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蘇凝霜的愛與恨
“沒有，就是山裏幾隻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獸闖了陣，已經被骨骨解決了。
骨骨隨口敷衍。
“那就好，我去看看凝霜姑娘。”
龍淵並不擔心骨骨，說話間已經向亮燈的二樓行去。
能於皇宮大內來去自如的骨骨，又怎麽可能有危險呢？有危險的永遠隻可能是別人。
不過看到骨骨，龍淵的心又開始犯嘀咕了。
如果真如太初潤德莊主所說，鬼道是歪門邪道，骨骨卻為何如此善良呢？
從自己認識骨骨到現在，骨骨表現出的一直是善良和忠誠，並未表現出絲毫的邪惡與暴戾。
而且鬼道現在是蘇凝霜的希望和將來，她好不容易找到人生的方向，自己現在又要殘忍拒絕，真得妥當嗎？
骨骨之前的話頃刻回蕩耳邊。
“鬼道也有好壞之分……骨骨所修是名門正道，鬼頭陀所修才是歪門邪道。”
難道鬼道就真得隻能一刀切，而無好壞之分嗎？
凡事分兩麵。
況且，這個世界真的就存在絕對的好與壞嗎？
第一次走上骷顱廟的二樓，龍淵還是覺得不適應。
他現在可是踩著滿地的白骨，眼前所見也皆是白森森的骨頭，腿骨，頭骨，肋骨等等。
不寒而栗啊。
蘇凝霜和骨骨竟然就在這樣的地方修行。
他們竟然在這樣的地方呆了這麽久。
看著眼前虛掩的白骨房門，龍淵伸出去的手又頃刻猶豫了。
“我最恨人騙我了！我最恨人騙我了！！你跟安顏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昔日蘇凝霜在雲門宗的話頃刻回蕩耳邊。
那日蘇凝霜的神情龍淵如今依然曆曆在目。
絕望。
傷心。
悲痛欲絕。
之後，她決然離開。
上一次，在骷顱廟。
她拒而不見。
今天，她會原諒自己嗎？
“主人？”
骨骨看到龍淵有些失神，於是小心喊了聲。
“啊。”
龍淵終於鼓足勇氣推開房門。
“吱呀。”
房間內，蘇凝霜全神貫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即便是現在有人進入她的房間，她依然絲毫未覺。
經過幾次的慘痛經曆之後，她已經對骨骨絕對信任。
有骨骨在她就絕對放心。
即便自己被人殺，屍體被焚燒，骨骨都能將自己救回來，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她心無旁騖，唯一的信念就是修行，修行，修行，爭取早日大成而揚眉吐氣，活出個人樣兒來。
縱世人虐我千百遍，我依然不低頭，不怕重頭再來。
上一次被神秘五人毀盡道行，如今才幾天過去？
自己的修為又已經趕超原來的境界。
九幽鎖魂陣果真強悍無比啊，足以托付終身！
蘇凝霜雙目緊閉，如饑似渴，沉浸在鬼道瑰奇而波譎雲詭的世界之中。
九幽鎖魂陣將周圍的魂力源源不斷輸送到她體內的奇經八脈。
凝望蘇凝霜，依然還是離開時的樣子，美麗端莊，鳳冠霞帔，隻是好像比之前更加嬌豔和成熟。
如果初次見時，蘇凝霜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也就是個花骨朵。
但現在，這個花骨朵盛極而放，嬌豔似火，嬌豔欲滴。
房間內的魂力清晰可見的，五光十色，尤其好看。
他們爭先恐後向蘇凝霜的奇經八脈蜂擁而去。
在魂力的滋潤之下，蘇凝霜的身體幾近透明，晶瑩剔透。
龍淵可清晰看見五光十色的魂力在她體內蕩漾。
隨之魂力的浸潤，鳳冠霞帔的顏色也更加嬌豔，更加鮮紅，甚至散發出淡淡的輝光。
蘇凝霜雙眸緊閉，根本沒意識到此刻房間裏已經多了兩個人。
龍淵也凝望蘇凝霜良久，心間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讓蘇凝霜直接放棄修煉嗎？
還是該換一個比較委婉的措辭？
不成想，骨骨卻先替他開口了。
“嫂……凝霜姑娘，主人來看你來了。”
龍淵絲毫沒注意到骨骨稱謂的臨時變換。
蘇凝霜的身體微微一震，雖然動作極其細微，但龍淵還是真切感知到了。
周圍的魂力也隨之一陣蕩漾，緊接著很快恢複如常。
“你來做什麽？”
蘇凝霜眼眸微動，自始至終卻沒睜開。
然而，她體內五光十色的魂力此刻還是亂了，變成了膠著狀態，瞬間失去先前的清明。
“我，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龍淵滿心愧疚，鼓足勇氣道。
“你看到了，我過得很好，現在，你可以走了。”
蘇凝霜的語氣冰冷，結滿寒霜。
龍淵頃刻一愣。
蘇凝霜果真還是恨自己的。
不過她應該恨。
誰讓自己敷衍她呢？
骨骨尷尬地看了看龍淵，又看了看蘇凝霜，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一個字也沒敢說出口，隻能悄悄退出房間。
房間裏頓時隻剩下龍淵與蘇凝霜二人。
氣氛瞬間尷尬到極點，也冷到了極點。
“我知道你還恨我，但是現在，我不能走。”
良久過去，還是龍淵主動打破沉默。
“恨你？”
蘇凝霜終於睜開了眼睛，冷冷看了龍淵一眼。
“我為什麽要恨你，你是我的什麽人我需要恨你？我認識你嗎？”
蘇凝霜的話就像刀子，一次次狠狠刺進龍淵的內心。
龍淵無奈，悲傷不已，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希望蘇凝霜誤入歧途。
因為那根本就是兩回事。
“你恨我也罷，不恨我也罷，今日前來，我隻是想勸你，鬼道不是正途，希望你能早日脫身，改修正道。”
“什麽？”
蘇凝霜怒極反笑，好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你說鬼道不是正途就不是正途？你所謂的正道又是什麽樣的正道呢？你倒是說與我聽聽？”
龍淵正要解釋，然而，蘇凝霜卻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再說了，我們認識嗎？我為何要聽你的，你，又是我的誰？”
“你以為你還是我的夫君，我的丈夫，所以我要聽你的？”
“對不起，你早不是了。你早已經拋棄了我，欺騙了我。”
“現在的你，之於我，什麽都不是！”
話到此處，龍淵已經無話可說。
他這是明白了，蘇凝霜的心已經死了，說什麽都沒用。
是啊，自己是她的誰呢，她幹嘛非要聽自己的？
自己說鬼道不是正途，蘇凝霜殺人了嗎，越貨了嗎？
好像，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傷害過任何人，而隻是在被人傷害。
之前因為無法修行武道，她備受欺淩，受盡人間刻薄寡情，正途此刻給了她什麽，隻有絕望。
現在呢，她好不容易遁入鬼道，逐漸找到自信，看到希望，自己卻要她放棄。
憑什麽？
她現在是遁入鬼道了，但足不出戶，不對任何人造成傷害。
骨骨也遁入鬼道了，卻善良而忠誠，對自己好得不能再好。
難道真是自己錯了？
難道真如骨骨所說，鬼道也有好人與壞人之分？
至少，自己篤定，骨骨和蘇凝霜不可能是壞人。
蘇凝霜的眼睛又重新合上，再也沒想睜開。
她體內五光十色的魂力也逐漸恢複清明，變得井然有序，加速運轉。
最終，龍淵放棄了勸說，隻是將自己內心最想說的說與蘇凝霜聽。
“無論你怎麽想吧，反正，我希望你能活得輕鬆，快樂，幸福，不要誤入歧途，這是真的。”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現在，我誠摯的與你道歉，跟你鄭重地說一聲，對不起，請你原諒。”
“我走了。”
龍淵轉身走出房間，帶上房門，黯然下樓。
骨骨早在院中靜候。
“主人，凝霜姑娘還是沒原諒你？”
龍淵搖頭。
“她應該恨我，是我有錯在先。不過，我真的隻是希望她能過得快樂而幸福。”
“剛才我聽主人說鬼道並非正途。”
骨骨平靜道。
龍淵看了骨骨一眼，心想這話怕是將骨骨一起傷了，當即有些悔之晚矣。
“或許是我太武斷了，今天我來這裏就是個錯誤。”
龍淵懊悔不已。
骨骨卻安慰龍淵。
“骨骨知道主人這是在擔心凝霜姑娘，擔心骨骨誤入歧途。僅僅隻是這份心意，就已經讓骨骨很是感動。骨骨自也不會辜負主人心意，今後一定嚴以律己，多行善事。”
“凝霜姑娘心地善良，內心純潔，骨骨相信，她更加不會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情。”
此話更讓龍淵無地自容，愧疚不已。
看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我今天本來就不該來。”
龍淵兀自想著，繼而道，“我走了，最近朝聖大比武在即，我無暇他顧，凝霜姑娘就還是拜托給你了。”
骨骨點頭，“主人的吩咐，骨骨責無旁貸。”
再回頭看了亮燈的房間一眼，燈幽然熄滅，龍淵無奈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等龍淵的背影消失在遙遠的天邊之後，骨骨走上二樓蘇凝霜房間。
燈重新亮起。
在推門進去的那一刻，骨骨看見蘇凝霜抹了一把眼淚。
見骨骨進來，蘇凝霜又趕緊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
“凝霜姑娘，主人走了。”
骨骨裝作沒看見一般。
蘇凝霜雙眸微瞌，“他走與不走與我何幹，你完全沒有必要跟我說這些。”
“是。”
骨骨推門走進去。
“但是，骨骨卻看出來了，凝霜姑娘的心裏還是有主人的。”
“我恨他！”
蘇凝霜咬牙切齒。
“恨也是一種存在，恨說明你還在乎他。”
“我會變強，不斷變強，直到超遠他，超越任何人，我會證明給他看。”
“你會的。你現在做得已經足夠好，而將來，你隻會做得更好。”
“我一定會！”
“剛才主人說，接下來的時間他要全力應付朝聖大比武，可能再沒時間來看你……我們了。”
“朝聖大比武？他要做什麽？”
“主人之前聲稱要拿朝聖大比武的第一名。”
“很容易嗎？”
“幾乎，沒有可能。”
“為什麽？”
“因為主人的敵人遠不止是朝聖大比武場上的那些強者，更是在場下。”
“場下？”
“因為雲門宗之事，主人得罪了國師玄冥，國師玄冥卻是大熵最厲害的武極巔峰強者，無所出其右者。”
雲門宗之事蘇凝霜自然聽骨骨說過。
但那時太初九與玄冥並非水火不容。
現在他們怎麽就針鋒相對了呢？
骨骨自然隱瞞了太初魚的事情沒說。
略頓，骨骨又道，“而且聽坊間傳言，為趨炎附勢，大熵諸多武道大家，乃至周邊武道列國，此次都視太初九為眼中釘，肉中刺，都想利用朝聖大比武這個機會，為玄冥除之而後快。”
“他們的關係現在惡化到了什麽程度？”
蘇凝霜緊張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骨骨答。
“太初九絕對不是國師玄冥的對手。”
就連蘇凝霜也知道國師玄冥是大熵九聖之首，武道修為登峰造極，無可匹敵。
“絕對不是。”
蘇凝霜頃刻有些懊悔，這些時間自己太過沉溺修行，竟兩耳不聞窗外事，忽略了很多東西。
或許，太初九今日前來就是特意來告別的？
很有這個可能！
太初九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敵玄冥？
但凡是人，都知道國師玄冥是大熵最強者。
再加之大熵武道大家及周邊武道列國從中作梗，太初九的處境就更加危險。
之所謂明箭易躲，暗箭難防。
更何況玄冥這支明箭太初九都防不了。
太初九一定意識到此次朝聖大比武凶多吉少，所以特意找機會前來最後一次看望自己。
他今天一定是來告別的！
“無論你怎麽想吧，反正，我希望你能活得輕鬆，快樂，幸福……”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現在，我誠摯的與你道歉……”
“我走了……”
太初九的哪一句不像是最後的告別？
全部都是！
自己卻對他冷言相加，惡語相向。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淌下來了。
“主人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最終結局也沒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骨骨適時安慰。
但此刻越是安慰，蘇凝霜卻越是心驚膽戰。
按照骨骨所說，太初九必死無疑，根本毫無生機可言！
怎麽辦？
蘇凝霜突然問骨骨，“朝聖大比武何時開始？”
骨骨答，“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