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男人之間的對話
在衛生間裏洗了個澡,換上了劉明陽買的衣服後,一身清爽的吳崢便和他躲進了套間裏。留下夏竹幫助張倩擦拭身體。
劉明陽知道吳崢不喜歡喝酒卻喜歡喝茶,來的時候順道幫他帶了一包茶葉。喝著滾燙的茶水,兩人閑聊了起來。
劉明陽問道:“你子自從離開了刑警隊之後,怎麽跟消失了一樣,這兩年你都幹什麽去了?”
“什麽也沒幹,就是隨便走走而已。以前的日子過的太壓抑了,我想讓自己放鬆放鬆。”
“那件事,你還是放不下?你這樣做,值得嗎?”
盯著杯中上下起伏的茶葉,吳崢喃喃道:“有什麽值不值得的?至少我現在知道我是誰。”
劉明陽沉思道:“我幫你查過了,當初確實是有人走漏了你的消息,不過那人隱藏的太深……。你也知道,我這個級別,有些事情還是夠不到。”
聽劉明陽這麽,吳崢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你不要在查了。你不像我,嫂子和侄女還得指望你呢。再就算查出來又能怎麽樣?我都已經離開了,那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劉明陽抬了抬眼皮,覺得吳崢不像是敷衍自己,高興道:“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以後你有什麽打算沒有?如果還想回來,我幫你想想辦法……。”
吳崢忽然抬頭盯著劉明陽,看的他有些不自在的問道:“怎麽了?難道我臉上長出花來了?”
吳崢笑了笑,不經意道:“沒什麽,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劉哥,你帶槍了嗎?”
聽到這句話,劉明陽剛剛端起的茶杯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吹了吹浮在水麵上的茶葉,吸了口茶水道:“帶了,最近在跟一個案子。”
“很久沒摸了,手有些癢。”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沉默。
劉明陽看著吳崢,而吳崢則盯著眼前的茶杯。
‘噗’,劉明陽吐出了那根含在自己嘴中很久了的茶葉梗,麵帶微笑的看著吳崢,把手伸向了後腰的位置。
而吳崢依然入老僧入定般,看著眼前的那杯茶水。
‘啪’的一聲!
劉明陽掏出了自己的配槍,拍在了兩人之間的桌子上,伸手往前推了推了,道:“給你子過過癮。”
兩個男人,兩杯清茶,一把槍。
人活於世,總是要麵對各種各樣的選擇。有些選錯了,下次還可以重新再選。可有些一旦選錯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劉明陽喝了一口不再滾燙的茶水,心裏有些遺憾:如果此時杯中的是酒,就好了……。
他在等著吳崢選,一邊是好幾年的兄弟情義,一邊是事情的真相。當初自己也曾被逼著做過選擇,至今不知道對錯,或許今,那個答案就要揭曉了。
看著吳崢拿起手槍解開了保險,劉明陽如釋重負的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吳崢慢慢按下了撞針道:“朵兒的事,我隻對你一人過。”
“吳昊,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想過要害你。當初是蔣斌他……他用菁菁來威脅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把朵兒的事了出來。我本以為他們不會殺她的……。吳昊,菁菁是我女兒啊,我真的是沒辦法了啊!我是他爸爸啊……。”
“那你當初為什麽不告訴我?如果你了,朵兒就不會死。他們想知道那人是誰,你直接告訴他們我的名字多好?何必連累了她呢?你知道朵兒被他們折磨成什麽樣子了嗎???即便是那樣,她都沒有出我的名字來。她是個好女孩,本該快樂的活著的……,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
吳崢極力壓製著自己聲音,可手上凸起的青筋和近乎扭曲的麵容暴露了他此時的內心是多麽的憤怒!想起朵兒死時的慘狀,通紅的雙眼再也控製不住,湧出了兩行熱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劉明陽慘笑了一聲道:“耗子,我今來,就是想見你一麵。不管怎麽,你我曾經兄弟一場。你想為朵兒報仇,我不怪你。我隻求你一件事,菁菁還,以後有什麽事需要你照應的……,你不要因為我,讓她們娘倆受人欺負了……。”
道這裏,劉明陽再也不下去了,閉上雙眼,想著他期望看到的那些事。此刻他隻是一個父親,心裏隻想著女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夠嫁給一個愛她的丈夫,那個臭子如果敢欺負自己的女兒,他一定會要他好看……。
“哢吧”一聲,吳崢雙手一錯,一顆子彈從槍膛裏彈了出來,右手抄起那個子彈,一拳砸在了劉明陽的臉頰上!
“這一拳,是為我自己打的!當初的那個吳昊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叫吳崢!”
看著倒地不起的劉明陽,吳崢蹲下身子,在他麵前攤開了手道:“這顆子彈,我先為朵兒保管著!終究有一,我會親手把它還給你的!”
……
洪家老宅。
兩名男子站在被洪甲丁燒毀的那個藥廬前。看起來年紀稍長的那位則是滿臉笑意,好似眼前那堆殘垣斷壁是一件世間少有的工藝品一樣,讓他怎麽也看不夠。另外一人則一臉愁容,像是遇到了什麽難事一般。
“敬瑄啊,你可知你這一生,最讓我滿意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聽聞問話,滿臉愁容的那人恭敬道:“孩兒資不足,這一生更是平庸無奇,怕是叫您失望了。”
那老人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道:“自謙是好事,但做人不能妄自菲薄!你自己都覺得你不行,那別人怎會瞧得起你?!”
被老人一翻訓斥,那人也不敢反駁,隻是低頭受著。老人見他這模樣,心中更是來氣道:“瞧瞧你那德行!都已經五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人猶豫了再三,才咬牙切齒道:“是甲丁那個逆子,他又在外麵闖禍了!”
本以為老人聽了會生氣,卻沒想到他‘咦’了一聲,笑著問道:“你倒是,那孩子又怎麽著了?這臭子,自從把他轟下山,也不回來看看我。”
“聽洪七講,那逆子用幾幅油畫給一名血族做了個局兒,好像是跟拜月教的血池複生有關……。前幾連降暴雨,就是那名血族搞出來的名堂。若是讓其他家族的人知道咱們洪家跟血族有了牽連,我怕他們會……。”
“你怕個屁!不過是幾隻臭蟲而已,大不了碾死就是了。一幫老不死的整就知道窩在山洞裏,除了比誰活的更長,怎麽連點臉麵都不要了!!人家都踏入國門了,也沒見誰去仗劍楊威啊??一個個的還不如我那孫兒呢,他們又有什麽資格站出來三道四?”
老人發怒時,自有一股威嚴!隻聽得四周風聲漸起,轉瞬間形成了三股的旋風,在那老人身邊旋轉了幾周之後,才逐漸散去。此人便是洪家的老太爺,洪甲丁的爺爺洪養。而那名被稱為敬瑄的中年男子,正是洪甲丁的父親,洪敬瑄!
到底是愛子心切,洪敬瑄不得不繼續道:“話雖如此,可甲丁他畢竟沒有正式的修煉過,若是萬一被那血族看出了破綻找他麻煩的話,我怕洪七一人應付不來。”
那洪養哈哈一笑道:“你懂什麽!?剛才我曾問你,你這一生最讓我滿意的一件事,你可知是什麽?”
洪敬瑄搖了搖頭道:“孩兒確實不知。”
那老人負手而立,豪情萬丈道:“我最滿意的,就是你為我洪家生了好兒子!讓我洪養有了一個好孫子!我為他取名甲丁,其中雖有六丁六甲之意,卻更是希望他能夠振興洪家,讓洪家能夠在這些隱世的門閥世家中脫穎而出,位列三甲!”
“可那逆子他不懂珍惜,不但不好好修煉,還燒毀您的藥廬啊!”
“敬瑄,你錯啦!自從甲丁燒毀了藥廬的那起,他的成就已經比我高了……。他之所以要燒了藥廬,不過是為了點醒我這個老糊塗罷了。嘿嘿…,這也是我近來才剛剛悟明白的……。”
“甲丁他之所以不願意修仙,是因為他不願像我們這些老東西一樣,自困圍城。如今這世道,猶如一灘逐漸枯竭的潭水,芸芸眾生便是水麵上的遊蟲浮蝦,命雖然不長,可想要活下去卻更加不易,日日掙紮拚命的苟且偷生,到頭來還是逃不過那些潛在水中的青黑草鯉,成為了它們的口中吃食。你洪敬瑄嘛,勉強可算得上是後者之一。”
“而像我這樣的糟老頭子,也不過是藏在潭底的鯰魚王八之流,因為沒有什麽敵,就隻能先是自己跟自己過去不去,然後再去跟命爭!至於能活多久,全看各自的造化罷了。這灘死水,便是你我眼中看到的世界了。”
洪敬瑄倒是勉強能夠聽懂老人在什麽,有些不解道:“這世界本就是如此,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老人不屑的看了洪敬瑄一眼,搖了搖頭感歎道:“你啊,和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一樣,就是那隻趴在井底的蛤蟆,焉能夠明白鴻鵠眼中世界的遼闊?這死水若是跟那汪洋大海比起來……,你覺得如何啊?”
“啊!!??”
看著自己兒子如遭雷擊般的楞在原地,笑嗬嗬的閉目神往道:“難得甲丁那孩子願意折騰,那就隨他去吧。就算是他想把這捅個窟窿,也總比現在這樣猶如死水一灘的強!甲丁啊,爺爺拭目以待!看看你子心裏的那副畫卷,到底是如何的波瀾壯闊,氣象萬千……。”。
老人虎目一睜,精光厲射道:“傳我的命令!從今日起,洪家所有的資源和勢力,任憑洪家嫡孫洪甲丁調用,就連我洪養嘛,一樣憑他調遣使用!”
一個人的眼光和氣魄,果然是成正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