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相看總不厭
耷拉著腦袋,抱著被子。
蘇景年乖乖聽話,回到了床上。
與莫若離擦肩而過,心虛地抬頭,偷偷瞟了一眼美人。
怎知正好與美人不期而遇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真情流『露』。
“!!!”
不願被蘇景年看到窘迫的神情,莫若離極不自然地把頭撇開。
美人剛剛稍微降溫的臉,又燒了起來。
蘇景年見美人竟連與自己對視都如此的抵觸,心情陡然跌入穀底。
萬念俱滅,心如死灰。
不敢再去看美人,她訕訕地笑了笑,走回床上。
失了魂似的抱著被子,蘇景年呆呆地坐著。
腦子裏空空『蕩』『蕩』的,全無思慮。
心裏則酸澀發脹,連鼻子都有些酸了。
身後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她也不回頭。
“坐好。”
“哦。”
蘇景年挪了挪身體,整個背部對向莫若離。
“嚓、嚓。。。”
剪刀遊走在她身後。
伴隨著金屬冰涼的觸感,蘇景年身上裹著的白布被一層一層的逐漸剪開。
生怕弄疼了蘇景年,手上的地道都比平時輕了許多。
莫若離小心翼翼地剪著。
條形狀的開放式傷口,遍布蘇景年的後背,已經根本找不到一寸完好無損的皮膚。
白布層層嚴密地包裹著蘇景年,將她纏得好似個密不透風的粽子。
許多血水已經凝固,成為暗黑『色』的血塊。
連同白布一起粘連在傷口處。
要想撤下白布,必須用力將血塊從傷口處剝落下來。
稍微一撕扯,密密麻麻的傷口便再次裂開,鮮血橫流。
一邊極力輕柔地撕下白布,一邊用準備好的新布幫蘇景年擦拭患處與汙血。
莫若離屏住氣息,隻怕手稍微重了會增加蘇景年的痛苦。
心疼問說:“疼麽。。。”
“嗯。”
蘇景年輕聲應了句,就沒了下文。
聽蘇景年喊疼,莫若離隻覺得心如針紮。
“是誰。。。”
美人的聲音冷到了極點。
“。。。”
蘇景年隻搖頭,不答話。
回想起了破心曾掌摑蘇景年,將傻人的嘴角都扯開了。
“可是親近之人為之?”
莫若離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次也是破心傷了蘇景年。心裏是恨極了破心。
“嗯。”
“。。。”
隻覺得心中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燒。
已經做好了去找破心理論的打算,莫若離強壓怒火。
沉聲問說:“可是你師父?”
“。。。”
蘇景年搖頭否認,卻不說是誰傷了她。
傻人憋憋屈屈的委屈樣子,徹底惹怒了美人。
憤然扔掉手中染血的白布。
美人責問道:“不是你師父,那是誰?!!!為什麽要下這麽重的手?!!!有人打你,你為什麽不知道躲呢?!!!”
“。。。”
蘇景年略作沉默,悶聲說:“若離,是不是討厭我了。。。”
討厭我,與你同為女子。
卻又喜歡於你。
“???”
莫若離被問得愣了愣。
“你別討厭我。。。”
蘇景年的眼淚掉了下來,水花晶瑩,綻放在棉被上。
莫若離見蘇景年哭得傷心,雙肩一聳一聳的,更是心疼。
心想,天氣寒冷,傻人身上不著絲縷。
再耗下去,怕是要著涼了的。
又暗罵蘇景年傻得徹底,哪裏會有人因為對方受了傷,就討厭她的呢。
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些。
美人專心致誌地將金瘡『藥』輕輕塗抹在蘇景年背部的傷口上。
蘇景年哽咽說:“不是存心欺騙於你。我喜歡你,這與我是男子還是女子都全無關係。我隻是喜歡你,不能自拔的喜歡你。。。”
“。。。”
莫若離定住。
蘇景年的“表白”太過突然,又太過直白。
隻聽得她心中小鹿『亂』撞,麵上含羞。
嗔了蘇景年一眼,她繼續上『藥』。
“你會不會覺得我。。。讓人厭惡。。。”
厭惡?
怎麽越聽下去,越是覺得哪裏不太對頭。。。
停下手中的動作,莫若離皺眉問說:“阿難何意?”
“就是。。。”蘇景年吸吸鼻子,說:“會不會。。。覺得。。。我讓人惡心。。。”
“胡說些什麽呢?!!!”
莫若離有些急了,問說:“阿難何以竟會如此看我?”
蘇景年猛地轉過身來,淚眼朦朧。
嘟囔道:“我與你同是女子,還喜歡你。。。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惡心。。。”
蘇景年轉身的動作實在太快,根本沒有給莫若離躲避的機會。
胸前空無一物,蘇景年雪白的肌膚就暴『露』在美人眼前。
“你。。。你。。。”
莫若離的臉爆炸了。口中句不成句,詞不成詞,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目光不自覺地被蘇景年胸前的美景,吸引了去。
“?”
蘇景年搞不清楚狀況,順著莫若離的眼神,她也低頭看去。
胸前白花花一片,『裸』/『露』在空氣中。
“啊!!!!!”
尖叫一聲,蘇景年一頭紮進棉被裏。
帶著哭腔,悶聲說:“非禮勿視。。。人家還沒有跟若離成親呢。。。人家吃虧了。。。”
“你!!!”
莫若離又是羞又是惱,罵道:“無賴!!!”
抓起一團白布,扔到蘇景年身上。
美人惱怒得氣息都不穩了,喘著粗氣說:“自己包紮!!!”
“那你轉過去。。。”
蘇景年『露』出小腦瓜,眼巴巴地盯著莫若離看。
“。。。”
美人翻她個大大的白眼,轉過身去。
蘇景年扁扁嘴兒,又嘀咕了幾句。
從棉被裏鑽了出來。拿起白布,纏了起來。
片刻過後。
蘇景年的聲音在莫若離身後響起。
“好了。。。”
美人轉身,發覺床上空『蕩』『蕩』的。
再往裏邊看去。
蘇景年鑽回棉被,變身為球。
正縮在床角。
美人無奈,將床上與地上的雜『亂』都收拾了去。
回到床邊,坐了下來。
兩個人,一個縮在床角,一個坐在床邊。
都不說話。
紅燭滴淚,夜『色』深沉。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點地在沉默中,逐漸流逝。
莫若離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輕聲道:“不討厭。”
“什麽?”
蘇景年的腦瓜忙從棉被裏探了出來。
暗罵蘇景年無賴,莫若離冷聲重複道:“不討厭。”
“真的?!!!”
蘇景年心中的希望再次被點燃了。
球往莫若離這邊迅速蠕動過來。
“。。。”
莫若離不理她。
“真的麽?真的麽?”
蘇景年鍥而不舍地追問道。
“。。。”
美人將頭撇開,暗罵蘇景年得寸進尺。
蘇景年伸著腦瓜,滿心希冀地望向莫若離。
美人躲向哪邊,她就追去哪邊。
“真的麽?若離真的不討厭我麽???”
被纏得實在是沒了辦法。
美人回頭。
床上的蘇景年,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一翠一墨,炯然有神。眼角還帶著淚珠。
笑容癡癡傻傻。
鼻尖也因為哭泣,變得通紅。
仿佛一隻大狗,正在搖尾乞憐。
“噗呲。。。”
美人被逗樂。忙提起袖子遮住臉頰。
一雙杏眼含笑,媚若二月春風。
這是第一次,莫若離在蘇景年麵前,情不自禁的笑了。
“美人一笑千古奇,諸侯爭為烽火戲。”
蘇景年愣愣念道,不免看呆了去。
自覺失態,莫若離忙收斂笑容。
佯怒責問說:“阿難竟將若離比作褒姒?!!!”
“褒姒。。。怎麽比得了你呢。。。”
蘇景年依舊是一副癡傻模樣,說:“我也不是那癡傻的幽王。。。如花美眷,怎麽舍得讓旁人看了去。。。你隻準笑給我一個人看。。。”
“傻。”
點了點蘇景年的腦瓜,莫若離笑著起身。
蘇景年癡癡地『摸』了『摸』腦袋,心跳如雷。
“夜深了呢。阿難,早些歇息吧。”
美人作勢就要離去。
“誒???”
蘇景年忙從床上彈了起來,扯住了莫若離的袖子。
問說:“若離,要去哪裏???”
“?”
莫若離眨眨眼睛,回說:“去歇息。”
“你在這歇息!!!”
蘇景年指著大床,斬釘截鐵道:“你隻準睡我的床!!!”
不等莫若離做出答複,她拉著美人上了床。
自動自覺地抓起一床棉被,滾到了最裏麵。
蘇景年將一大片床留給莫若離,自己緊緊貼著牆壁。
“若離放心,你我還、還未成親呢。我、我、我會管好我自己的。。。”
蘇景年的話越說,越沒用底氣。聲音逐漸弱了下去,直至細如文蚋。
莫若離哭笑不得。
傻人失了武功,若是於我過招,根本就是毫無還擊之力。
竟然還擔心。。。
“。。。。。。”
暗罵蘇景年是個小無賴。
美人打開折疊著的另一床被子,和衣而眠,也躺了下來。
聽著身後的聲響,蘇景年連咽口水。
她整個人僵硬得好似一根木頭,動也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反觀莫若離。
自從離了天京之後,便再無好眠。
如今蘇景年就在躺在她身邊。
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倦意,如『潮』水一般將莫若離吞沒。
幾個呼吸間,美人便入了夢。
聽著莫若離的呼吸逐漸趨於均勻,蘇景年鬆了口氣,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了。
天邊泛白,旭日東升。
寢殿裏紅燭燃盡,昏暗一片。
蘇景年朦朦朧朧中,覺得大概已是天亮的時辰了。
常年早起練武,她已養成了日出便起床的習慣。
突然,一聲輕哼響起。就在她懷裏。
“?”蘇景年低頭。
莫若離不知是夢見了什麽,在她懷裏淺淺笑著。
“!!!”
蘇景年雙手忙把嘴捂得死死地,一聲驚呼被她活活吞了回去。
“天呐!!!”蘇景年心中呐喊不止。
昨晚明明是遠離美人,在床的邊緣睡下的。
怎麽會。。。
輕輕掀起蓋在二人身上的棉被,蘇景年好像做賊一般地看了看。
衣服完好無損。。。
“呼。。。”
蘇景年長出一口氣,心裏的石頭算是放下了。
若是稀裏糊塗地對美人做了些什麽,美人怕是又要變回冷美人了。
她心中最是清楚,捂熱這麽一塊冰山,要需要花費多少熱度。
“嗯。。。”
美人被蘇景年的動作驚擾了,皺眉輕哼。
又往蘇景年懷裏拱了拱,玉手順勢摟上了蘇景年的腰。
蘇景年呆若木雞,不再敢有任何動作,任由美人摟著。
美人睡得香甜,一覺直至日上三竿,也不見有蘇醒的跡象。
蘇景年索『性』欣賞起懷中的美人來。
“相看總不厭,唯有卿容顏。”
笑著將美人的一縷青絲挽至耳後,蘇景年笑著輕聲念道。
“咳咳。。。”門外幾聲咳嗽。
蘇景年眯眯眼,心中萬分的不高興。
摟緊了懷中的美人。
墨羽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姐。太後差人來催,今日是要給太後請安的。”
“唉。。。”一聲歎息響起。
“知道了。。。”
莫若離應了聲,又往蘇景年懷裏鑽了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