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百花魁首
蘇景年自從那次借著“交朋友”的爛梗與莫若離略微熟稔後,便有事沒事的往船上跑。今兒送些花,明兒送幅畫,後兒又來品新茶。連稱呼都從“完顏小姐”變成了“離若”,即便莫若離仍然稱她為“蘇公子”。
與冷美人相處的時光總是短暫,但已經足以讓蘇景年心中的幸福指數不斷飆升。她每天笑容滿麵,神采奕奕,旁人見了都要問一句,北域王最近是有什麽喜事嗎?她聽聞後,並不回答,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得意起來。
莫若離的淡漠寡情是從骨子裏透來的,讓她周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好似整個世界,隻剩下本我與其他這兩種存在,隻留下黑與白這兩抹『色』彩。非我即他,非黑即白;如非我類,誓必除之;
如本能般拒絕著企圖接近她的所有人,同時也排斥著自己無法掌控的事物。而這種的拒絕與排斥往往又是默默的、悄無聲息的,甚至可以說是隱忍的。
這些都讓蘇景年捉『摸』不透,她時常想,是什麽樣的經曆,會讓一個人養成無時無刻不拒絕別人,又無時無刻不隱藏自己情感的習慣???這習慣,讓蘇景年無可奈何,又心疼不已。
不過雖說幾次接觸下來,冷美人依舊是少言寡語,並且偶爾還會不經意地表現出對蘇景年的回絕。但蘇景年總有一種感覺,完顏離若的心已不似初見時般封閉。連她彎起眼角的次數,也逐漸地多了起來。
這些細微的改變,讓蘇景年欣喜若狂,更讓蘇景年信心滿滿,鑿開冰山隻需加以時日。
這幾日因著冷美人要外出辦事,蘇景年便落了單。正好老七的侍衛傳話,說老七請客,邀請大家到追月樓品酒。蘇景年正好百無聊賴,就應了下來,帶著忠耀一起去赴約了。
今天追月樓可謂是人山人海,連樓前、樓後的兩條街都塞滿了人。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蘇景年心裏打起鼓來,這老七的邀約,怕不隻是飲酒這般簡單吧。
老七的侍衛在前麵開路,隻見他底盤紮實,臂力驚人。三下五除二就撥開人流,殺出一條“血路”,蘇景年與忠耀趕忙跟著進了追月樓的門。侍衛這般好的身手,不免讓蘇景年多看了幾眼。
進了樓,就好說了。追月樓有著非常嚴格的等級製度,一樓到五樓,不同的身份有著不同的位置。均是固定,不可隨意僭越。
三人順利的來到了四層一雅間門前,沒等老七的侍衛敲響門廊。就聽見屋內大笑連連,還伴隨著拍桌子的聲音。蘇景年心下好奇,便直接推開門扉走了進去。
雅間裏,寶奴在地上笑得邊打滾兒邊蹬腿兒,雪白的大牙明晃晃,本就小的老鼠眼眯得全然不見了影子。達瓦也是沒有好到哪裏去,邊狂笑邊大力的拍打著桌子,淑女形象全無。十二與戰鼇強忍笑意,許是憋得太過痛苦,臉都成了豬肝『色』,扭曲得十分滑稽。
雅間中央圓桌上,放置著黑白子,白子將黑子殺得落花流水。倉決手持『毛』筆,一臉得瑟。而讓大家如此歡樂的源頭,就是那個已經被畫成了花貓的老七。老七額頭上一個大大的王字,兩隻眼睛被畫成了王八,又多了兩條八字胡,胡須尾部還帶著卷兒。兩頰一邊寫著一個大大的笨字,另一邊寫著一個大大的蠢字。
“哈哈哈哈哈。”蘇景年與忠耀見了皆大笑。
“噗。”老七的侍衛本欲大笑,卻猛掐自己一下,把笑生生的憋了回去,一臉自然自若。蘇景年不免又對他多看了兩眼,這是對自己有多狠啊,老七好家教!!!
“老九!他們笑話我也就算了,你個臭棋簍子還敢笑話我?!!!”老七見蘇景年推門而入,見了自己就笑得前仰後合,惱得老臉一紅。
蘇景年擦擦眼角的淚水,笑道:“哎哎哎,七哥不要惱羞成怒啊。老九我確實棋藝欠佳。不過我可是有自知自明的,從來不主動向高人討教,更是不敢玩這種輸了要畫王八的遊戲呢。哈哈哈。”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眾人聞言皆大笑。
原來老七見了除了蘇景年之外的人都已到齊,為了不讓大家等得無聊,便主動提出下黑白子打發時間。達瓦聞言,強力推薦倉決出戰。倉決言明下棋可以,隻是光光下棋甚是無趣,不如由贏家對輸家做些小懲罰。
老七從來都對自己的棋藝自信滿滿,便應了。且表示如果自己贏了,君子作風絕不會對倉決這個女子施以任何懲罰。怎知道,下了這麽多盤,老七毫無獲勝的希望,最後居然在倉決讓了幾子的情況下,依然是被殺得片甲不留。
“我的、倉決、厲害呢!!!”達瓦拍著胸脯,昂首說道。
倉決臉一下紅了起來,我的麽?
“我滴媽呀!!!”寶奴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再看一眼老七,又笑了起來,說:“寶奴可不懂這下棋,隻是知道這倉決姑娘畫的王八卻是好看。哈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老七氣的直翻白眼。
“寶哥哥!”十二邊笑,邊嗔他一眼。
“哦!來啦來啦!!!”樓下人群最外圍有人喊道,這喊聲仿佛是一個開關般,一下子點燃了民眾的熱情。
“花魁來啦!!!花魁來啦!!!”一時間喊聲震天,樓下人流湧動,往街角匯聚而去。
老七聽聞,馬上跑到水盆處,稀裏嘩啦的把花臉趕快洗了去。
蘇景年挑眉說:“七哥,不是說邀請老九我飲酒嗎???老九我呢,自認為書讀的比較少,比不得哥哥學識淵博。哥哥可不要騙我才好,今兒這酒莫不是叫花魁?!!!”
眾人聞言皆搖頭暗笑,這北域王與宣王真是感情要好,且都是那麽不正經。。。{老七:老子不玩了!!!老子哪裏不正經了?!}
“額,嘿嘿嘿嘿”,老七知道這是瞞不住了,搓著手說:“七哥這不是怕你不來嘛,我家老九從來不屑於這些風花雪月之事。”
“哼~”蘇景年翻白眼不理他。
“嘿嘿嘿,老九啊,你聽七哥說。”老七巴巴的貼上來,說:“這尋雪樓的花魁未央,可是天下公認的大齊第一才女。雖是身世淒『迷』,淪落風塵。卻是德才兼備,兼濟天下。救助了許多貧困學子,又資助了不少貧苦百姓。今日便是她的□□之夜,會在追月樓設下文擂台,尋求與自己情投意合的才子,共度春宵。這可是大齊的一大盛事啊,這不,大家都是來湊熱鬧的。隻是七哥知道你不愛這些□□,這才編了個品酒的謊兒,把你騙了來。”
蘇景年腦海裏浮現出洪澤湖上的那位溫潤美人,莫不是她?!!!
臉『色』急轉直下。低吼道,“誰?!!!”
老七被蘇景年唬得嚇了一跳,結巴道:“什、什麽誰???”旋即反應過來,“未央啊,尋雪樓的花魁,未央啊。”
“嗬!!!七哥與諸位真是好興致!!!當真認為一個什麽勞什子文擂台,就能為一位女子尋得那情投意合之人?!!!還來一起湊這個什麽鬼熱鬧!!!”蘇景年暴怒。
“額。”老七答不上來話。
“蘇大哥”,十二趕忙出來打圓場,說:“宣王殿下並無奚落未央姑娘之意,我等方才在大哥到來之前,也皆是在惋惜美人流落風塵。這次前來也並非是因為好事湊熱鬧,而是真的仰慕未央姑娘才情,才來一睹其風采的。大哥可不要誤會了宣王殿下啊。”
老七聞言,剛忙順杆而下,說:“是了,是了。是七哥不好,不會說話。”
達瓦歎口氣,說:“才女、可惜!”偷偷伸手扯住了倉決的袖角。
蘇景年這些日子與大家相處下來,對大家其實還是了解的,卻也都不是那幸災樂禍之輩。暗怪自己怎地就被這封建落後的現象氣昏了頭腦,竟如此失態。
趕忙平複情緒,施禮道:“是景年失禮了,不該對諸位友人惡言相向。隻是因景年與未央姑娘有過一麵之緣,覺得姑娘實乃佳人。卻在今日得知她花魁的身份,且要身不得已地僅憑借一麵之緣,便定下那為自己□□之人。心下對這世上不公之事悲憤不已,又惋惜紅顏薄命,才如此失態,對諸位友人出言不遜。還請諸位寬恕個兒。”
諸人聞言皆心下了然,原來北域王與未央是老相識。不過確是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香消玉殞誰人憐?
便都反過來安慰蘇景年,這文擂台最後是未央監考,她是有權利回絕所有人雲雲。蘇景年這才鬆了口氣,臉上神『色』也自然了許多。
“來啦!!!!!”街上一聲呐喊,將眾人吸引到了窗邊去。
隻見街上人流自然分開兩邊,騰出主路。遠處兩列行人由遠至近。
“花魁道中!!!”隊首兩名黑衣壯漢喝到,聲音渾厚低沉,響徹街道。
大漢身後,十二名小女童,接道:“花魁道中!!!”青澀稚嫩的童聲整齊劃一。
隊伍中間,三十六名侍婢姿容俏麗,手提花籃,垂頭蓮步,迎風撒花。
宮粉紫荊,花如雪下。
未央飄然而來,一身絳紫『色』條紋間『色』裙,依舊是曳地五尺,飄逸瀟灑至極。挽起清瀑,以紫荊步搖盤起;玉頸盈立,妝容絕美;垂眸含笑,雙手持一杆琉璃燈。
滿天飛散的宮粉紫荊,在她麵前翩然墜落,黯然失『色』。
這就是百花魁首,端木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