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論控制長江水道的重要性
既然這些勛貴服軟，洪承疇自然也不為己甚，沒有再堅持羈押這些人。畢竟反賊已經兵臨城下，城內萬萬不能鬧出亂子。抓這些勛貴容易，造成的後果卻大，畢竟這些勛貴在南京勢力盤根錯節，很容易鬧出亂子。
「諸位，眼下大敵當前，我等當和衷共濟，一切以國事為重，不要以一己之私壞了國事。」洪承疇囑咐了一番，不管這些人聽不聽，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總督大人放心，我等知道該怎麼辦。既如此，我等回去準備了。」趙之龍笑呵呵道。
「大家現在便回去準備吧，反賊隨時會攻城，大家不要耽擱，今日天黑前一定要去各自負責的城上值守，在反賊撤退前都必須堅守陣地！」洪承疇嚴肅道。
「這也太霸道了，今天就要把咱們趕去外城，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剛出總督府，便有勛貴抱怨道。
「是啊，把咱們當做什麼了？咱們可是世襲罔替的勛臣，這大明江山是咱們祖宗幫著打下來的，可不是任由他姓洪的欺辱的小卒子！」另一個勛貴道。
「要我說咱們管他娘的呢，就不去外城，回府後大門一關，看他姓洪的怎麼辦！」隆平侯張拱日看了看總督府方向，低聲道。
「沂城伯你怎麼看？」有勛貴問趙之龍道。
趙之龍眼珠一轉，斷然道：「還能怎麼辦，當然不聽他姓洪的話了，大家都各自回府，召集府中家丁守住府門，他姓洪的還敢派兵攻打侯府、伯府不成？」
「大敵當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隆平侯張拱日笑道。
「有魏國公領著大家，咱們不用怕姓洪的，咦，魏國公呢？」
「好像還在總督府沒出來。」
「魏國公應該在和姓洪的虛與委蛇，這事我會派人知會魏國公，大家各自回府吧，就按剛才說的辦！」隆平侯張拱日道。
眾勛貴如鳥獸散各自離去。
總督府。
「老公爺可還有什麼話說？」看著穩坐不動的徐弘基，洪承疇笑呵呵道。
「洪大人，本公想求個情，你也清楚本公身體，實在是病情太重，已經拿不起刀槍。」徐弘基嘆道。
「本督當然不敢讓老公爺出城，要是出現三長兩短便是陛下都不會饒了本督。」洪承疇笑道。
「多謝洪大人體諒，本公實在感激不盡。」徐弘基抱拳道。
「哈哈，小事一樁。不過魏國公府是南京第一勛貴，抵擋反賊這等大事若是置身事外的話恐遭人閑話，這樣吧，就由世子代老公爺您出征吧。」洪承疇道。
「啊！」徐弘基長大了嘴巴。 ……
「快收拾，集閤府中家丁，天黑前出內城！」沂城伯府，趙之龍命令道。
「父親，您不是說要所有侯伯都和洪總督對著干，都不出城嗎？」其子趙德潤詫異道。
「那洪承疇是個瘋子，咱們若是不出城的話，洪承疇肯定會派兵攻府，相反到了外城，海闊天空，自由的很，幹嘛還非得留在內城？」趙之龍笑呵呵道。
「可是您為何……」
「為何忽悠他們留下來嗎？」趙之龍陰陰一笑，「總得給洪承疇製造一些麻煩不是？若是洪承疇敢派兵攻勛貴府邸，殺人抄家的話，正好可以給那些仍然猶豫的勛貴看看，斷絕他們對崇禎君臣的幻想！」
在趙之龍的催促下，整個沂城伯府都忙碌了起來，府中家丁們被召集，開始披掛盔甲，用了一個多時辰時間，一切準備妥當，趙之龍帶著三個兒子，率領兩百家丁，出了伯爵府，向外城而去。妻妾及其他家人，都被留在了府中。因為趙之龍知道，此去是要打仗，帶著妻妾很不方便，還容易引起洪承疇懷疑。留在府中的話，涼洪承疇也不敢對自己家人動手。再說動手了也無所謂，反正兒子都被帶在身邊，妻妾被殺了再娶就是。
出了沂城伯府，沒走兩條街道，便看到一隊人馬從旁邊街道走來，兩隊人一下子走了個面對面，趙之龍清楚的看到，對面馬上坐著的隆平侯張拱日。
「呵呵，侯爺也出城啊。」趙之龍摸了摸鼻子，尷尬的道。
「呵呵，是啊，沂城伯也要出城？」張拱日也尷尬的回道。
「國事為重，改日再和侯爺寒暄？」趙之龍抱了抱拳，向著三江門繼續前進。
「國事為重，國事為重。」張拱日連聲道，帶著手下向通濟門方向去了。
二人非常默契的沒有提及事先商議的，不去外城、就留在府中和洪承疇對抗之事，雖然當時就屬他們兩個喊的厲害。
於此同時，其他街道上，也有十多支人馬正從各道城門，向外城趕去。
內城十三座城門，每座城門皆由一百禁衛軍士兵把守，城牆上下，又有千餘徵募的青壯輔助守城。傍晚，一陣梆子聲響起，內城各城門緩緩關閉，頓時隔絕了內外。
總督府。
「各家勛貴是否已經出內城？」洪承疇問道。
「回大人，二十三家勛貴，有十六家勛貴帶著家丁出了內城，尚有七家勛貴留在城內。」常五道。
「既然他們不識好歹，就別怪本督不客氣。傳令，調遣軍隊上門抓人，若遇反抗，格殺勿論！」洪承疇冷冷道。
「是，大人！」常五興奮的道。
鼓聲響起，總督府內廣場，一隊隊禁衛士兵開始集結，然後在常五等人的帶領下，分成七隊，高舉火把，向著各家勛貴府邸衝去。
每過多久，便有廝殺聲響起，其間還有火銃以及手雷的爆炸聲。
「夜間派人抄家，定然會帶來一些誤傷，更會給城中百姓造成恐慌，可是我不敢再等啊。」洪承疇嘆道。
「是啊，清理內城宜早不宜遲，現在反賊剛剛到達城外，還沒有做好正式攻城的準備，咱們正好利用這個時間清理內部。」幕僚趙寅附和道。
「安頓民心的事情就交給先生了。」洪承疇道。
趙寅點頭：「東翁放心，東林報等報社已經被查抄，報社的工匠都還留著，屬下已經準備好了稿子，這便命他們連夜動工，明天一早，皇家百姓報便會發遍全城。」
是夜，不聽軍令非要留在內城的七家勛貴皆被禁衛軍攻破府邸，有三家勛貴帶領家丁試圖頑抗，給攻入的禁衛軍造成一些傷亡，惹惱了抄家的士兵，滿府男丁被殺了精光。剩下的四家勛貴在府門被攻破後放棄了抵抗，抄家的禁衛軍也就沒有大開殺戒，只是把勛貴直系親屬全部抓了起來。
而當夜的抄家廝殺，也給內城百姓帶來很大驚慌，很多百姓以為是反賊攻入了城中。好在是夜間，大部分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亂動，但也有城中一些地痞，趁機出來搶劫姦淫。洪承疇派出了兩隊騎兵在街道上巡邏，凡是發現姦淫搶掠的地痞，一律當場斬殺。
清晨，動亂了半夜的內城終於安靜了下來，城內一切都恢復了平靜。街道上腳步聲響起，然後響起聚集青壯的銅鑼聲。聽到鑼聲，應募的民壯們紛紛走出家門，在街道上開始列隊，然後在為首的差役帶領下前往城牆，或上城值守，或往城牆上運送磚石擂木灰瓶等守城物質，城牆下，一溜兒擺了幾十口大鍋，招募的伙夫們正在忙碌著，給軍隊和民壯們準備著飯食。
「皇家百姓報，免費領報紙了！」幾百個夥計打扮的人有氣無力的喊著，人人抱著一摞報紙，在街上走著，遇到人便塞給一張，路過店鋪宅院時也往門縫裡塞一張。
「錦衣衛探知，懷寧侯孫維城、大興伯鄒存義，寧晉伯劉允極，南和伯方一元，東寧伯焦夢熊，安城伯張國才等勛貴勾結江西反賊謀亂，試圖帶領家丁裡應外合打開城門，江南總督聞報大怒，下令連夜抓捕一應人等，錦衣衛經過連番激戰，成功抓捕一應逆賊……」
一處宅院中，一個身穿闌衫的中年人讀著報紙。
「殺得好！這些勛貴真該死，拿著朝廷的俸祿，世世享受榮華富貴，現在眼看反賊大軍來了，竟然背叛朝廷投靠反賊！」他的兒子，一個青衣少年忍不住道。
中年人嘆了口氣。這些勛貴該死嗎？也許吧，可若說他們都私通反賊，卻也未必，這年頭是是非非，誰又說的清楚呢？只希望不要因為這些事影響守城吧，若是真讓反賊打進城中就麻煩了。
能看透真相的智者只是少數，大部分百姓還是比較天真，通過報紙看到昨夜發生的事情之後，對那些勛貴皆感到憤怒。更為總督大人及時撲滅那些試圖勾結反賊的勛貴感到慶幸。畢竟沒多少人想城池被攻破，沒多少人想反賊攻入城中。
南京，大明兩京之一，城中百姓自然有作為京城人的驕傲，對大明的認同也遠高於其他地方。除了少數心懷叵測的人，大部分南京百姓，對作亂的反賊，都沒有什麼好感。而皇家百姓報的發放，讓他們的心安定了下來。
報紙中除了介紹了昨夜發生的事情，還刊登了其他一些文章，有禁衛軍直搗黃龍收復遼東的事迹，也有皇帝御駕親征在陝北剷除貪官污吏的故事，報紙中還宣傳了人人平等、軍田釋奴的思想，以及已經施行均田釋奴地區百姓的美好生活。
南京城雖然權貴很多，但絕大部分百姓還是普通人，對報紙上描述的生活，這些普通百姓自然心生嚮往。
報紙的最後，告訴全城百姓，皇帝即將親率大軍前來南京，大軍到時便是反賊的末日！但在大軍到來之前，全城百姓都要有力出力，配合江南總督守城。否則一旦城破，反賊大軍必將在城中燒殺搶掠。所以守城更是守護自己的家，更是守護自己家人！
整張報紙，滿篇都是通俗易懂的白話，因為時間緊急，其中錯漏之處還有很多，但是卻不影響其發揮作用。
在沒有報紙的年代，百姓們獲得消息的渠道是非常匱乏的，所以那些士紳士子才能輕易掌握話語權，才能操控輿論。
而皇家百姓報大量印刷，免費發放，幾乎發遍了整個南京內城的大街小巷，起到作用有多麼大可想而知。
而這還是第一期報紙，以後每天，都會有一期新的報紙出來，繼續向全城百姓免費發放。錦衣衛查抄的數家報社都採用了活字印刷的方式，一夜間印製數萬份報紙還是沒有問題的。在守城期間，除了皇家百姓報，任何其他報紙都禁止印製，事實上南京城內所有報社甚至能印刷的書坊都被錦衣衛控制了起來。
「有報紙在，城內人心自然沒有問題，但就是物質方面有些麻煩。」趙寅道，「南京城過百萬人口，每日消耗非常大，柴米油鹽這些都需要從城外運送。現在反賊圍城，城外的很多物質再也無法運入。短時間還行，圍城時間若是長了，恐怕會非常麻煩。」
「沒關係，城內糧食還算充足，供應城內百姓三個月時間沒有問題。」洪承疇道。
「可是只有糧食也不行啊，飯總要做熟吧，柴禾這些都需要城外供應。」趙寅苦笑道。
「所以必須控制長江水道！」洪承疇點頭道。
「是的，只有完全控制住長江水道，各種物資才能送進城中。」趙寅道。
南京城北依長江，西有秦淮河繞著內城城牆而過，船隻可從長江進入秦淮河，直達內城三山門碼頭。只要控制住長江水道，敵軍便是有百萬雄師，也無法斷絕南京城的外援。相反若是失去了長江水道的控制權，南京城將徹底內外斷絕。沒了外面源源不斷的物質，百萬人生活將會非常麻煩！
畢竟城內衛倉糧食再多，也只夠全城百姓吃三個月而已，三個月後呢？而且每日所需油鹽柴禾之類物質又怎麼辦？
「現在，只能看李彥直的了！」洪承疇嘆道。他已經做了該做的一切，有四千禁衛軍，再加上數萬民壯，以南京內城城牆的堅固，守住完全沒有問題。但若是李彥直不能控制長江水道的話，接下來的日子將會非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