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兩日後,雲門宗,不死不休!
巡城右使羅修上前為崔護斟酒道,“將軍息怒。別人不知道,您還能不知道?天璽城一天出入多少人?少說也得三五萬,要在這三五萬人中尋找一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嗎?這兩天,我們就算不眠不休,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將這個人給您找出來。”
“大話!”崔護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道,“巡城司辦事效率我最清楚,就算隻是一天,也能將四九城翻個個兒。若是還沒找到,就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羅修趕緊道,“這一天屬下可是親力親為,將手下人等都盯得死死的,絕對沒有一人玩忽職守。”
崔護大手一揮道,“我不是說這個。你們今天都找了哪些地方?”
羅修道,“重點搜尋客棧、旅館,同時讓四九城的巡城衛組成數十支隊伍,交叉巡邏每一條大街小巷、每一片城區,反正隻要是人能到的地方,幾乎都重複搜尋了好幾遍。”
崔護略微忖度之後道,“看來你這個巡城右使當得還是不稱職。”
羅修立刻抱拳道,“還請將軍指教!”
崔護道,“青天白日誰去投宿?所以你們一開始著重搜尋客棧旅館,方向就不對。再者,交叉巡邏策略沒錯,但難保沒有間隙和漏洞。最後,飯館、酒肆、妓院、賭坊等場所怎麽就沒查?還有民舍!你保不準他不口渴肚餓,又剛好遇見一個好人家邀請他進屋坐坐。”
羅修道,“妓院賭坊?畫像上的人可是個翩翩少年……”
崔護道,“我跟你貧呢?”
羅修趕緊道,“屬下再去找。若找不到,屬下就一頭撞死在南郊城牆上。”
崔護道,“必須完成任務!否則不光是你要一頭撞死,我也沒臉活了。”
羅修奇怪道,“這人究竟是誰,這麽重要?”
崔護道,“頭疼的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羅修就更加奇怪了,“巡城司可從來沒辦過這樣的差事。話說尋人的主家又是誰?是不是腦子秀逗了?人名都沒一個就讓我們找?屬下更加不懂的是,您竟然還真得幫他找?”
羅修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崔護道,“跟我你們可以沒大沒小,但對這名主家,你們就絕不能有半點放肆!還腦子秀逗了,我看是你皮又癢了。飯能亂吃,話能亂說的?!”
羅修忍疼認錯道,“屬下錯了,隻是這主家究竟是誰?”
崔護道,“愚鶴,洛星雲!”
羅修大駭,霎時抱拳,甩開雙腿欲走道,“將軍,屬下去也!”
崔護道,“知道厲害了吧!”
羅修道,“我現在更加好奇了,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敢勞動兩位大人如此尋找?要是換做我,早自己蹦出來乖乖送到兩位大人跟前,認打認罰,任教任罵!”
崔護道,“別貧嘴了,趕緊長點心尋人去吧!總之一句話,這人比我還精貴,你們要是找到了,千萬趕緊恭恭敬敬、八抬大轎送我這來,可別笨手笨腳傷了他。他若是少半根毫毛,我都拔掉你的皮!”
羅修立刻拔腿就走,卻又被崔護叫住。
崔護道,“安左使去劍南道有些時日了,怎麽還沒回來?也早該回來了啊。”
羅修道,“誰知道呢,可能是臨時有事耽擱了,走不了?”
崔護道,“巡城司值此用人之際,他倒是好,本來隻需十日的案子,他硬是十三日了還沒回來複命!”
羅修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他可能是想讓這把火燒得再旺些!”
崔護道,“扯呢!就去認命一個官職,公文文書一到,一宣讀不就了事,哪來的火?”
羅修趕緊逃,心想將軍今日心情著實不好,怕再呆下去又得挨削,還是溜之大吉為上。
崔護今日心情可不是不好麽。
本來一開始興致滿滿去幫愚鶴恩師尋人,結果還沒出門就被恩師一頓擠兌。
平白無辜讓一個素未謀麵的小家夥給比下去了,他能氣得過?
再不濟,他崔護也是天璽城響當當的人物好吧!身居要職不說,一身武道修為更是讓滿朝同仁羨慕不已。
用滿朝同仁們的話說,他崔護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角色,天璽城的那扇大門可是時刻握在他手中!
然而,恩師卻說,要主動收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家夥為關門弟子!
收就收吧,氣就氣吧,崔護當時也未曾想太多(才怪!),一心隻想拿醉翁亭的老板撒氣去!
結果還沒走出巡城司大門又被星雲恩師攔住了。
更加可氣得是,星雲恩師也在尋這名小子!
而且看幸運恩師的神情,仿佛對這小子同樣關懷備至!
這就要人命了!
這可是結結實實的雙重暴擊!
當時崔護就直接不去醉翁亭了。
還去個鳥啊!
很顯然,醉翁亭那個強取豪奪的老板安生與否,愚鶴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他隻在乎那小子!
星雲恩師也隻在乎那個小子!
如此,崔護就不能不竭盡所能,盡快找到這名被天使親吻過得幸運少年了!
醉翁亭不可能自己長腳跑咯,啥時候去都是個去。但那少年就大不一樣了。他可是個大活人,說不準啥時候就出了天璽城,然後就是鳥入山林,遊魚入海,再找就萬難了。
崔護當即取消去醉翁亭的行程,即刻集結所有人力全力以赴去尋人。
結果如何?一天下來連個人毛都沒找著!
“再找!”崔護心想,也隻能如此了。
否則他的麵子肯定是沒了。
巡城司的麵子也肯定是沒了。
他日後也就不用再在大熵的地界兒上混了。
複坐案前,崔護大碗喝酒,可偏偏就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愚鶴恩師自然不可能去了他“護佑大將軍”的頭銜,但那顆心,卻絕對是要涼透。
——
無垢殿。夜。燈火輝煌。
太子龍正遣散所有宮娥及侍衛等,之後道,“國師有請。”
玄冥應聲而出,恭敬抱拳道,“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龍正道,“討伐雲門宗之事進展如何?”
玄冥道,“強軍早已集結完畢,兩日之後便能劍指雲門宗,一舉將叛逆太子龍淵拿下。”
龍正道,“為何必須是兩日之後?”
玄冥道,“雲門宗畢竟是帝丘守護,千年傳承之兵家貴族,三萬金陵衛強者如雲,勢不可擋。葉無名葉公手握大熵最精銳之師,自身更是大熵九大武道聖人之四,微臣不得不有所忌憚。萬一葉公狗急跳牆,臨時作亂,微臣總得有個應對。而兩日之後,正是雲門宗三萬金陵衛每年回家省親之日,屆時雲門宗三萬金陵衛將有大半各自回家省親,隻留下十之二三屯守雲門宗。屆時雲門宗實力最為薄弱,也正是微臣動手之時。”
龍正顰眉道,“葉無名雖為三公之首,畢竟廉頗老矣,國師就如此忌憚他?”
龍正正是嫌玄冥辦事太慢了,在龍淵的問題上沒能速戰速決。話說都十多日過去了,龍淵仍然是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龍正每每想到此處,就睡不安寢,食不知味,坐臥不安。
玄冥虔誠道,“此事意義非比尋常,微臣不敢再有絲毫閃失。”
龍正明白玄冥的意思,於是道,“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其實謹慎點並無什麽不好。我隻是著急,此人一日不除,就始終是我心頭的一根刺,眼中的一根釘。”
玄冥道,“微臣都明白。”
龍正道,“退下吧,我乏了。”
玄冥告退。
天璽城,大內神機營,武神殿。
玄冥於燈火之中走來。
神機營總管冷秋即刻上前恭敬行禮道,“國師大人來了。”
玄冥一臉清寒,視線自冷秋麵上掠過,繼而落在“一營三騎”的三騎身上。
何為一營三騎?這是神機營的建製。
神機營是大熵主管大內聖家族安危的中流砥柱,負責聖家族成員安全及防禦,特別是當朝太子及皇帝人身安全。
一營就是神機營。神機營三分天下,是為三騎:破軍、貪狼、天機。三騎各三百人,一營固定建製,總共九百人。這九百人個個武道強者,修為至少踏足聖人道聚氣境方有資格入選,同時所屬家族還得都是忠良名門才行。
三騎看似相輔相成,實則三足鼎立,各自為陣,各自獨立核算每年的戰績及功勳,之後聖家族論功過,定賞罰。
所以三騎實則是競爭關係,各自時常都較著勁,誰都想在聖家族麵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到這裏,很多人就會問,既然神機營為固定建製九百人,而且是負責聖家族重要人物安危,難免會有個生老病死吧。如此,九百人的建製如何保證?
這個不是問題。因為神機營每年年底都會在武神殿舉行比武大會,九百人人人上比武場,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而九百人之中的後三百名,都是要自行淘汰而遣返原籍的。
這絕不僅僅隻是成敗的問題。但凡神機營成員,與高官厚祿比之,也絕對過之而無不及!
之前說過,大熵無論文官武官都是以武道、人品及文品同考,三者同等重要,隻是武道為重中之重。
所以大內皇朝武道強者,無論男女,都以修為高低論官職高低。這也正是大熵女官屢見不鮮的原因所在。
神機營成員就大不一樣了。唯獨隻有絕對的強者及忠良名門之家,才有資格進入神機營,效忠聖家族。
這就是說,隨隨便便從神機營中選出一人來,都是可以直接拜將入相,成為封疆大吏的。
如此,神機營自然高人一等,名利不換。而且聖家族特許,他們平時見百官是可以不行禮的!這就很NB了。
神機營有總管冷秋,是為護國大將軍。三騎自然也有副總管,又稱驃騎大將軍。
破軍騎副總管寒唐,一把丈餘陌刀橫掃天下無敵手;
貪狼騎副總管渡鶴,一手鶴影神針威名遠播海內外;
天機騎副總管千殿,一柄斷頭殘劍更是聲動大熵,令無數強者競折腰。
玄冥的視線依次從三名副總管的臉上掠過,冰冷而刺骨。
三明副總管正襟危坐,凝神靜氣,大氣不出。
宮燈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射在深沉的紅牆之上。
“都準備好了?”玄冥問三騎。
“隻待大人一聲令下!”三人齊喝。
玄冥繼而轉向冷秋道,“切記,兩日後,雲門宗,不死不休!”
冷秋道,“不死不休!”
玄冥又問,“如果屆時叛逆太子龍淵不死,你們知道該怎麽辦嗎?”
冷秋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玄冥道,“很好。”之後拂袖而去。
——
龍嶺,六壬山莊。
近幾日龍嶺一直大雪紛飛,一點停得意思都沒有,反而越下越大。
就連家主太初承運都說,“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雪,真是平生少見!”
太初潤德也從未見過如此大雪,整個龍嶺都被埋在了一片皚皚白雪之中,幾乎看不到其他任何雜色。就連少陰山山脊上的百年不老鬆,也暫時收斂了青碧的身影,消失在了銀裝素裹的世界中心。
“潤雪兆豐年,祥瑞之兆?”太初潤德問。
太初承運憂色道,“不見得。”
太初潤德驚愕問,“父親大人指的可是龍淵?”
太初承運道,“是雲門宗。這場大雪恐怕是專為雲門宗而下的。”
太初潤德立刻神情緊張道,“父親大人之前還說雲門宗能渡過此劫。”
太初承運道,“到目前為止,我仍沒說他不能。”
太初潤德不解道,“那您的意思是……”
太初承運道,“殺戮在所難免,隻是什麽人死,死多少的區別。”
太初潤德霎時懂了,於是問,“父親大人已經收到確切的消息了?”
太初承運點頭道,“兩日後,國師玄冥將一馬當先,親率神機營九百強者學習雲門宗。”
太初潤德駭然道,“國師玄冥?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要親自動手!”
太初承運道,“他絕不是一個能縱容自己犯同樣錯誤的人。”
太初潤德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兩日後可是雲門宗一年一度的‘省親日’,屆時雲門宗勢必一片空虛,玄冥就會如進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