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漫長的一日（六）
萊恩站在城墻上，放眼遙望北方，此刻整個大地都沐浴著夕陽柔和的光芒，翠綠色的青草表面似乎也被涂上了一層絳紅色，不知道是受到了夕陽的映照還是被白天流淌的鮮血染成。
遠處，是獸人連綿不絕的營地，一片一片一直蔓延到視野之外，近處，則是白天攻城戰時留下的獸人尸體。雷神要塞的戰士已經通過纜繩到達城墻之外，將己方陣亡的士兵尸體全體收斂起來，不過獸人的那幾萬具尸體卻沒時間，也沒那么多人力去管。
“這就是戰爭了。”萊恩心如止水般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淡淡的說了一句。
艾倫多接口說：“既然無法避免，那就不要成為失敗的一方。”
“哈哈，”巴特站在一旁笑著說：“你們兩個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倒像是經驗很豐富的冒險者。”
萊恩和艾倫多聞言相對一笑，沒有說話。
巴特卻繼續說道：“這城墻上的傍晚與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因為兩邊有高聳的群山，所以這里會比其他地方更慢的看到日出，當然夕陽也會比其他地方消失的更快。”
正說著呢，天空的霞光漸漸地淡下去了，深紅的顏色變成了緋紅，緋紅又很快的變為淺紅，天空中一下子就暗淡了不少。最后，當這一切紅光都消失了的時候，整片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雷神要塞的城墻上，大約每個50米就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守夜的士兵和傭兵紛紛圍坐在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篝火旁，依靠熊熊燃燒的火焰抵御寒冷。由于守夜的時候不可以大聲喧嘩，也不可以睡覺，他們只得和身邊的人小聲的聊著，偶爾發出稍微大一點的笑聲，立刻就有巡邏的士兵走過了，大聲的喝止。
萊恩和艾倫多并肩坐在了一起，小白擠在他們中間，將身體蜷成了毛茸茸的一大團。和萊恩他們坐在一起的，除了巴特之外，還有三個傭兵和六個士兵。這12個人，都被分配在了一個小組里，而組長，是一個手拿著弓箭的人類射手。
眼看著四周一片漆黑，寒冷的北風時不時的吹過，一個傭兵忍不住抱怨說：“真該死，早知道就不接這個任務了，還以為是一個好差事呢。”
“哈哈，你想的挺美啊。”手拿弓箭的組長笑著說：“其實這守夜倒也不算是很辛苦的事情，只不過現在是戰爭時期，不像平時那樣放松，得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啊，你們說。獸人今晚會來偷襲嗎？”另一個傭兵小聲的問。
“誰知道了？也許會來，也會不會。反正我們只要盡忠職守就好了。”
“那，我們怎么偵查城外的情況啊？你們看這四周黑蒙蒙的一大片，如果不是有篝火，只怕你們坐在我對面，我都看不清楚你們的容貌呢。”
“這簡單啊，你看著。”手拿弓箭的組長說：“你們可以一起來哦，反正最終還不是大家輪流做的。”
做完這番話，手拿弓箭的組長站了起來，手拿著長弓走到了城墻的北側。萊恩等五個傭兵一起站了起來，緊跟著走了過去。他們可是第一次守夜，自然要多熟悉一下。
手拿弓箭的組長從背后的箭囊抽出一支特制的羽箭，然后對萊恩說：“火把！”
萊恩點頭答應，幾步走回篝火旁，拾起一根燃燒正旺盛的火把，又快步走了過去。
手拿弓箭的組長把箭頭放在火把上點燃，然后拉開弓弦，將這支火箭向著北方射了出去。火箭在漆黑的夜空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仿佛一顆流星劃過了天際，墜落在大約四百米外的地方，并很快熄滅了。
在這支火箭的照映下，原本漆黑的大地被照亮了好大的一片，萊恩放眼望去，那里依稀可見還是白天時的情景，橫七豎八的獸人尸體，還有那密密麻麻的“箭林”，一點改變都沒有。
“就是這樣啊？倒也簡單。”一個傭兵看完了之后，滿不在乎的說：“只要會射箭的，就不難完成嘛。”
手拿弓箭的組長笑著說：“這種手段，只要是突擊檢查用的，因為射箭的角度和距離可以自由掌握。不過這種方法檢查的范圍實在太小了，時間也很短。如果你們想檢查一下近距離的情況，可以直接仍一個火把出去，效果是一樣的。喂，你們也別光是坐著啊，都給他們演示一下吧。”手拿弓箭的組長沖著自己的組員，也就是坐在篝火旁的那五個士兵說。
那五個士兵一眼不發，一起站了起來，然后快步走到了城墻南側的拋石車旁，并示意萊恩他們過去。等到萊恩他們都到齊了的時候，那五名士兵中的一個用生硬的聲音說：“我只作一次，你們看好了。”說完，五個人便非常有默契的站好位置，用力的絞動拋石車的絞盤，將那根直立的拋射桿慢慢的拉到水平位置。
固定好了絞盤后，兩個士兵從一旁的彈藥車上搬過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然后放在了拋射桿末端的“勺子”里。還是那個士兵解釋說：“記住了，不要用石彈，要用這種用軟繩和亞麻布編成的‘布球’，如果你拿錯了彈藥，一點效果都沒有的。”
說完這句話，這個士兵大步走到萊恩身邊，一把搶過萊恩手里的火把，然后放在了“勺子”上，幾秒鐘后，那個黑乎乎的東西便立刻燃燒起來，火光頓時將這位士兵的臉照映的通紅。
那個士兵用急促的語速說：“這個時候要快，因為這個‘布球’只能燃燒很短的一段時間。”
說完，士兵松開了固定絞盤的機關，那根幾乎成九十度角彎曲的拋石車彈射桿立刻從水平位置彈回到直立的位置，而這股巨大的彈力也將放在彈射桿末端的“火團”彈了出去。
“轟隆！”伴隨著響亮的聲音，那個燃燒著的火團在拋射桿產生的巨大彈力的作用下，高高的飛了出去。火團將所過之處照的一清二楚，讓站在城墻上的萊恩等人把一切盡收眼底。
很快，那個火團開始墜落了，并“噗”的一下砸在了地上，但是火團并沒有熄滅，有如一堆篝火般繼續猛烈的燃燒著。相信如果有獸人夜襲，在火團的照射下一定會出來。
這邊使用拋石車的聲音頓時引起了整個城墻上其他人的注意力，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經開始了，那些坐在篝火旁的士兵再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教和自己一起的傭兵們使用拋石車，一時之間，寂靜的夜空被嘈雜的聲音打破的。
那個講解的戰士絲毫沒去在乎別人的舉動，他依舊用那種生硬的聲音說：“這種‘布球’造價不菲，不要使用的太頻繁。而且拋石車發射的角度和距離基本上固定了，必須和弓箭結合起來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謝謝你。”盡管這個士兵語氣生硬，好像別人欠了他幾十萬金幣似的，萊恩還是很感激他的詳細講解，很認真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那個士兵神情微微一怔，然后和他的四個同伴一起回到了篝火旁。
巴特小聲的說：“你們別在意啊，他就是那個樣子。”
“哼！”一個傭兵滿臉的氣氛，小聲的說：“這是什么態度，好像我們在求著他一樣。難道我們走了幾千里來到這里，就是看他的那副臭臉？”
手拿弓箭的組長壓低自己的聲音，為大家解釋說：“也不是了，你們別在意，他的親弟弟在白天的戰斗中犧牲了。”
那幾個原本還在生氣的傭兵聽到這句話，立刻都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手拿弓箭的組長繼續說：“他和他弟弟都是負責拋石車的，不過分別在兩支不同的部隊。誰知道上午獸人攻城的時候，用拋石車還擊雷神要塞，竟然毀掉了他弟弟負責的那輛，當時他弟弟正在絞動纜繩，被那顆石彈擊中，當場斃命。唉……”
大家聽完手拿弓箭的組長說完話后，都默默的坐回到了篝火旁，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所有的小組都演示完畢了，喧鬧的雷神要塞城墻有趨于了平靜，只有篝火發出“噼啪”的燃燒聲。
由于無所事事，很多人又開始了閑聊，士兵們為傭兵講述自己訓練的往事，而傭兵們則繪聲繪色的描述著自己那些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冒險故事，倒也不算寂寞。有幾個傭兵口才甚佳，居然連正在巡邏的一隊士兵都停了下來，站在他身旁靜靜的聽著。
“喂，萊恩。”巴特沖著萊恩問：“你和艾倫多有什么精彩的冒險故事啊？”
萊恩笑著搖了搖頭，說句老實話，如果萊恩把自己的經歷講述出來，恐怕整個雷神要塞也沒人能夠比他更精彩更刺激了，可是萊恩一向希望低調，自然不會大肆炫耀。
“唉，你這個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硬，什么都問不出來。”巴特和萊恩相處的日子不算短了，自然對萊恩有了一定的了解，不過他不死心，繼續追問說：“那你和艾倫多深入北塔倫大草原的事情，總可以講一講吧？這么冷的天氣，如果就這么干坐著，可太沒意思了。”
“是啊，是啊。”其他幾個傭兵也一起說：“萊恩你就講一講吧。你們在那邊都看到什么了啊？我們可很是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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