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怕你離開我

  “阿慎，你的手心，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言卿問道。


  顧慎之捏緊了言卿的手指，沒有說什麽。


  隻要想到要去大海，他的心裏頭，就有一種恐懼，朝著他席卷而來。


  根本就避不開。


  這次出行，隻有他們兩個人。


  顧慎之開的並不是很快。


  當年那場車禍，給言卿留下的後遺症就是，如果車子開的太快，她就會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哪怕是過了這麽久，她也根本就沒有辦法適應。


  當然這些，顧慎之也都知道。因著這個原因，他的車速，特別的慢。


  “會不會開的太快了？”


  言卿搖搖頭。


  顧慎之開的很慢，很穩。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期，已經堵滿了車，根本就沒有辦法通行。


  兩人被一直堵在路中央。


  行駛到半路的時候，天空上方，忽然就下起了雨。


  道路擁擠。


  沒一會兒，雨就下大了。


  天空暗沉一片，烏雲籠罩著。


  顧慎之眉頭微微蹙起，踩著油門，朝著目的地開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


  閃電劃破天際。


  言卿注意到，顧慎之捏著方向盤的手，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別開了眼，沒有再看。


  到了海邊的這條路，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


  目的地到了。


  顧慎之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某種情緒之中。


  那些他想要企圖藏匿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都暴露出來了。


  恐慌。


  “阿慎？”言卿伸手，攥住了顧慎之的手指。


  一片冰涼。


  言卿驚了一下，眼睫垂下：“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言卿的聲音，終於讓顧慎之的神智，稍微恢複了一些。


  他抿了抿唇角，牽起唇角，對著言卿笑了一下。


  笑容很淡。


  眼底帶著些許的驚惶，很快又被藏匿住了。


  下車。


  雨水，早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衝刷幹淨了。包括三年前，言卿出了車禍的時候，染上的血。


  當年，車子的旁邊，是一大灘暗紅的血。


  而言卿，卻是沒有半點兒蹤跡。


  顧慎之緊緊地牽著言卿的手指，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兩人並肩而行，男人手裏頭撐著一把傘。


  傘麵朝著言卿的方向傾斜。


  男人的肩頭，已經濕了一大片。


  兩人挨的很近，言卿可以察覺到，隨著兩人越來越靠近大海。顧慎之的身體，愈加的僵直。


  海麵，波濤洶湧。


  似是要吞噬一切。


  言卿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海。


  過去了那麽多年，她和顧慎之從來都沒有來看過大海。


  三年前，她一個人開車，經過了這片海，卻是出了車禍。


  車禍現場無比的慘烈，當年言卿甚至根本就不覺得自己能夠活下去。如果不是宋兆，她怕是早就死在了那場車禍裏頭。


  哪怕再晚上一秒，她都會死在裏頭。


  “阿慎，我以為我會死。”


  顧慎之擰了擰眉，唇角抿緊。他一言不發地看著言卿的側臉。


  “那場車禍，來的太突然了。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來。”


  言卿說的是實話。


  所有的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連迎麵駛來的大卡車，都是如此。


  簌簌的風吹過。


  很久以後，顧慎之低低地說出聲：“對不起。”


  言卿眼睫顫了一下。


  風卷著雨，吹到了兩人的眼角眉梢。


  言卿的手指，輕輕地摸上了男人的臉。


  入手冰涼。


  她踮起腳，看著男人那張漂亮到無可挑剔的臉。


  “阿慎，你在怕什麽？”


  怕什麽…


  那些你離開的畫麵，已經成為了我的夢魘。整整三年，我都沒有辦法擺脫。


  顧慎之抿著自己的唇角，垂下眼。


  就著這個姿勢，額頭抵著言卿的額頭。


  唇角輕微地扯動了一下。


  “卿卿，我怕你離開我。”


  他的聲音很低。


  被風吹到了言卿的耳邊，帶來輕微的戰栗。


  “阿慎。”言卿叫著顧慎之的名字。


  她往後退了一步，抬起眼，和麵前的男人對視。


  女人的眼角眥圓，裏頭黑白分明。


  裏頭清清楚楚地倒映著他此時的樣子。


  惶恐又狼狽。


  她的唇角，帶著些許的笑意。她踮起腳，主動在顧慎之的唇角，印下一個柔柔的吻。


  一觸即離。


  “阿慎，我不會離開你的。”言卿看著顧慎之的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像是在做出這一生，永遠都不會離開的承諾一般。


  海浪翻滾著，海風在耳邊，簌簌地吹動著。


  顧慎之什麽都聽不到了，他的眼底，隻有言卿一個人的身影。


  他掐著女人纖細的腰身，吻了上去。


  雨傘從他的手邊滑落，掉在了公路上。


  言卿的眼睫顫抖了一下。


  猶豫了會兒，她閉上了眼。腳尖踮起，圈著顧慎之的脖子。


  呼吸交錯間。


  顧慎之在她的耳邊，喃喃地說道：“我愛你，卿卿。”


  有多愛呢？


  愛到想要把心都掏出來。


  言卿抿了抿唇角，應了一聲：“阿慎，我也愛你。”


  顧慎之想，這是他生命裏頭最美好的瞬間。


  他不在乎，從言卿口中聽到的是謊言，還是真話。他在意的隻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不能夠說一輩子。


  徒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猛得，顧慎之似察覺到了什麽。忽然抱著言卿轉身。


  車子就停在一旁。


  他快速地打開車門。


  讓言卿先進去。


  後背抵著車門，從上衣口袋裏頭拿出了一把q。


  砰砰砰的幾聲。


  卻見岩石那邊，竟是出現了幾個人的身影。砸落在地上，發出咣當的聲響。


  他們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在往下流血。


  血嘀嗒嘀嗒地往下流。


  言卿睜大了眼。


  她已經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十分的危急。


  “阿慎，上來！”


  “把窗戶關上！”顧慎之厲聲說道，咬緊牙關。


  他的眼神冷厲。


  言卿沒有再說什麽，聽著顧慎之的話，把車窗給關了上去。


  透過車窗，言卿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戰況。


  —嗶哢。


  砰砰砰。


  顧慎之翻身上車。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發絲貼在他的額際，一時之間，言卿有些分不清楚，他額頭上的是汗水還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