸滿是憂傷。
「你走,走啊!」靈楚的身子卻如磐石一般。
「夫人。」岳璟見狀,連忙上前。
不消片刻,又一撥御林軍將靈楚等人重重包圍。鋒利的刀劍極其晃眼。
靈楚不施粉黛的臉上,滑下兩行清淚,鎮定的上前,眉眼不失一分堅定。
「至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要命拿去便是。」靈楚淡然說完,雙手一展,御林軍驚覺,以為她要動手,紛紛擺出防備的姿態。
靈楚淡然一笑,素雅的長裙揚起一邊,青絲飄揚,傾城容顏,讓人痴醉。尤是那淡然氣質,清新脫俗,不然塵埃。
「哼!」太后冷聲道,「好,哀家就成全你,顧嬤嬤。」
「是!」顧嬤嬤不知在哪裡得到一把匕首,鋒利的刀身映在靈楚的瞳孔,靈楚依舊淡漠清然。
是我欠你的,我還給你,來世再見。不,是永遠不見。
靈楚心頭默念道,緩緩閉上清澈的雙眸,面上依舊冷清。
我給不了的,只盼有人給你。
師傅,訣別了!
「月兒.……」
忽然,周遭都仿若靜止了般,這就是死亡嗎?
靈楚問道,為何還有疼意,臉上的肌膚就像裂開了般,火辣的痛刺感折磨得讓人難以睜眼。
血,鮮紅的血。
袍子,是誰的袍子。
「母后,你不能殺她。」
母后,是他嗎?他沒事,他真的沒事。
眼睛好痛,好痛,我的臉,我的臉。
師傅,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為了她,你三番四次阻攔哀家殺她,皇帝,難道你也被她迷住了心性。」
「母后,兒臣一切都是為了皇弟。」
他,他不是。
他,他是皇帝。
靈楚迫切地掙離他的懷中,緩緩睜開脹痛的眼睛,手指觸上疼痛的面頰,鮮艷的血令她短暫搖晃。
「臣女見過皇上,一切都是臣女的錯,不關任何……」斷續輕慢的聲音還未完整落下,靈楚的身子已暈倒在地。
所有的呼喊都成空。
唇上嬌艷的胭脂漸漸染上暗沉,臉上最爛漫的花朵已成了枯零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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