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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皇帝的心思你別猜

  午時一刻,司禮監班房。


  王體乾脫掉了紅色袍服,敞著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正捧著西瓜大快朵頤。兩個拿著蒲扇的小太監站在他的身後,正拚命給他扇風。


  突然,王體乾停下了吃瓜的動作,眼睛看向了門外。就見一幫太監抬著一個人飛快的跑進了院子。


  “快快,老祖宗中暑了!”有人喊著。


  王體乾大驚,連忙扔下西瓜,飛快的迎了過去,指揮著太監們把魏忠賢放在涼塌上,並讓太監們火速去找禦醫。


  “不用,咱家,咱家躺會就行……”涼塌上,魏忠賢勉強抬起頭,氣若遊絲的說道。


  王體乾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就見魏忠賢發髻散亂,滿臉潮紅,渾身就如同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蟒袍髒兮兮揉成一團,模樣淒慘猶如被七八個壯漢肆虐的一番。


  “這這,老祖宗,怎麽弄成這副模樣啊?”王體乾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東廠廠公,權傾朝野的九千歲,竟然成了這般淒慘模樣。


  不是去西苑陪陛下練兵嗎,怎麽感覺真的像去戰場打仗了一樣?

  隨同魏忠賢去西苑的李朝欽滿臉的悲憤道“陛下哪是練兵,分明是要老祖宗的命啊!大熱的天,老祖宗站在日頭下足足站了一個時辰,連動都不能動,一動就要挨鞭子。曹化淳那個狗東西,拿著雞毛當令箭,竟然敢打老祖宗,足足打了五鞭子啊!”


  “啊!”王體乾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忙扭頭看去,自家廠公剛剛脫下的衣服上果然有被鞭打的痕跡,結實的蟒袍都被抽破了。再看魏忠賢後背上,數道鞭痕縱橫,已經腫了起來。


  “這這這,曹化淳他怎麽敢?”


  當初的曹化淳見了自己等人如哈巴狗一樣搖尾巴巴結,怎麽現在如此大膽!


  “有什麽不敢的,現在他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我看用不了多久,這司禮監就要人家說了算了。”李朝欽冷哼道。


  王體乾歎了口氣,那很有可能。可是他還是不敢置信,這可是老祖宗啊,曹化淳他怎麽敢下手?難道說


  “不怪曹化淳,”魏忠賢開口了,竟然為曹化淳開脫,“不止本公,基本上所有人都挨了鞭子,張世澤他們被打的更重,張世澤那孫子都哭著求饒了,陛下也沒對他容情,相比較來說,對本公還算客氣了呢。”


  “可您是老祖宗啊,是九千歲,如何能和那些毛頭小子相比?”李朝欽不忿道。


  “是本公主動向陛下請求加入的,怪不了別人。要怪就怪本公事先沒想清楚,以為陛下不過是玩玩而已,沒想到竟然真的要練兵。”魏忠賢歎道。


  李朝欽道“練兵咱們又不是沒見過,京營練兵那是這番模樣?”


  魏忠賢歎道“陛下才十七歲,不過是從書本上看到一些東西,哪裏懂得如何練兵啊。”


  王體乾忙問道“老祖宗,那明天您還去嗎?”


  魏忠賢苦笑道“還去什麽啊,再去恐怕老命真的要丟了。”


  本想著好好巴結皇帝,好鞏固自己的地位,現在看來卻是不行了。


  王體乾勸道“老祖宗不用急,陛下畢竟年輕,想一出是一出,也許用不了幾日就玩膩了,說不定會玩其他的,咱們還有的是機會。”


  魏忠賢點點頭,神色很是惆悵“但願吧。”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在崇禎朝真的還能呆下去嗎?魏忠賢不敢去想,也不甘心。


  英國公府,英國公張之極皺著眉頭看著狼狽萬分的張世澤,“你是去見皇帝還是逃難去了,怎麽弄成了這副鬼樣子?”


  “爹啊!”張世澤嘴巴一癟,哭了出來,“爹,孩兒差點見不到你了啊。”


  “停停停,喘勻了氣好好說。”張之極命家仆給張世澤換下破爛的衣服,又讓人灌下一碗冰鎮酸梅湯。


  張世澤緩過神來,開始一五一十的講剛剛發生的事情。


  “一站便是一個時辰,連氣都不讓喘的,稍微一動就挨鞭子,陛下哪是練兵,分明是煉鋼啊。爹,我被打了足足十鞭!”


  “不過我還好了,柳紹宗那孫子更慘,被打了二十多鞭,受不了了假裝暈倒躺在地上,陛下命人把他用涼水潑醒繼續練。”


  “最要命的是陛下說了,從明天開始,每天都得練,卯時三刻必須得到,我估計,明天很多孫子根本就爬不起來。”


  說到比自己表現更差的人,張世澤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張之極沉思了起來,皇帝的做法讓他感到非常意外,練兵不是不可以,武宗正德帝就喜歡在豹房練兵。可京營內有的是兵士,北京城外有的是流民,沒必要拿身嬌肉貴的公侯子弟死命操吧?


  “那明天你還去不去西苑?”張之極問兒子道。


  張世澤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卻還是點頭道“不去恐怕不行啊,陛下的聖旨誰敢違背?”


  張之極道“不用怕,若是你爹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來為你求情,陛下會答應的。”


  張世澤連忙搖頭“別,千萬別!若是爹您這樣做,恐怕兒子以後在陛下麵前就真沒臉了,以後再有好事就輪不到兒子了。”


  張之極滿意的點點頭“你能想到這一層,非常的好。以後好好地陪著陛下操練,務必任勞任怨不得有絲毫怨言。”


  “邊事糜爛,邊軍戰力不堪,朝廷文官黨爭不休,陛下勤奮好學年輕氣盛,定然有一掃朝堂頹氣中興之誌,這次機會,說不定是陛下要重用我等勳貴的信號。”張之極笑道。


  自從土木堡之後,在文官們的壓製下,勳貴們的日子一天不勝一天,現在著能仰文官的鼻息活著。帶兵打仗輪不著,對國家大事也沒有發言權,而勳貴們也不爭氣,隻知道貪贓枉法,搶奪欺壓百姓,侵吞軍田軍餉,一個個差不多都成為了廢物。


  勳貴中也有很多有見識的人,也不願看到現在這種情形,卻也都沒辦法,因為文官是不允許他們崛起的。


  想到這裏,張之極竟然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可是,陛下真的這麽想的嗎?會不會因為隻和世澤他們熟悉,找不到其他人才拿世澤他們練手,為的就是過過練兵的癮?


  張之極搖搖頭,感覺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事實上,猜不透皇帝心思的不止他一個。宮裏內閣值房,閣老們也正在因猜不出皇帝心思而苦惱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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