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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洪澤湖上路見不平,巧識花魁芳心暗許

  南國冬日的氣候與北域有著天差地別,雖溫度不若北域寒冷,卻有著自己獨特的寒意,侵潤在空氣裏。讓北方的來客人,總覺得周身濕乎乎,粘膩膩,冷颼颼的。


  蘇景年與忠耀乘著由十七與廿九駕駛的馬車,一路隱秘從陸路南下。北域使團則從北京經沽口,走水路進天京。


  行了多日,一行人到達了洪澤湖畔。


  傍晚驟雨初歇,微風中涼意陣陣。隻見近處,翠綠皚皚,水草豐茂;遠處湖麵碧波被風輕輕吹皺,泛起絲絲漣漪,與暮靄沉沉的遠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夕陽下的洪澤湖,宛如一張水墨丹青。西方雲卷雲舒,殘陽似血,一片朱紅;東邊曉月出山,冰盞初掛,滿目銀霜。一日一月竟同時爭輝穹窿,一火一冰在空中博弈。


  蘇軾的詩句:“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本是描寫西湖的句子,卻恰恰可以描寫當下景『色』。


  蘇景年心裏歎道,此等美景隻應天上有,人生哪能幾回尋?前世現代的工業汙染和城市發展,毀了太多太多美麗的自然景『色』了。今世如能尋得心愛之人,與之踏遍萬水千山,遍訪紅塵,就了無遺憾了。


  忠耀雇了艘獨帆小船,眾人帶上細軟,棄了馬車,準備渡湖。


  伴隨著艄公的號子,小船楊帆起航。


  “誒~~~人說洪澤風光好誒~~~千裏銀波,萬裏晴嘞~~~人傑地靈,李耳得道;管鮑分金,情比金堅。古城碧濤下,魚歡蟹肥美;龜山若遠眺,誰人不識君。天下湖『色』何處尋,最是洪澤魚米情。”


  蘇景年背手立於船頭,晚霞映在她半邊臉上,她絲毫不覺,心思想著幾日前得來的消息。


  完顏離若,金國舊三大貴族完顏氏的庶出之女,是血月事件中,少數的幸存者之一,姐姐完顏宛柔兩個月前與金國大皇子成婚。


  五年前,完顏離若用完顏家剩下的巨額遺產,在九州各地始設白氏布莊。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甚至遠達波斯。為人卻極盡低調神秘,聽聞過的人少之又少,見過真容的更是無從打聽。


  這樣的人兒,如鏡中花,水中月。思慕之時,如鯁在喉,可望卻不可得,最是難耐。


  落日的最後一縷餘暉也消散殆盡,船舶紛紛點起燈籠。銀『色』的湖麵映著星星點點的漁火,在夜『色』下顯現出朦朧的美感。


  “救命啊!!!救命啊!!!”尖銳的呼喊伴隨著刀劍的撞擊聲,從遠處飄來。這樣刺耳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尤顯突兀。


  蘇景年心下起疑,莫非老皇帝已然發覺她改換了陸路進京?算了,先過去看看再說。


  喚來船家,讓他循著聲音把船開過去。十七、廿九手按刀柄,嚴陣以待,隻等蘇景年一聲令下,便要敵人血濺五步。


  船家本欲勸阻,但是看著這主仆一行也非尋常人,尤其是那兩個帶刀的侍衛,眼神陰沉,駭人的很,隻能硬著頭皮將船駛過去。


  待小船行駛了一會後,發現水麵上一艘大船,被水中十多條小漁船用鐵鉤鉤實,動彈不得。


  而船上打的雞飛狗跳,眾人火拚得正起勁兒。幾個丫鬟邊逃命邊呼喊,而家丁一夥,因為人數處於劣勢,漸漸敗下陣來,有幾個已經掛了彩。另一夥人身著粗布麻衣,身手更是沒有章法,全憑人數占優,用車輪陣不斷蠶食著家丁陣營。


  看這衣著與身手,估『摸』著是湖裏的水匪吧。


  “都給我住手!!!哈哈哈,你們的小娘子在我手中!!!再敢動一下我就刮花她的臉!!!”一大漢叫囂道,右手持刀架在姑娘脖子上,左手擒住姑娘的左手。


  一時間兩撥人馬紛紛定住,家丁見自家主子被擒獲,隻能將手中兵器頹然扔在地上,不再作抵抗。水匪將家丁和丫鬟押在一邊,各個臉『色』得意,放肆獰笑,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是勝之不武。


  綠荷和彩蓮悔不當初,當初怎地就聽從小姐的話,隻帶了幾個武功平平的家丁和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貿然出遊。又在賊人來襲時,大意的讓小姐受擒。如今如何是好??


  蘇景年抬頭看向被擒的華服少女,隻見她身著丁香『色』的條紋間『色』裙,長裙曳地五尺,極盡飄逸瀟灑。寬大的袖口用各種不同顏『色』的花朵袖貼做裝飾,盡顯女兒心思。


  雖然被擒住有『性』命之憂,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子中也不見慌『亂』。但是微皺的淡眉,與輕抿的紅唇,卻訴說著主人此刻的焦急與無措。五官粉雕玉琢,奪人心魄,實屬百年難見的大美人。


  “喂!臭小子!看什麽看?!再看爺爺的美人,信不信把你雙眼挖出來?!恩?還是個獨眼龍,那就挖那隻看得見的。”大漢見靠過來一艘小船,船頭一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擒住的美人,氣急吼道。


  廿九上前一步就要飛身上船去教訓那個口出狂言的水匪,卻被十七按住。


  蘇景年不怒反笑,“這位哥哥,不知所為何事,要對小美人動刀啊?”


  “滾!哪裏來的鱉孫,敢壞你爺爺我的好事!看在爺爺今晚搶了個漂亮媳『婦』的份上,你好速速離開,否則要了你的命!!!”大漢威脅道。


  “哦?那我要是不依呢?美人難得,見者有份,你能搶,我憑什麽不能搶?你問問小美人,比起你,她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蘇景年歪頭盯著小美人,調笑道。


  未央握緊粉拳,心裏百感交集。本是偷偷溜出來遊玩,不想遇到賊人被擒。恰巧一艘小船經過,本以為對方是正義之士,會出手營救。怎知確是一個徒有容貌的紈絝子弟,不僅不救人,更出言不遜。想來是天要亡我麽?罷了罷了,拚了命也要護住無辜的家丁和丫鬟。


  緊閉雙眼,再驀然睜開,泫然若泣道,“這位公子,如若愛慕奴家美『色』,奴家願任公子處置,隻求保我一船仆人平安。”


  淚光點點,言語懇切卻不失風骨與氣節;我見猶憐,卻斷不是軟弱可欺。好一個傾國傾城、外柔內剛的溫潤美人。


  “好,小美人,你要說話要算話哦。”蘇景年回她個大大的,燦爛的微笑,讓未央片刻失神。


  方言罷,隻見一隻湖藍『色』的身影,以迅雷之勢空降於未央麵前,兩手分點大漢雙腕『穴』道。


  “啊!”大漢驚呼一聲,雙手失去了知覺,大刀應聲墜地,左手被迫鬆開了未央。蘇景年騰出左手,橫擊大漢左側臉頰。隻見大漢麵部瞬間扭曲變形,然後整個人橫著飛出船去,跌入十幾米開外的水中,再無聲息。


  “大當家的!!!”眾水匪看著匪首被打飛,一時間『亂』了套。


  這一切都隻在幾秒鍾內發生,待船上的水匪反應過來,欲喊打喊殺,卻被跳上船的十七與廿九打的落花流水,求饒聲與落水聲此起彼伏。不多時便落敗,作鳥獸散。


  蘇景年將未央拉近,並用手指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珠。


  “啪!!!”一聲清脆的把掌聲響起。


  “誒!!!你怎麽打人!!!我家王。。。少爺剛救了你,怎麽就打人呢?!”剛剛爬上船的忠耀叫到。他好不容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大船,抬頭就見王爺挨了一巴掌。


  蘇景年呆愣的看著未央,怎麽救了人卻要挨巴掌?這什麽世道???

  “公子趁人之危,先是言辭侮辱,後是動手輕薄,真是當我未央是輕浮低賤、人盡可欺之人。你已救了我仆人,但我未央不是任人宰割之輩。今日以死明誌,但留清白在人間。”未央拾起地上的大刀,闔眼流淚決絕的說道。


  她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天下男子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與其苟且偷生,不若清白而死!!!作勢就要自裁。


  “小姐!!!”綠荷和彩蓮驚呼道。


  說時遲那時快,蘇景年用手直接握住刀鋒,將刀奪了過來扔到遠處。未央順勢被她拉入懷中。


  “別怕,在下沒別的意思。如果剛剛冒犯了姑娘,在下向你道歉。生命誠然可貴,應該倍加珍惜才對。”蘇景年輕聲在未央耳邊說道,左手輕輕的拍拍未央的後背。


  未央吃驚的看著蘇景年流血的右手,感受著她輕柔的聲線和後背傳來的安撫,心裏卻漏掉半拍。


  “你?為什麽?”未央抬頭不解的看向蘇景年。難道這人是貪圖她的美『色』,讓她求死不能?可是言辭如此溫柔又對生命有著尊重,這又該如何解釋?

  “是了,姑娘猜得不錯,在下是惜花之人,怎能眼看著美人凋落。”蘇景年笑著回視未央,墨『色』瞳孔,盡顯清澈。“但是姑娘莫怕,在下家中已有嬌妻,不會再對旁人動心思。”


  未央聽著她的話,好氣又好笑。這人的單眼中縱使深邃,卻清透異常,完全沒有俗世的虛偽與浮華,怕是這洪澤湖水都比不上半分。卻每每口出妄言,讓人分不清話裏話外,是真是假。


  這也是第一個見了她未央的容貌,卻言明不會對她動心思的男子。


  不過,家有嬌妻。。。。。。。。。。。。這句話仿佛魔咒一般,不斷在未央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蘇景年見她低首皺眉沉思不語,美人雖好,也不想再多做糾纏。


  “既然賊人已退,那麽在下告辭。”言罷飛身回到小船之上,十七、廿九紛紛跟上,忠耀隻能欲哭無淚的借著扶梯爬回小船。


  環著自己的手臂抽去,那人清新的氣息也消失了,未央不免愣了愣神。待回神之後,那人的小船已欲掉頭離去。


  “公子如何稱呼?他日再見,未央必定報答救命之恩。”未央跑到欄杆處,不顧形象的喊道。


  “蘇難。”船頭的蘇景年回首笑著說道,“告辭。”


  微風將她湖藍『色』的外袍與白『色』的發帶吹起,麵如冠玉,笑若春風。


  未央目送小船離開,方懊惱的想起,那人的右手為了救他,還滴著血。自己怎麽會如此的糊塗,未曾包紮,就讓對方離去呢?

  蘇難,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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