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苦肉計
這千年的陳醋荷燁至今也沒完全消散,一路上任憑洛汐怎麽說好話,他也不賞半分笑意,洛汐說十句他都不回一句。
“哥哥,你別這樣!當初咱倆因為這事兒鬧了幾個月,這次你不會真的還要跟我鬧幾個月吧!”洛汐一點脾氣也沒有,誰讓自己當年著了那狐狸的道!
“你自己說的,曆史不可變,多改一分就多一分危險。”荷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那是說給蘇離聽的!再說了,這段曆史裏你原本也沒起到多大的作用,稍微變變,不會怎麽樣的!”洛汐這國際馳名雙標從來是嚴以待人、寬以待己。
荷燁倔脾氣上來,不管對方說什麽他聽著都是不對,以前好歹還收斂,現在幹脆跋扈得跟個市井婦人一樣。“不會怎麽樣?那好啊,我這個不重要的小角色現在就去梨園轉上一圈,你不是喜歡跳舞麽?我也學學!”
洛汐一個頭兩個大,按說當初蘇離勾引他那一趴,是後續事情非常重要的□□,要是不再來一遍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要是真再來一遍,那後果也相當嚴重啊!他冷汗都下來了,一向足智多謀的,在這件事兒上卻無計可施。
洛汐蹭著荷燁的肩膀撒嬌,“代形!龍陵君的代形之術用得最好,到時候叫他給我施個代形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單獨見蘇離,多一句話都不和她說,這樣行不行?好哥哥,你別生氣了!”
要是洛汐那副軀殼,沒事兒趴在荷燁身上撒個嬌,他還是蠻受用的,但是道情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一幅小鳥依人的樣子實在是太別扭了。荷燁打了個冷戰,怒意消了一半,醋意未減。“怎麽好像是我逼你一樣!你要願意跟她跳舞你就去啊,你看我攔著你的!”
“我不想!不願意!我看她一眼都嫌煩!”洛汐這話說得一點不違心,若說當年看著楊玉環還有些賞心悅目,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今看著除了覺得麻煩還是麻煩,哪裏還管什麽美啊醜的。
荷燁還非要給自己挖坑,“那你仔細給我講講,當年她是如何誘惑你,你又是如何做的?前一世我們為何鬧翻,不就是你不肯如實告訴我?現在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有半句不實,我就再也不理你!”
這簡直是送命題!還仔細說說,現在蘇離、楊玉環,這幾個字他都不敢再提。
“我真的記不清了,當時我中了她的媚術,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荷燁劍眉倒豎,“聽你這意思,你還想記得點什麽,好好回味一番?”
長生天啊!這人鑽牛角尖他知道,但是這麽蠻不講理、胡攪蠻纏,他從前怎麽從未發現過!他之前一生氣就冷戰,什麽也不說,洛汐都不知道他的情緒打哪來的,如今說好了有什麽說什麽,洛汐這才真正體會到他這清奇的腦回路。
兩人吵吵鬧鬧一路,回了國師府也不安生,第二日鬧得全府上下都知道,國師和他的相好鬧別扭了,被他的相好趕出屋去,一晚上都沒讓進去。
荷燁鬧這一出當然不完全是和洛汐賭氣,他早注意到回到大唐的遠不止他們四個加上一個蘇離,但敵暗我明,要是不製造點矛盾出來,就要一直處於被動。洛汐一開始還處在戀愛腦,沒明白他的深意,鬧到晚上,才總算是咂摸出一些滋味。配合著荷燁把這出戲演下去,隻是苦了自己,在門外忍了一晚上,渾身上下都凍僵了。
“國師,大家有請。”傳旨的內官不敢打攪他,站了小半個時辰,才見他揉著眼睛醒了過來。
“我這就去。”洛汐揉了揉肩膀,其實他根本也沒睡,隻是想做實他和相好不合這件事。站起身來猛拍了幾下門,滿腹牢騷地喊道:“開門!”
敲了足有一分多鍾,荷燁才不耐煩地吼了一句:“給老子滾!”
這一嗓子把內官嚇得直哆嗦,“喲,國師,您這內眷脾氣也太大了!”
洛汐麵沉似水,做戲總要做全套,“公公見笑了,容我換件衣服,這就隨你進宮。”言罷,飛起一腳揣在門上,直把那扇木門踹了個四零八落,碎了一地的木頭片。
內官尖叫一聲,“國師息怒、國師息怒啊!”
洛汐霸氣十足地踩著木頭茬,指著荷燁道:“今日看在孫公公的麵子上,不與你計較,若你再無理取鬧,就給我哪來的回哪去!”
“好,我早知你看我不順眼,我走就是!”荷燁眼圈泛紅,手握成拳頭,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娘娘要給你安排侍女,願意安排多少就安排多少,我何必在你眼前礙眼!”
洛汐滿頭黑線,這情節編得挺快啊……
“如此爭風善妒、無才無德,我這國師府留不得你,自謀生路去吧!”洛汐把袍袖一甩,當真是一鐵麵無情的模樣。
荷燁的眼神變得狠厲,纖長的睫毛都氣得顫抖,“好,你莫要後悔。我跟了你這許多年,你做過那些醃臢事我樣樣都記得!你修行的法門也全在我掌握中,你對我始亂終棄,我必叫你付出代價!”
又砸了許多東西,鬧得雞飛狗跳,全府上下雖然沒有敢明著圍觀,卻都聽了個大概,議論紛紛。有的說國師見色忘義,有的說國師相好飛揚跋扈。總之這事兒發酵得很快,皇帝麵前的紅人和自己相好鬧翻了,相好還揚言要曝光他的醜事,這瓜可真不小。
東西都砸得差不多了,內官才怯生生地說:“國師,我這差事您多體諒,大家還等著見您呢!”
洛汐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你好自為之!”
這一出戲兩人事先根本沒有商量過,全靠多年的默契已經臨場發揮,可以說水到渠成、順理成章。龍陵君聽說他們大吵一架,當即有點坐不住,臨江仙卻大概猜到了背後深意。“他們的家務事我們莫要插手。”
“還是看看去吧,他們剛剛和好沒多久啊!”龍陵君作為他們的親媽CP粉,也是操碎了心。臨江仙擔心的倒不是他們吵不吵架,他隻是覺得他們這點小伎倆怕是騙不過對方。
荷燁是有聖人給遮天機,有恃無恐,六界之中,就算是三尊親自卜算也不可能算得出真相!果不其然,他騎著馬兒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聽到有人口誦佛號,在不遠處對他行了個合十禮。
他從馬上下來,對那和尚微一頷首,“禪師是在等我?”
和尚單掌合十,“正是。貧僧鑒真,冒昧叨擾施主。”
“尊者,你大概也不屬於這個時代。”馬兒嘶鳴一聲,似乎很是煩躁,與荷燁一派淡然形成鮮明對比。
鑒真已經年近甲子,卻並不見蒼老,“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生。時代本就是空,我亦是空。尊者是誰,誰又是尊者?”
要說對偈語,荷燁可不會畏了鑒真,“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六界空無物。既然如此,尊者本不必走這一趟。佛也好、道也罷,原都是空,那興道滅佛還是興佛滅道,其實也都沒有所謂。”
鑒真本最善機辯,此時卻不再多言,隻是微微一笑,“施主,你是能夠救世之人。”
荷燁對這段曆史比較了解,由於朝廷不許,揚州的僧眾也出於對他的安全考慮,不同意他東渡日本。他要經曆五次出海失敗,並且最信任的弟子為此付出了生命,他自己也雙目失明。就在幾個月之後,鑒真便會第五次出海,這一次是個重要的轉折,“尊者,你是開慧之人。隻是向東還是向西,你真的想好了麽?”
曆史上鑒真第五次東渡飄到了海南島,那是華夏的最南端,若是從此出發,是去印度最近的地方。或許是佛在指點他放棄東渡,前往天竺佛國深修佛法。但是,因他的弟子臨終還請求務必東渡,他感其至誠,最終放棄西去,選擇第六次東渡。
西方教暗中放鑒真回到唐代,便是希望他能在這個時間節點放棄東渡,改為去印度。
鑒真麵朝西方而立,夕陽之下,猶如披了一層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