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蛇蠍毒計膽邊生
“咚咚。”
殿外門廊輕響。
“?”完顏宛柔合上杯蓋,緩緩放下手中茶盞。心道:都已是這個時辰,怎地還會有人拜訪?且,這殿外的內侍怎地都不曉得通報?莫不是趁著夜『色』偷懶睡著了不成?
遞給一旁站立的婢女們一個眼神,她抬起一隻手。
“是。”一婢女小跑而來,躬身拖住她的手,將她輕輕扶起身來。
另一婢女小跑而去。到前殿查看,來人是誰。
完顏宛柔借著婢女的攙扶,扶著她那有些隆起的肚子,往臥榻緩緩移去。
有孕在身已是幾月。近些日子,她的孕象愈發明顯起來。平日裏起居行動已是開始不甚靈便,需得婢女們幫襯著。
“吱呀。”婢女推開殿門,探出腦袋張望起來。
皎潔的月『色』下,一男子端著熱氣騰騰的砂鍋站立在寒風中。雖是身著薄棉服,男子卻是未披披風,此刻正凍得瑟瑟發抖。
“!!!”婢女雙眼瞪大,呆若木雞。“大皇子”三個字生生地卡在她的喉嚨裏,連行禮都是忘了去。
“噓噓噓。。。莫要呼喊。”站的許是久了些,安巴的大牙已是開始打顫。
他忙上前製止道:“皇子妃有孕在身,你們平素裏多些走動,少些通傳。莫要驚擾了她。”
殿外內侍均躬身稱“是”。
婢女聞言,也小雞啄米似的忙點頭。她忙轉身,引著安巴進了殿。
“怎麽,還是不見通傳?”
完顏宛柔坐於臥榻之上,已是心生怒意。
“奴婢再去看看。”身邊的婢女見主子已然是不高興了,就想著再出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
“不必。”完顏宛柔倚了倚,將身子靠在榻上。她說:“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該來的,躲也躲不過。”
“柔兒。”外殿響起一聲輕喚,來人笑意盈盈。
“他?”不得不說,完顏宛柔著實吃了一驚。她直起身子坐了起來,小聲嘀咕道:“這麽晚了,他來做甚麽呢。。。”
“柔兒。”來人已是走了進來,笑道:“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來?”
完顏宛柔先是注意到安巴身上單薄的衣服,進而看見他凍得通紅的一雙手,還有那手中鬧著白氣的砂鍋。
“大皇子?!”屋內婢女們哪曾想是安巴來了,均為做好迎接準備,驚慌得忙跪地行禮。
“皇子殿下千歲!”
“哎呀,都起來!”安巴有些不悅,說:“皇子妃有孕在身。你們不要大呼小叫,驚了皇孫可要是如何是好!”
“是。”婢女們小聲回說。
“嗬,”完顏宛柔冷笑,問說:“是誰告訴大皇子殿下,宛柔懷的是皇孫?倘若他日宛柔誕下的並非是皇孫,而是皇孫女。大皇子殿下可是要向宛柔興師問罪了?!”
“不不不,”安巴兩步上前,把寶貝一般端著的砂鍋放在榻上的矮案上。搓著手取暖,他討好道:“柔兒誤解我了。無論柔兒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我大金最最尊貴的皇孫。”
“嗬。”完顏宛柔依舊是冷笑。撇開頭,她願再多看安巴一眼。
“大晚上的,來我這偏僻之地做甚麽?我如此這般模樣,怕是伺候不得大皇子殿下了。”
完顏宛如句句藏針,直聽得殿內婢女們心驚肉跳。生怕稍有差池,殃及池魚。
“柔兒,”安巴也不生氣。麵上笑容不減,他回說:“我今日方從前線回來。聽聞太醫說你這些時日害喜害得緊,特地讓禦膳房做了你喜愛的魚鍋。快趁熱嚐嚐罷。”
安巴掀開砂鍋的鍋蓋,一陣香氣四溢開來。鮮香甘醇,正是魚肉獨有的香氣。用勺子攪了攪鍋內的肉糜,安巴挑了幾塊魚腹的嫩肉,盛在碗裏。又撇了撇油,盛了些清湯。
完顏宛柔暗暗咽了咽。她多日害喜,腹中早是有些饑餓。奈何吃什麽吐什麽,她也隻好盡可能少吃些。魚鍋是她平素裏愛吃的食物,此時尤顯得可口起來。
“皇子殿下。”一婢女上前,欲接過安巴手中的碗。
“不必了。”安巴笑了笑,說:“我多日未見皇子妃,想她想得緊呢。今晚這裏我伺候著,你們都退下吧。”
“是。”婢女聞言,忙收回手。躬身施禮,與一眾人等退了去。
“吃罷。”安巴將一碗魚肉湯遞給宛柔,又囑咐說:“小心些,莫要燙了。”
略作猶豫。宛柔還是從他手中接過了魚肉湯,默默喝了起來。
安巴靜靜地看著。臉上雖然因著連日奔波帶著些倦容,卻仍是笑意不減。
“咚咚咚。”殿外門廊響起一連串急切地叩擊聲。
“?”完顏宛柔停下動作,把魚肉湯捧在手中。心裏泛起嘀咕,這麽晚,又是誰來了呢?
“我去看看。”安巴撂下一句話,起身就要往外走。
“誒!”宛柔突然出聲製止他。
“怎麽?”安巴停住腳,回身看宛柔。
出聲之後,宛柔已是心中暗悔。垂下眼,手中那碗魚湯仍是冒著熱騰騰的白氣。
她輕歎一聲,說:“多添件衣物罷。”
安巴愣了下,轉而笑說:“好。我這就添一件。”
大殿外,十二臉上的疤痕在月『色』的冷輝襯托下,顯得格外的醜陋而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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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容大人。”
一內侍從潭柘寺的大門走了出來,躬身道:“王妃近些時日身體抱恙,不便會客。大人,請回罷。”
言罷抬手,做送客狀。
慕容曉氣得青筋暴跳,小聲嗬斥道:“本相此次前來,就是為王妃送些補品以做進補之用!你這小小內侍百般阻攔,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指了指他手中拎著一罐東西,慕容曉繼續道:“這可是從東洋運來的雪蛤,入鍋後兩個時辰內必須服下。否則錯過了進補的時辰,『藥』效將會大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本相,若是誤了時辰可是擔待的起?!”
“幕容大人,可不敢這麽說啊。”內侍一臉愧疚神『色』,連連擺手。他回說:“大人,可別難為小的啊。小的就是個傳話的,怎麽敢阻攔丞相大人呢?!不見大人,確確實實是王妃的旨意。小的隻是負責傳話的,哪兒敢欺騙大人呢?雪蛤的事,小的可是一字不落地稟告了王妃呢。可王妃說她不喜肉食,又說佛門之地嚴禁食肉雲雲。小的勸了許久,王妃仍是堅持。小的也是別無他法。”
“哼!量你也不敢!”慕容曉甩袖,梗直了脖子。
“嗬嗬,”內侍見他臉『色』稍有緩和,上前指著那罐東西,說:“不如丞相將雪蛤交給小的,小的先把東西拿進去。王妃若是知道了東西已進了寺,也許就鬆口了呢?”
慕容曉臉『色』大變,趕忙把罐子抱在懷中,生怕被人搶了一樣。
“不必了!雪蛤雖是難尋,可王妃的意願更是要我等尊崇!本相下次再來!”
慕容曉話都沒說完,抱著罐子轉身就走。
內侍被他突然晾在原地,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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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奮筆疾書。寫得越多,他心裏越是快活。
“大功告成!”幾頁長的信箋,他一氣嗬成。
放下手中狼毫,老七細細地讀了讀那信箋。字裏行間中的相思之情,盡然袒『露』。
滿意地點點頭。老七將信箋小心翼翼地裝入折好,又用蠟封住了封口。
“來人。”
“王爺。”一內侍走上前來。
“快馬加鞭,送給九郡主。”
“是。”內侍頷首,接了那信箋。
“等等。”
老七想了想,又抽出一張信紙,寫道:“切記提防北域王。此人多疑,尤善猜忌。斷不可提前暴『露』我方目的,斷送此等絕佳戰機。”
老七冷笑,說:“這封,八百裏加急,送給前線的蔡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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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柏長青,鶯燕笑語。
天京郊外。一座不知名的矮山上,落著一處新墳。
墳前放著果盤與酒壺。香火繚繞。
永寧一身黑袍,立於墳前不遠處。
“師傅,可是喜歡此地?”
周遭靜默,無人回答。隻有鳥鳴間或響起,空穀傳音。
“嗬嗬嗬,”永寧抬起手,掩嘴輕笑,說:“想來師傅是未必喜歡。師傅窮盡一生大好時光,都耗費在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中。又怎會喜歡此等安詳的休憩之所呢?隻不過此地,永寧倒是頗為喜歡。此地有山有水,有鳥有獸。超脫凡世,返璞歸真。師傅生為人傑,已是與天地人盡相鬥;死後,便舍了那鬼雄之名,又是何妨?此地與洪荒萬物近相臨,不失為一處安睡之妙地。永寧願師傅於此,不受打擾,永世沉眠。”
言罷,永寧笑著離去。
微風陣陣,小草青青。
墳前墓碑上鐫刻著六個字,乃是:神算子,魯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