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朵 兒
麵對情緒失控的張倩，吳崢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勸慰她，隻能輕輕的把她摟在懷裏，讓她盡情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人有的時候可以很堅強，堅強到可以直麵生死而不畏懼，但人有的時候又很脆弱，脆弱到隻需要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眼神，便可輕易的擊碎身上所有的偽裝，將內心最柔弱的部分暴露出來。
吳崢隻是抱著她，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張倩便如同一個委屈到了極點的孩子一樣，趴在他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這是自從那晚出事之後，兩個人真正的獨處一室。因為有夏竹在，她一直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女強人的樣子，努力的維持著自己在兩人麵前的形象。但是在此刻，當著這個三番五次救過自己的男人的麵，她不想再裝下去了。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累，誰又能知道這段日子以來，她內心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和委屈？誰又能理解她心裏的苦楚和不甘呢？
一日未嚐他人苦，切莫輕言自能容啊……。
等到張倩的哭聲漸漸消失，轉成了低聲抽泣的時候，吳崢這才溫柔的問道：“要不要我抱你回去睡一會？”張倩搖了搖頭沒有話，隻是摟著吳崢的雙手變得更使勁了一些。她舍不得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如果可以，她想一輩子待在這裏。
又過了五分鍾，吳崢忍不住道：“那你能不能先下來？你這樣……我有點不舒服。”張倩再次搖頭，嘴裏發出不情願的哼哼聲。都百煉鋼成繞指柔，此時的張倩就像是一座溫度極高的熔爐，任憑吳崢再如何心如鋼鐵，早晚也得被她給融化了。再，他的心根本就不是鐵塊，頂多算是一塊堅冰罷了……。
等到吳崢就快要爆發的時候，張倩忽然笑了一聲，故意用屁股往下坐了坐，哭的有些紅腫的雙眼中含著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春水道：“我還以為你真的就不想呢，原來也是個騙子。”
吳崢沒有為自己辯解，再這事也用不著解釋，將她從身上抱起放在了身旁，拿起那杯已經有些涼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經過這麽一翻折騰，他也確實有些口幹舌燥了。張倩則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道：“跟我講講你和朵兒的事吧，我想知道呢。”
握著手裏的茶杯，吳崢望著客廳的牆壁，對張倩起了兩人的故事。
“我以前當過兵，退伍後被特招進了刑警隊。當時因為任務的需要，我成了一名臥底，正是在那之後不久，我認識了朵兒。她在一個叫‘夜色’的酒吧裏麵賣酒。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好像還打了我一巴掌。”
講到這裏，吳崢不自覺的笑了出來，眼睛裏滿含著愛意。“那時我剛做臥底不久，被派到了那家酒吧去幫人看場子。我記得那外麵下著大雨，酒吧裏的人不是不多，所以我們才會有機會認識。當時我用了一個很蹩腳的借口，找她借火！你知道嗎？像她們這種在酒吧裏討生活的女孩子，不管抽不抽煙，身上都會帶一個打火機，為的隻是在和客人打交道的時候，能多一個借口去認識他們而已。”
看到張倩迷惑的看著自己，吳崢笑著解釋道：“隨身帶著一個打火機，你就可以去找抽煙的客人借一隻煙，或者幫那些假裝忘記帶火的客人去點煙。而這些無傷大雅的把戲，其實都是被生活逼出來的。那她就是這樣，為了做成一單生意，她去找一個客人借了一支煙。可是她不知道，那個客人給她的煙，是加了東西的。”
看著吳崢眯起了雙眼，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殺機，張倩心裏十分羨慕道：“所以你就去幫她解圍，揍了那個人一頓？那她為什麽還打你？”
“她並不知道煙有問題，以為我隻是故意在找茬，壞了她的一單生意。你知道嗎？在認識她之前，我從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會為了掙錢，像她這樣拚命！後來她經常會跟那些對她有企圖的客人拚酒，把自己喝得爛醉，然後躲在衛生間裏給我打電話，讓我接她回家。為的不過是能多賣出幾瓶酒，多掙一點提成而已。其實早就有人提出要包養她，但是都被她拒絕了。她隻想憑著自己的本事掙錢，不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掙錢，那樣會對不起她以後的老公。嗬嗬，你她是不是一個傻女人？”
麵對吳崢的提問，張倩沒法回答，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回答。“那她是怎麽知道你是警察的？是你自己告訴她的？
吳崢愧疚的搖了搖頭：“不是，是她自己猜到的。但是，我沒有否認……。因為，我不想讓她覺得她以後的老公是一個壞人……。”
“後來呢？”
“因為我提供的幾次情報，刑警隊抓獲了幾名重要的嫌疑人，但是也引起了我臥底的販毒團夥頭目蔣斌的懷疑，後來他找到了我的同事劉明陽，用他女兒的性命威脅他，劉明陽沒有把我出來，卻告訴了他們朵兒的事情，估計是想借此引起我的警覺。”
“再後來，蔣斌找到了朵兒，給她注射了毒品，想要讓她出我的名字。而朵兒為了保護我，趁著看守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竟然生生咬斷了自己的動脈……。”
雖然吳崢的平淡無奇，但是張倩卻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心裏有多痛。一個女人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人，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張倩試問自己，如果換成是她，能不能做到像朵兒那樣？回想著照片裏那個看起來純美恬靜的女孩，她心裏肅然起敬。
兩人沉默了很久，似乎都是在緬懷那個叫做朵兒的女孩。
張倩率先打破沉默道：“那你為什麽跑去電視台當司機了？”
“我要為她報仇。”
“你把那個蔣斌給殺了？”
“嗯，殺了。我把他的手指頭一根根的割下來，塞進了他的肚子裏，然後在他身上劃了道口子。因為朵兒死的時候，才歲。”
聽著吳崢竟然用這麽殘忍的手段殺死了一個人，張倩不但不覺得恐怖，反而覺得他好像少割了那個壞人幾刀。如果是自己的話，應該就是8道傷口了吧……。
“朵兒曾經跟我過，一個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都應該過上那種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生活其實很簡單，兩個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所以我離開了警隊，換了個名字，隻想找一個地方，替她安安穩穩的活著。”
“吳崢……，是與世無爭的意思？”
“嗯，我以前叫吳昊。做臥底的時候叫吳軍，現在，我叫吳崢。”
“那…你的家人呢？”
看著張倩迷茫的神情，吳崢笑了笑道：“我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當然也有家人。隻不過我媽死的早，我爸在我當兵的時候得了急症，等我趕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
看著吳崢坐起身來倒水，張倩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抱著他的腰道：“那以後，我來當你的家人好不好？”
吳崢喝了一口熱茶後，覺得此刻心裏暖暖的，笑著應道：“好。”